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殊曼华却好像没看到三人的脸色一样,喝了酒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吃饭,眼皮都没抬一 下。高衍似乎也不怎么在意,慢悠悠喝了酒,神情看不出变化。
江松很会来事,敬酒的姿态恭敬有礼,又不显得过分讨好谦卑,态度拿捏得刚刚好。说话 的内容也都是那些能拿得上台面的,不是为官之道就是国计民生,侃侃而谈的样子好像颇有见 识。
江母听不懂江松的话,但却觉得自己越是听不懂越说明儿子讲得东西越厉害,心里头跟着 骄傲,也小心翼翼地暗自打量着高衍的表情,想从高衍那也看出赞赏来。
但是高衍的表情还是那么神秘莫测,说不上来是好是坏,眼睛略显懒散地半阖着,抿成一 条线的薄唇很平,说是面无表情不怡当,就是一种漠然的硬朗,跟脸上戴着一层面具似的,看 久了会让人忍不住想曲起手指敲一敲,看看能不能在这张面具上敲出什么声音来。
殊曼华一边吃一边听着江松的话,觉得挺有意思,能当笑话听。
一个书本知识都没学全的落第秀才在这里大言不惭妄谈国事,本身就是件挺可笑的事。以 为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就什么话都能说了,也是太看得起自己。
说为官之道,他经历过么?除了会讲要尽心竭力为朝廷办事,不能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他还会说什么?
说国计民生,他接触过吗?背着书本里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原话是当高衍没读过书 吗?
洋洋洒洒讲了那么多,都是泛泛之谈,甚至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
殊曼华看得出高衍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江松也想将自己的能力展示出来给高衍看,这想法 没错,能考上秀才也说明他本身有那么点能力。怪只怪他划的范围太广,给自己定的点太高, 选的话题太“大”,自己明明没有那个实力驾驭,却偏偏要说,最糟糕的是还觉得自己讲得很 好,应该得到对方的赏识,毫无自知之明。
江松说了半天,都有些口干舌燥,越说心里越没底,因为高衍一句话都没有回他,他不知
道高衍是怎么想的。
感觉到气氛有点凝滞,江母夹了一块猪脚放到高衍的碗里,“明泽啊,来,吃猪脚,姐姐 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了。”
高衍,字明泽。江母从小就这么叫他,显得亲近些。
高衍看着碗里的一小块猪脚,没有立刻动筷子,“难为姐姐一直记得。”
江母脸上笑开了,“什么叫难为?你是我弟弟,我当然记得。说来松儿也喜欢吃猪脚,你 们舅甥倒是像。”江母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明泽啊,你看松儿也老大不小了,之前考取 功名没考上,我也不想他再山高水远跑到京城去,当娘的放心不下。再说即便功名考上了,按 朝廷分配,也不知道要被分配到什么地方去。要真是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还不如不去。你看 看,给他安排个差事如何?”
高衍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自己一回来江母就要跟他提这件事。
“县衙里的主簿有空缺,可以让江松过去。”
殊曼华暗自撇嘴,果然是早就料到的,不然高衍刚回来,如何会知道县衙里的事?想必是 一早有了猜测,就先做了了解。
江松面上一僵,江母的笑容也顿住了,可见他们对主簿这个差事都不太满意。
贪心不足啊!从旁观者的角度讲,一个落第秀才,直接就端上了主簿这个金饭碗,没点关 系还真不成。结果江母和江松这竟然还嫌弃。
“明泽,姐不是觉得主簿的差事不好,但是这在县里头做事肯定比不上在城里头。城里头 多好,还能见多识广,对松儿也好。你是侯爷,把自己的外甥安排进城里那是给他们脸面,他 们高兴还来不及。而且松儿也有本事,绝对不会丢你这个当舅舅的脸。”
高衍握着筷子的手一下下轻轻蹭着碗边儿,“尚沧城是大城,还是淮北一带粮食运送的中 心枢纽,这样的地方水太深,江松还没在官场待过,有些事情不懂,不会处理,还是从底层开 始比较好。真正有能力,早晚会爬上去,每三年一度的官员调动考核就是机会。”
殊曼华知道高衍说的没错,不管他是打心眼里为江松好,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但不 能否认的是他这话没差。江松太心高气傲,被捧惯了,在城里当差没那么容易,有没有实力办 好事是一方面,能不能扛得住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是另一方面。真要扛不住,受到的打击太大, 这人就有可能走上歪路。
除非是有高衍一路护着,那别人就不敢为难江松,什么事情都会给他行方便。但是高衍不 是这样的人,殊曼华虽然也不熟悉高衍,但看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做不出来这种事。
而且江松的心志不够坚定,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最好还是脚踏实
地。
江母和江松都没想到这么多,他们就是觉得高衍不肯帮忙是因为他不想。不然这种小事对 定北侯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这从事也不是多高的官,凭什么就不行?
江母垂着眼眸没什么精神地叹息一声,“明泽,你姐夫走得早,从他走了之后家里的日子 就不好过了,我含辛茹苦地把是三个孩子带大,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现在我也老了 ,没别的指望,就希望儿女都好好的。头两年你回来,给蓉芷家的依柔盘下了一个铺子,现在 柔丫头的布庄生意那叫一个火热,我说什么没?这回就是想让你给你外甥找个城里的差事,对 你来说不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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