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轩刚说完,就看到不远处呼啦啦一片御史穿着朝服小跑的出现在拐角处。时间恰当好处,看他们的脸色,显然刚刚的话他们听的很清楚。
“臣……”这时候也隐约觉得事qíng有点不对劲的柳竹,不过皇帝说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退无可退。“臣遵旨。”
他身后的御史同僚全部集体刹车,表qíng难看的看着依旧跪得大义凛然的柳竹。
龙颜不悦的皇帝,以及笑得幸灾乐祸的韩少军。
第55章 欺负御史
御史台大夫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跪下, 表示自己的御下不严, 请皇上责罚。
“爱卿何出此言?御史台每位御史都有面圣劝诫的权利, 这是我许诺给你们的。每个御史也都有用御史节牌的权利,这是高宗皇帝许给你们的。”
司轩说得温文尔雅, 带着霁月清风的脱俗潇洒,但是熟悉司轩的百官都知道,当皇帝这个模式的时候, 表示他开始处于不好说话的阶段了。
而众御史现在完全没心思品位司轩的态度, 而是听到“御史节牌”这四个字, 集体瞪大了眼睛,用看蛇jīng病的目光看着柳竹。
柳竹在同僚们灼灼的目光中, 保持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姿态, 仿佛打了一个胜仗。
“那么, 爱卿, 去查吧。好好查,查完了, 自己闭嘴, 脱了官服, 回去养老, 你的位置会有人顶替, 你的后代……行行出状元,依旧能为大墨发光发热。”司轩甩手就走。
“皇上?!”柳竹被这个gān脆的转身给疑惑了。
这路线不对啊。
若是皇帝想搞席家,现在应该是给自己开绿灯去查。若是皇帝想保席家, 此刻应该是气急败坏qiáng行压下此事,然后找太后或者黎崇。
怎么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柳大人。”韩少军幽幽的叹口气,和穆秋学的,姿态竟然有她的几分安静婉约,这种时候还不忘记维持表象,可见最近进步不少。
“皇上给过你机会了,可你太功利了,扪心自问,若是你真的毫无私心,你会手握御史节牌,跪在这里吗?”
司轩似乎和皇后一样,有几分顾念旧qíng。喜欢给人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次,司轩的提示也很明显,可显然,柳竹没抓住。
“明婕妤?”
“皇上直言,黎大人已经查过了,你觉得黎大人为什么会cha手这件事?”
“他一向……”柳竹愣住了,然后冷汗出来了。
黎崇满朝堂cha手,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可也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
黎崇不是傻瓜,这种事qíng若是放到台面上,那柳竹的同事们早就抓紧时间咬一口这个朝堂第一人。
他本人更是一向暗中行事,比如找某位尚书聊聊天,暗地里疏通什么什么,直接把阻碍给清除掉等等手段。
是不会在明面上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录和把柄。
贪权越职可不是简单的罪名。
但是司轩刚刚却直接提了黎崇的名字,还咬了重音。
就说明,这件事,黎崇是当事人!!所以他才cha手的。
既然事qíng和黎崇有关,那罪名就不是席鹏的。无论事qíng表面上看起来怎么都和席鹏绕不开,都没用了。
柳竹猜的完全没错,在那日退朝后,黎崇就面见了司轩,把琉璃苑的事qíng解说了一下,当然用词巧妙了点。
事qíng的xing质就变成了,他童年偶遇美景念念不忘,酒后和亲家多聊了几句,聊过不久,中秋月食的事qíng就被钦天监推测出了。
席鹏感念宫中女儿,于是递了消息进去,希望女儿能借此邀宠。
瞧,只是后宫妇人借着传说,进行简单的邀宠而已,司轩会连这点手段都容不了吗?
这异象又不是她们人造的。
司轩不想让席家女儿太有光环是一回事,事qíng的xing质又是另一回事。
关于这点,司轩也很是感叹柳竹的倒霉。
整个事qíng太顺利了,顺利到司轩都没布局全部。
他想要柳竹上当,结果席鹏真的有点小龌龊。
他想要柳竹告状失败,结果黎崇出头把结局了了,还附赠人证(还真有几个在世的老太监记得小黎崇在那年月食嚷嚷自己看到月亮掉下来了。)
此刻柳竹已经完全不去细想这些前因后果,他只牢牢的记得刚刚自己答应的那句话,顿时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立马昏了过去。
他这一昏,顿时让后面跟来的御史们不知所措了。
他们本来是来阻止柳竹的。
御史上奏,若是不碰到需要联名上奏这种事qíng,基本都是单独行动的。谁cha手都是抢了别人家的功劳。
今天他们是听说,柳竹跪了御泰门才冲过来的。
跪御泰门,那基本上都是皇帝在女色上德行有亏,或者是皇帝不愿上朝,guī缩后宫不理朝政才会发生的事qíng。虽然没有法律法规明说,但是那是默认的潜规则。
柳竹这是发什么疯,不过好在,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那就没有明文,他们还能掰回来。
可当他们刚赶到,就听到一个女声的怒斥。
重点已经不是怎么是女的了,重点是内容,好家伙,柳竹都说了什么!
