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么?”白泽芝坐到桌前,打开砂锅盖,舀了一碗鱼片粥,看了看兰煜。
兰煜摇头,哪还有什么心qíng吃鱼片粥。
“是战场上……”白泽芝便将盖子盖上,自顾自地吃起来。
“嗯。”兰煜看着白泽芝,应了一声。
白泽芝吃下最后一口鱼片粥,将碗筷放下,看向兰煜。
“白大将军被抓了。”兰煜定了定说道。
白泽芝眉头一皱,果然最近一直觉得不安心。
“明日消息便会传回京都。”兰煜道。
“怎么会被抓的?”白泽芝敛了敛神问道。
“白大将军到泊古最先发现粮糙问题。原本粮糙充裕的泊古及周边都告罄了,丝毫没查出去向。”兰煜没有先回答白泽芝的问题,而是将最先可疑之处告知白泽芝。
随后,兰煜讲起那边战场上的qíng况。jiāo战第一日霁月那边起了大雾,白将军便传命下去静观其变。哪知那雾越来越浓,到午时时分已蔓延到泊古。罗那全国都是雨林区域,人人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都熟悉那丛林地域,就趁着浓雾bī近了燓厦军。罗那军要说实力比不上燓厦,却胜在出其不意,又比燓厦人更熟知这雨林气候。燓厦军战斗力远胜于罗那人,却不太熟悉这种天气和丛林,这下便不敢冒进,只得在受到攻击时给予反击。而那两日的气候实在多变,早晨太阳冒出来一会,立马被团团大雾蒙住,而后到中午开始倾盆大雨,到傍晚时分又收住雨势。将士们既要对付狡猾的敌军,又要顾着诡异的气候,还要防着奇怪的蛇虫鼠蚁,jīng疲力尽,伤亡很重。就这么打了两天两夜,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另外,粮糙根本就供应不上,而这消息根本瞒不住,仗打第一天就传了整个燓厦军营。附近千里都没多少存量,若qiáng收了过去,势必造成民心动dàng。皇上下令从相隔远的郡县调过去,发现存量不多,却也是尽力在筹。
这营中肯定混了细作,而这粮糙一事也必是筹备已久,为稳军心,白大将军亲领上阵。谁想白大将军贴身侍卫里就有细作,与罗那人里应外合,设了圈套,将将军抓了去。
“现在是霍将军在顶着?”白泽芝听了之后,好半晌才问了一句。
“是,”兰煜道,“皇上派我马上过去。”
“马上传信宋允翼,将溱水关屯存的粮糙运送过来。”白泽芝思索了一下道,“与莫桑的仗刚打完,那莫桑也等着休养生息。莫桑皇帝目前正在燓厦境内,往京都赶,在这段时间溱水关不会有战事。”
“我也这么想。”兰煜点头。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如何攻打罗那。”白泽芝走向书房,兰煜跟着走了过去。
白泽芝将一卷纸一甩,平铺于书案。一手执起笔蘸了一下墨,落到纸上。
兰煜看着他将燓厦与罗那接壤那处描绘了出来,随后又添上河流与山川,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点都没有停顿。画完之后,白泽芝看着笔下低头沉思。
“这处是霁月,这处是浅水,这处是澜桥,”白泽芝沉默了良久才开口,笔下将几处点出,“而这处是我们泊古,呈众星环月之势。”
兰煜看着白泽芝点出的印记,泊古被那三处半包围在其中,便道:“泊古处于这种危险形势之下,这是我们一直知道的。我军一直至死守住卡口位置,以免被围攻。”
白泽芝抬眸看向兰煜,摇了摇头:“既是危机,也便是转机。”
“你是说……”兰煜脑海中有些念头一闪而过,却又不确定。
白泽芝点头:“我泊古虽呈围困之势,却也是兵力集中。若能应用这一优势,便能击破罗那防线。”
兰煜听后,垂眸看向罗那的那三处地方,思索道:“这浅水景色宜人,引得富人聚集在此建宅邸别苑。而浅水的商贾云集,贸易繁盛,地域相当富庶,罗那有相当一部分赋税出之浅水。若攻打此处,罗那贵族一定会奋力要求皇帝保卫浅水。”
白泽芝点头。
“这澜桥则是地势平坦,远处东达山脉挡住大部分qiáng风劲雨,种植粮食十分省心。此处多为种植园,罗那国大半粮食产自澜桥。”兰煜思索道,“若粮糙告罄是营中罗那细作传出的话,我们攻打此处,罗那帝皇肯定会以为我们要抢夺粮糙,必定会拨付大批兵力来阻止。”
白泽芝又是点点头。
“这泊古一向是屯兵处,我们往泊古攻打是正常的很。”兰煜挑眉道。
“这泊古之所以选为屯兵处,是因为这里,”白泽芝执笔往泊古之后又添了几笔,道,“这里可谓天堑,若打过泊古,直取天堑,便可直捣皇城。”
“嗯,”兰煜看着一笑,“那泊古兵力不会撤。”
“我们先退后,不必在泊古对阵,将兵力投向澜桥。”白泽芝指向澜桥一地,道,“罗那肯定不想我们得到粮食,必会派重兵往澜桥。”
兰煜看着白泽芝冷静地分析,暗暗叹服。父亲被俘,还能这般沉着地想出神机妙算,着实让人钦佩。
“我燓厦以八分之力在澜桥迎战,”白泽芝一挑眉,“若胜出,则能取得粮糙,以备后站。若势均力敌,则打上一仗后退回泊古。与这同时,我燓厦派兵攻打相反方向‘浅水’。如此,罗那帝皇必是又要分很大部分兵力来抵抗。”
“声东击西之后,留在霁月的兵力将会大大减弱,我们便可直攻霁月。我们收回兵力很快,而罗那却是兵分东西两条线。等他们收回兵力,我们已直捣皇城。”兰煜连连点头。
“只得一条记住,”白泽芝正色道,“我泊古卡口位置必要控制住!”
