梧桐绕_禾禾弥尔【完结+番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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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伪装大怒,“真是放肆至极,我等古府大院,哪容出这等事!到了年底,都是要讨个吉利,不想却惹了个晦气!茗儿,我们看看去。”
其实,偌大的府邸里面,一条卑贱的人命真是算不得什么,就算被主子责罚至死的下人,一年到头,少说也有十来条,主子想要这事藏起,那它便可永埋地底;若是想要闹大,也可以使之掀起波澜万丈。
待到隔日清晨,疑是有人亲眼目睹了沉凉昨日巳时回到了小院,之后再无人进去。
后来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加上有奴仆若gān人出面作证,指出沉凉嫌疑最大。
不到几个时辰,此事便传遍府邸,下人们嗔目结舌,啧啧作叹: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瘦弱无力的沉凉竟会如此狠毒,杀害了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
一切讹传愈加厉害,指控唾骂沉凉的人越来越多。
最终,夫人派人在容衍的小楼里找到了沉凉,并且抓住了他,沉凉被抓时,就在容衍的书房里,众人见他一声不吭坐在那儿,手中捻笔,正在落笔练字,他的眉眼疏淡,侧面秀雅,整个人看上去平静的出奇。
就像这所有的纷纷扰扰皆与他无关。
带头人有些看愣了眼,直到反应过后,双颊微红,颇不自在,右手一挥,后边的人冲上去抓住了沉凉。
恰好,沉凉笔墨一撇,完成了最后一句。
可是,也不会有人在意他写了什么,只知门外chuī进的风呼啸一刮,纸张就悠悠扬扬飘到了某个角落。
当天,沉凉被夫人琐在了一件空置了的屋子,门外守着两个魁梧的护卫。
等这一切发生之后,安阳还没理清思绪,好端端的,怎么闹成了这个结果,似乎所有事都是因为是他亲眼撞见了沉吴之死而造成的。
冥冥中,安阳心中怀有愧疚,他总觉得不妥,依平日他对沉凉的了解,安阳十分相信沉凉是无辜的,可是他却被夫人扣押起来,这可怎的是好?
思来想去,唯一上上之策,也就只有靠他偷偷溜出去找公子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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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丫头婆子们都恭敬站立两旁,屏气凝神,周遭安安静静,徐氏就坐在卧榻上,卧榻上摆着个红木小几,小几上边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银耳燕窝羹,徐氏用瓷勺拨了拨汤羹,热气匀散开来,反反复复了几次,却没有动上一口。
离徐氏近些的婆子悄言开口:“夫人,这燕窝羹怕是要冷了,老奴再去为夫人换上一碗?”
徐氏掀了掀眼皮,缓缓说道:“不急。”
婆子闻言,就静静退在一旁,而此时,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到了门边才稳住步子,调好了呼吸,这才见茗儿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不出夫人所料,抓住了。”
徐氏放下了手中拨弄的瓷勺说:“明目张胆在府里这般害人,若不严惩,他日让其他下人学了去,那可就危险了。”
丫头婆子们连连附和着,徐氏拿着手绢擦了擦嘴,轻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儿有茗儿伺候就行了。”
众人称“是!”便都规规矩矩告退了。
茗儿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徐氏,见徐氏朝她招了招手,她才乖巧的从地上起来,走到了徐氏跟前,徐氏又再次反复问了她一句:“你那日夜里看的可是千真万确?”
茗儿一听,生怕夫人不相信自己,笃定说道:“奴婢敢用xing命发誓,若是有半点虚言,奴婢就不得好死,那日夜里,我就躲在树木后面,亲眼瞧见公子与那沉凉搂抱在一起……”
不说还好,一听就恼火,徐氏铁青着脸,左手手重重一挥,小几上的燕窝羹就被扫到了地上,顿时惊响让茗儿心中一颤,她马上闭嘴不言,脚下缓缓移动了几步站到旁边。
徐氏脸上之前的平静全然打破,这会怒气冲天,“这等丑事若是传出,必定有rǔ门楣,若是说衍儿到了年纪有这方面的需求,先为他找上几个年轻貌美的通房丫头伺候着也未尝不可,再是急切,为他着重挑个大家小姐,何苦败坏自个,与个小厮偷偷摸摸!”
显然气急的徐氏意识到此刻自己有损仪态,缓和了神态后就看着茗儿,茗儿在一旁连大气不敢多喘,只听见耳边传来徐氏的吩咐:“今晚,叫那些力壮的婆子们去准备准备,到时给我办的gāngān净净再回来……”
“是——”茗儿诚惶诚恐的应下了。
从安阳发现了沉吴死在屋中,到有人出面指控沉凉杀人,再到沉凉被抓,这一切的行动堪称迅速,就像有针对xing似的,若是个明白人,都会觉得哪儿有不妥,可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夫人在命令,就算有了明白人,也只能暗下与旁人议论一番了,哪还敢搬上台面呐。
从夫人大丫头那传出话来,此事做个教训,让府里下人睁大了眼,好好看清,明白自个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一时间,整个古府气氛低沉,人心惶惶,就怕出个差错,撞上了夫人的忌讳。
而沉吴被发现后,徐氏马上令人清理了尸体,简单找个地埋了也算对得起沉吴为府里劳累了几年。
只是,这沉吴的事刚清理完,徐氏就让人把沉凉关进了那个才死了人的屋子,大伙也是冷言相对,他都杀人他还怕什么。
总之,又是一场好戏。
屋子里只清理了尸体,并未擦除血迹,就连那些被砸在地上的酒水残羹统统遗留在那,总是莫名有股恶臭,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沉凉被后面押着他的人推倒屋子里的的那刻起,他就心底恶心,可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没有丝毫波澜,静静的,像一潭死水。
背后的门慢慢地被人合上了,屋子里偏向yīn处,唯一可以透进来的几缕光亮都被厚重的门板给遮盖了,忽然间,沉凉觉得自己的身子很冷,整个屋里也没有蜡烛,灰蒙蒙的,寒气极重。
他知道门口一定会有人守着他,所以他就贴着门边缓缓蹲了下来,坐在了地上,靠着门板,外面守着他的人仅仅与他只有一门之隔,这样,他也会安心一些,而他坐着的这地,昨天还躺着个死人。
沉凉问自己,你后悔吗?
