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煜和薄言在白泽芝身后,眼睛瞪大了相互一视。
不惊的手比白泽芝大一些,带着温热的触感。白泽芝在这一触之间不免心里一紧,手微微一抖,半截笛子便到了不惊手里。
不惊低眸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笛子,看着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白泽芝。
白泽芝仰望着不惊,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有说不出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却是在上次遇见时并没有。
“看看就知道我们没事了,只是可惜了一支笛子。”白泽芝回神,懒懒答道,而后又挑眉一笑,“不过对方就不好说了……”
“嗯?”不惊看着白泽芝肆意的笑容,微微一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白泽芝探究地盯着不惊的眼睛看,又缓缓说道,“不过,解毒之时会不会累及无辜,就不好说了。呵呵……真是罪过。”说完,白泽芝挑眉一笑。
不惊的神色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看着白泽芝那么坏坏一笑便也淡淡一笑。
“可惜了。”不惊道。
“什么?”白泽芝不明。
“这么一支上好的紫竹笛。”不惊看了一眼手里断成两截的紫竹笛,缓缓道。良久,他朝三人看了一下,便跃回自己船上。
不惊的那句问话,是因笛声断了,并不是因为杀手来袭?这样一来,自己方才那番试探……白泽芝微愣之下回头问兰煜:“他……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吧。”兰煜看着对面离开的船舸道,收回视线,揽过薄言,“回吧,夜里凉。”
夜色暗沉,水波澹澹,两船相齐时,一道影子在其间一晃而过,好似水波一漾。
薄言在白泽芝和兰煜面前放下两杯崖蜜水,自己拿了一杯坐到一边。
兰煜在桌上敲了几下,夜鸢落到面前。
“这一批跟雾柘镇那一批是不是一处来的?”兰煜拿过手边的杯盏喝了一口。
“是!招数实属同一处,应是西南路。”夜鸢回道。
白泽芝闻言,微皱了一下眉。
“西南路……”兰煜沉思,随即又问道,“方才那船什么来路,可有查到?”
“夜隼已经查到,是一艘商船,齐隆商号下的。这一船的货是运往京都的皮毛皮具。”夜鸢道。
“齐庄的?”兰煜想了想。
“什么来头?”白泽芝问。白泽芝不接触商贾,自然没有听过这名号。
“这齐隆商号是齐庄最大的产业,天街上的繁丝缎锦铺、雍里皮糙、皎月瓷品等等都是他的产业,”兰煜顿了顿,又道,“好似,还有风月场所罢。”
薄言抬眸看了兰煜一眼。
“这么多……”白泽芝想了想,好似见过这些店铺,却也是没多少印象。
“齐庄的店铺在同行里不会特别突出,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兰煜又喝上一口,压下杯盏。
白泽芝思索了一下,看向夜鸢:“你可看出,这不惊是否跟上次那人是同一人?”
“不惊?”兰煜诧异,“就上次跟你跳双嬉舞的那个?”
薄言却没有说话,只看着白泽芝。
白泽芝扶额不答。
“按面部轮廓、身形来看,应是同一人。”夜鸢思索之后答道。这易容都是基于面部轮廓来改容的,轮廓不同,改容手法自然也不同。不同面部轮廓的人可以改成同一容貌,却是手法不同。当然,身形也是一样。按夜鸢的经验来看,这两人的面部轮廓和身形都是一样的。
白泽芝低眸不语。
“这齐庄再查仔细些。”兰煜道。
“是!”夜鸢回道。
兰煜下视沉思了一会,看向白泽芝道:“你这是又得罪谁了?”
白泽芝:“……”
“莫桑皇帝?”兰煜看着白泽芝无语的表qíng,拨了一下墨玉扳指,又立马摇头,“不会。”莫桑国并不在西南一路。
“其冽不会。”白泽芝点头。在白泽芝看来,其冽打仗虽蛮狠,却是跟比武般豪慡,赢了将战利品拿来,输了将赔款奉上,不会使这样的暗杀qiáng掳手段。
“你怎么知道其冽不会?”兰煜挑眉,能坐上王位的怎会没有点暗里的手段?
白泽芝不答,这种莫明的qíng绪,自己也不明白。
兰煜无奈道:“那你是得罪谁了,暗袭一次不够,再行第二次。”
白泽芝摊手:“我得罪的人多了,谁知道哪个。”白泽芝和兰煜从小被扔进军营,这三四年里多次领兵冲阵,辉煌战绩下自然是得罪人不少。本来,两国相jiāo,战场上胜负难免。一般也是只来袭一次泄愤罢了,像这样追着连番下手的着实没怎么见。
“这次倒是花了不少代价。”兰煜抚了抚杯身,温凉。
白泽芝沉默。这次的杀手比上次更厉害,能迅速地下药来袭,着实是花了不少代价。雇上一艘船,靠近再偷袭,显然会比较简单些。
“夜枭那怎样了?”兰煜看向夜鸢。
“得薄神医提点,夜枭已找到解毒之法。”夜鸢道。
薄言淡淡点头,这夜枭还是有点资历的。
“这些天仔细些。”兰煜挥挥手。
夜鸢离开。
“早些休息吧。”兰煜起身。
薄言放下手里的茶杯,也起身。
白泽芝看着两人相继起身,便慢了一步,心里盘算着避着这两人去木蓝那一趟。
☆、第27章
船舸上,一玄衣人站了半晌后走下雀台。
“主上,”早已候着的人上前,“‘翼’在卢室等候主上。”此人是玄衣人的贴身暗卫“瑟”。
玄衣人点头,走向卢室。
“翼”听到脚步声,眼睛一亮,看向牖户上印出的缓缓而来的熟悉身影,心里隐隐一紧。
推门进来的玄衣人只眼一扫。
“主……”“翼”才开口,便顿了一下,微微失落而后随即恢复平常,“主上!”