最后他们不顾仪态的拼命的跑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接下来的发展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本以为柳竹闹成这样,就算跪御泰门有失,他告的事qíng还是有点把握的,但是,皇帝甩手,不知名的宫妃开口,柳竹当场昏了过去。
御史大夫皱眉,明显也知道事qíng不对了。看着地上的柳竹,恨不得把他拖出去抽个十几二十巴掌。
他若是不昏,那他们还能站在皇上这边,把柳竹压下去,公正公允一番,务必让皇上别迁怒别的御史。
可柳竹这一吐血,一昏迷。
他们就不得不开口为柳竹求qíng了。
读书人的逻辑和步骤,就是那么矫qíng。
谁让他们是助弱灭qiáng的御史,哪怕他们事后在掐死柳竹不牵累自己,此刻,必须,为柳竹说项。
不然就是冷血无qíng,不顾同僚之义,以后就报不了团了。
不用多说,眼神就jiāo流完毕,一伙儿御史啪啪啪的跪下。
表qíng肃穆而又悲壮。
“皇上啊~~~”嗓门必须大,因为皇上已经跑远了,嗓门大能说给各种路人听,路人除了会转达还会制造舆论。
利用舆论本来就是他们的必用手段。不会煽动群众的bī迫皇帝的下旨的御史不是好御史。
“柳大人真心为国,但是取证疏漏导致冤枉了席国舅,更是一心担心陛下遭受蒙骗才冒犯天威。他能用子孙后代的前途做承诺,正是他在乎陛下,在乎大墨,在乎自己内心渴望主持的正义公理啊~ ~ ~”
啧啧啧,要不人家怎么是一把手,而柳竹是二把手呢。
瞧瞧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
这柳竹瞬间就变成了,只是“指责疏漏,担心陛下,为了大墨不惜一切”了。
韩少军觉得此刻不说点什么,都有点对不住司轩平日里对他的关照了。
“这位大人下一句话是不是,陛下对于柳大人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他只是一个案子略有疏忽罢了。若是陛下执意重判,不仅仅是伤了柳大人一片拳拳爱国的忠诚之心,更是寒了其他臣子的心,也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以及敢说真相的勇气,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君王也会沉醉在虚假的谎言中……对吗?”
虽然台词略有偏差,但是差不多全中。柳竹刚刚吃过嘴仗,现在众御史再度领教。
把话说在你的前面,让你无话可说。
御史大夫,huáng永,比柳竹小整整五岁,这种上司比下属年轻的例子在官场上比比皆是,甚至可以说,比熬资历更常态一些。
毕竟,这官场的竞争永远是留给更优秀的人。
经验是一部分,可能耐是更重要的部分。
有能耐的人在同样的时间内会获得更多的经验。
huáng永能当柳竹的上司,这就是他的能耐。
被韩少军全部猜中下文,表qíng只是微微一变,然后就切换到“你侮rǔ我”这样的模式看着韩少军。
在不知道韩少军是谁的qíng况下,语气和态度诚恳又谦卑。这一点又比柳竹这种上来就讽刺“席容华”的要高端的多。
“娘娘所言,句句刺痛人心,臣只是……”
“我一个后宫妇人随便说说。huáng大人不必太过认真,既然huáng大人没这个想法了,自然也就别照着我这点臆测说了。”韩少军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转过头去,一副哭了的模样。“皇上来见柳大人之前的表qíng,你们是没看到,我从没见皇上这么难过过。柳大人真的是伤了皇上的心了。”见过了huáng永分分钟颠倒黑白的口才,韩少军才不会让他继续辩解下去。“huáng大人,知道您有同僚之爱,可也体谅一下皇上吧。你们的各种无心之失,错口之语,实在是让皇上……唉。”
一向是“以理服人”的御史们,遇到这种走qíng感戏的“宫斗”,一下子全部懵bī了。
现在一个宫妃,皇帝的女人,在嘤嘤嘤的控诉你们这群大臣欺负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好伤心,好难过,好委屈,都是你们的错。
诸位御史先烈啊,随便来一个显显灵,求问,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身为后宫妃嫔,本不该多言的,这次是我口误了,huáng大人以及诸位大人就当没听过这句肺腑之言吧。”韩少军直接转身,gān脆得不得了。
只不过转身的同时,还不忘记给周围一大群围观的宫人下命令。
“还愣着gān什么,你,找太医去,去把专门给皇上看病的毛太医个请来,给柳大人看看。”韩少军指的是德顺公公的一个gān儿子,对方愣了一下,立刻眼睛亮了,行礼退下,跑得速度快赶上百米赛了。
“你,你,你们,去拿摇扇,软垫,遮伞。”又走了一票宫女。
“你,你,你,果盆,点心,香茗。”又走了三个。
韩少军是一边走一边吩咐的,等跪在那里的御史听着这命令觉得不太对的时候,韩少军已经人影都看不见了。
“huáng大人,这……”
宫人们的效率是高的。
没用多久,一群美丽可爱漂亮的宫女,娉婷婀娜的走过来,刷刷刷的围住几个御史。撑伞,打扇,手里托着果盘点心,跪在他们身边,该死的还跪得特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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