他怎么知道,可他心底开心,这就是答案。
他做过一个梦,梦中大雪茫茫,满目霜白,一眼望尽,渺无人烟,那是个没有一丁点生气的地方,令人心生了绝望。
偏偏的,反观这尘世,四季轮回,年复一年,芸芸众生如此多人,却没有可以供他归宿之地,他不愿意呆下去了。
如果一捧huáng土,能结束这所有来自世间的苦难,那又有何不好。
他本就生来无父无母,匆匆走过人间十几载光yīn,酸甜苦辣,基本尝尽,他只是没有命再享有普通人平凡的一生了。
生老病死,人间常qíng,如今了无牵挂……
不过,说起真无牵挂,他心底总是浮出一人的面相,那人年少轻狂,风华正茂,微微上勾的桃花眼眸里总是盛满了dàng漾的柔qíng,不知要吸引哪家姑娘的芳心。
只愿他这一世平平安安,与相爱的人白头偕老。
下一世,望他还是个翩翩世家公子,而沉凉不愿再做那个卑微又懦弱的小厮了,他想做个剑客,仗义勇为;做个侠士,锄qiáng扶弱;做个武者,打抱不平;或者做个làng人,行走天涯……
总之,他不想受约束了,整个人都要是自由的。
这一世是他欠了容衍的,如若凡尘真有轮回这一说,那便希望下一世不愿再与容衍有所牵连。
这所有的纷纷扰扰,爱恨别离,总该结束了。

第25章 二十五

这天本就这般冷,还偏偏撞上晚上,安阳本可以置之不理,可是跟公子久了,长了知识,增了阅历,愈发知道正义为何物,况且,此事也是因他而起。
他昨日里被夫人bī迫,作了头个证人,说了撞见沉吴死在屋子里的经过,之后他心里越来越不舒坦,于是趁着傍晚巡查松懈之时,安阳就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溜到了后门,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出府,谁知这次后门把守之人还比平时多了几个,好似要预防谁逃跑一样。
安阳躲在假山后面急的不得了,平日里公子总叫他把守门的人引开,自个大摇大摆的出去,可是这会就他一人,而且小门前的人看着也面生,这叫他如何出去?
着急了片刻,安阳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公子还教他了一招,于是他蹑手蹑脚来到靠小门不远处的高墙边,哪儿是一块灌木丛,扒开枝叶后,就见里面藏着个狗dòng,狗dòng不大,他身板也还瘦小。足够他爬出去了。
安阳缩着身子,忍受异臭,艰难的钻出狗dòng,之后挺直了腰杆,“呸呸”了几声,就立马拔腿快爬。
chūn风巷的路,安阳跟着公子去了好几趟,可以算得上熟悉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近水楼的门前。
门前高高挂着各色纱罩的灯笼,灯笼里的柔和的光亮晃晃的撒落门庭,华丽的车马停作一旁,三两个模样俏丽的姑娘嬉笑着招呼来往的客,空气中的酒香胭脂气弥漫,说不出的纸醉金迷。
安阳好奇打望了一圈,才止住喘息,平复了心神后,低头遮面混在一个看着富贵人家的少爷后边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人声喧嚣,各色莺莺燕燕看的眼花缭乱,客人们络绎不绝往来。
安阳进去倒是比较轻松,可看着眼前一切,却是犯起了难,他并知道的公子在哪间屋里呀?
恰巧这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肩,这下可是吓的安阳一哆嗦,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只觉得背后发虚,可哪知身后人吩咐:“你还在这偷懒,还不赶紧的把这坛子就送到陈大爷屋里去!”
听了话后,安阳心底猛地松了口气,原来是把他当这儿的杂役了。
安阳赶紧低了低头,绷紧着身子接过了酒,可是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可是对这里的环境一概不知呀!
也可能是急中生智,豁出去一把对吩咐他的人拱了拱身子,说:“方才容衍公子屋子差人说没酒了,要我送去。”
那人一听,忙不迭说:“那你赶紧的先把手里这坛送去再说,陈大爷的稍后我去送。”
安阳趁机问道:“那容衍公子屋在那间?”
那人貌似还没来得及反应,脱口就说:“不就二层最里边嘛!”
“多谢!”
那人转身杵愣了会,口中“诶?”了一声,霎时反应过后,喊着:“奇怪?你怎会不知道呢。”可这下安阳早就一溜烟跑上了楼梯。
安阳也该庆幸自己竟遇上了个比他还糊涂的人。
上了楼,就幽静了许多,除了个别屋里头隐隐传来叫人脸红不已的呻/吟令安阳不自在外,他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公子所在的屋子。
屋子里有闲谈声,随后一阵悠扬清韵的琴声,轻轻柔柔,犹如山涧微风,触之生qíng;后又琴声一转,渐而低沉,好似柔qíng郁结心中,缠缠绵绵,令人伤感。
是公子在弹琴!安阳一听就知,他心中瞬间倍感喜悦,准备立刻推门而入时,脑后却被重重一击,顿时眼前一黑,手中的坛子“哐啷”砸在地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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