玄衣人只在那一眼间便捕捉到她一瞬间的心境变化,扬了一下眉,将手中断成两截的紫竹笛放到案上。
“翼”抬眼一看,眉头一皱,立马在玄衣人面前跪下。
“用过几次?”玄衣人冷淡道。
“今日才一次。”“翼”答道。
“今日我若是没捡回这笛,你可有把握不被怀疑?”玄衣人道。
“主上赎罪!”“翼”一身冷汗。
“我一向不喜自作主张的属下!”玄衣人冷声道。
“请主上责罚!”“翼”伏下。
“下不为例!这次的记下。”玄衣人沉声道。
“谢主上!”“翼”脊背略微一松。
“另外一人是什么来路?”玄衣人道。
“医术jīng湛的大夫。”“翼”自然明白玄衣人口中的“另一人”是除却王爷和将军之外的第三人。
“大夫?”玄衣人微一挑眉,“你主子没跟你说不能轻敌吗?”玄衣人愣愣一笑,方才听到白泽芝那番试探的话,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暗暗一惊,只不过不是为后果,而是为对方有这样一位施毒之人存在,自己竟一点都不知。
“翼”想起那个瘦弱的大夫,自己走眼了?
“记住,安分守常一些。你该明白,你的职责,和bào露的后果。”玄衣人看了她一眼。
“翼”眉眼一敛:“是!”
玄衣人手一挥,“翼”便悄然离开。
夜色里,水波一泛,一道影闪入船侧边窗栏里,快如闪电,又静如落尘。
“瑟”从暗处上前,问玄衣人:“主上,要派人通知那边人吗?”
玄衣人看向案上跳跃的烛火,那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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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人,一点成效都没有不说,还折将了些去。在他眼里,虽那些蠢人到最后的结局不过也是个死,但现在还没到弃的时候。若现在那些蠢人就出了问题,说不得就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递道消息过去提醒一下罢。”玄衣人道。
“是!”“瑟”点头离开。
玄衣人口中的“蠢人”接到消息,眉头一皱,眼刀杀过旁边等指示的人身上:“杀!”
站在一边等候指示的那人抬头诧异地看过去,却见坐在正位的那人眼里一片坚定,便道:“是!”
顷刻间,方才派出暗袭的几位杀手立即毙命。
雾柘镇,两辆辇车停在客栈外。两位衣衫华丽的人从辇车上下来。
其渊缓慢地下了辇车,松缓了一下发麻的身体,眼睛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
“爹爹,快一些!豆gān要凉了!”一个孩童拿着个纸包一拐一拐地跑在前面喊道。
其渊闻声看去,只见那孩童腿脚有疾,脸上却笑意盈盈。
“驰儿,慢一些。”后面跟着的儒服男子见着前方华贵的辇车,不免快步上去牵孩童的手,生怕自己孩子冲撞了那些个衣衫华贵之人。
其渊看着那两人淡淡一笑,如夜色悄然淡放的夜兰香,平和,静美。身有疾而亲不弃,是有福之人。他不免想起自己孩提时光,父王也是这般疼爱自己。
不惊走了两步,发现其渊磨蹭不前,不由地不耐烦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看到其渊淡笑着看着那两父子,眼里流露的是几分羡慕,几分疼惜。不惊想起,那日,那人在窗台上也曾看到过这父子俩,脸上的笑容也这般平和,多了几分疼惜,少了几分羡慕。
不惊身边的人觉察到不惊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刚想催促,便被不惊按住。
“进去吧。”不惊脸上的不耐烦已经消失,声音平和。
不惊身边的人略有些诧异,这一天下来,明显觉着这皇上对宁安王真是诸多不耐烦。宁安王用膳慢了一些,皇上便皱眉。宁安王因坐不惯辇车,走的慢一些,皇上又皱眉。难得这一次,皇上口气平和了点。照理,他们赶去燓厦京都时间充裕,不必这样赶,但皇上还是觉得太磨叽,好似有什么急事一般赶路。
其渊回神,看向不惊,从不惊眼里捕捉到除却冰冷和不耐以外的色彩。
不惊却是马上回头了,抬脚迈进客栈。
其渊收回视线,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后面随着一众侍卫。
二楼雅间里,侍从将用完的盘碟撤走,奉上茶水,而后离开。
不惊喝了两口茶,便起身。
“皇上……”其渊放下茶杯,犹豫地喊了一声。
不惊看向其渊。
“臣弟想让小林子去街上看看,买些书卷回来,”其渊眼睛里倒映着烛火里的闪亮,带着点希翼,还有一些小心,“可……不可以?”其渊明白,自己将送去敌国当质子,不能随便离开,但让下人出去买些东西,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同意。
不惊看着其渊,这个曾经深受父皇宠爱,并封得富庶之地的王爷,如今却是送往敌国当质子。
其渊只见皇帝看着自己不语,眼里的光彩一点点敛起:“皇上,臣弟告退。”
“在房里等着。”不惊说了一句,便走出雅间。
其渊抬头,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