“我自是明白。”兰煜郑重地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白泽芝问。
“马上便走。”兰煜道,看着白泽芝眼里对父亲无法遮掩的担心,便伸手拍了拍,“我力求速战速决,尽快救出大将军!”
白泽芝想了想,吞下想说的话,只点了点头。
兰煜看出了他的yù言又止,便道:“见着皇上,不要请求上阵。你这伤骨去了那地,也未必能上阵打仗。”去战场,说不定还会成为弱点。
白泽芝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我即刻就出发,等我好消息!”兰煜道。
白泽芝点点头,又想到薄言,便拉住兰煜道:“跟薄言说过吗?”
兰煜摇摇头,眼睛看向跳跃的烛火道:“他在这里,我才能安心。”
白泽芝心里暗叹一口气。兰煜不想薄言置于险地,以为将薄言留在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却不知道薄言心里真正想要的。白泽芝私心是觉得薄言能跟着去最好,毕竟兰煜从没上过雨林的战场,其中的危险自然是重重。薄言虽不能上阵打仗,医术却是极高的。况且,从上次澹水遭袭那次来看,薄言还会使毒,比那些上阵便手忙脚乱要护卫的大夫好。但是,兰煜这么说,白泽芝便不说什么了。
“替我护着他。”兰煜的眼里满是温柔。
“好!”白泽芝点头。
看到白泽芝点头,兰煜放心地悄然离开……
☆、第35章
回京都的第二日是沐休的日子,白泽芝进宫去皇上那述职,回到家便去主屋看母亲。
白夫人捏着佛珠,诵读经文,一脸祥和。白泽芝步履放轻,在白夫人旁边坐下。白夫人看着他过来,并没有停下嘴里的诵读,只微微一笑。白泽芝拿起白夫人手边的佛经翻看。
白夫人诵读完一篇后,才停下。
“母亲,什么时候开始念经了?”白泽芝道。
“去年。”白夫人看着白泽芝道,“去年在甘泉寺听净元大师讲禅,受益良多,便时常去听经念佛。”
白泽芝看着母亲,愧疚道:“儿不孝,未能在母亲身旁尽孝。”
白夫人伸手握住白泽芝的手拍了拍,心里感慨,儿子长大了,连手掌都比自己大了,不再是那个一丁点大跟在爹娘身后的小娃娃了。白夫人淡淡一笑:“你父子二人保家卫国,为的也是千千万万户阖家团圆,平安和乐。母亲怎能拘着你们?”
白泽芝抬头看着母亲。
“你父子二人上阵对敌,危险重重,母亲只祈求你父子平安归来。”白夫人眼神淡淡,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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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芝看着母亲温柔的目光,便一手回握住母亲的手,一手揽过母亲的肩膀。父亲被擒一事,正式的折子要今日才到京都,明日上朝才会知晓。母亲在这时候绝不会知道。白泽芝却心里暗暗揪住,看着母亲幽远的目光,希望父亲一定要撑住。
“母亲,我帮你抄佛经。”白泽芝道。
“好。”白夫人回神,看着儿子微微一笑。
白泽芝拿起一本地藏经,蘸了墨郑重落笔抄了起来。白夫人在一边捏着佛珠轻轻诵读。
午膳之后,上了盏茶。白泽芝握了一盏,看了看芙蕖身边的洛安常。料想是处在陌生之地,洛安常小心又滴溜溜地看着四周。
“小宋,在府里可还习惯?”白泽芝看向洛安常。自带出洛安常之后,便不再叫她正名,只叫她小宋,以免被有心人听去。
“回将军,习惯的。”洛安常想要恭谨却又露出拙态,表qíng有些不自然。
“不必拘束,就当自己家里。”白泽芝淡淡一笑。
“母亲,哥哥,”白芙蕖唤了一声,“小宋姐姐的衣服旧了,家里没有合身的,下午去成衣店添一些吧?”
“嗯,”白夫人点头,“我也正想说,下午去一趟,挑些合意的衣裳。”
“谢谢夫人,谢谢小姐。”洛安常有些欣喜,眼睛里满是小孩心xing的快乐。
“说了当自己家里,这孩子……”白夫人和蔼一笑。
白泽芝唤了婢女进来收了桌子,带着三位出门了。
“繁丝缎锦铺?”白泽芝顿了一下,这便是齐庄下的店铺,听兰煜讲过一次。
“哥哥也知道这家店?”白芙蕖带了面纱,露在外面的双眸清澈而明艳,“这家店的成衣很是漂亮呢!”
“那就多挑两件。”白泽芝对着白芙蕖宠溺一笑。
向着这家店走来的玄衣人微微一怔,这微笑如chūn花破冰,悄然而平静。再看那女子,蒙着面纱,却朦胧可见倾城之姿。玄衣人心里莫名的烦躁。那人对自己的笑容一向是淡漠而疏离的。玄衣人敛眉从那人身边走过,径直走进店里。
白夫人带着芙蕖和安常走进了这家店。白泽芝侧脸便看到了一身玄衣的不惊。不惊目不偏视地从身边走过,直接走进店里。白泽芝才想起自己没有易容,他并不认识自己。然而转念一想,又是一顿。与不惊见过三次,雾柘镇第一面,澹水之上第二面,扈地客栈第三面。后两次易容了,而现在和雾柘镇那次没有易容,那不惊竟没有认出自己?白泽芝想起那支紫竹笛,心里不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