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脸色更加难看,“你们几个做的很好,你们姑娘病着,正是用得着你们的时候,就应该这样多cao心。你们四个,去寻万嬷嬷,一人领五两赏钱,给大姚媳妇也送五两过去。”又示意水莲,“你到门口看着。”
水莲忙示意屋里众人退出,带上门,自己守在门口。
“看样子,这位姜家大爷自己跟自己演了出捉放曹!”看着水莲掩上了门,张太太沉声道。
“不是他。”李桐往上挪了挪,“是青书。”
“那丫头看面相是个厚道的,也不大聪明。”张太太心里莫名的微微一松。
“嗯。”李桐低低的‘嗯’了一声,她确实不怎么聪明,那有限的一点聪明劲儿,全用在yīn人使绊子上了。
“要不是姜家哥儿,昨天晚上是青书侍候的,姜家哥儿是个聪明人,这件事又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几句话就能问的清清楚楚,他怎么就认定是你做的?”张太太想不明白。
李桐目光凄然的看着阿娘,就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聪明而自负,他从来没有错看、错听、错认的时候,要错,都是她的错!都是别人的错。
“阿娘,姜焕璋心目中,顾娘子才是能配得上他的人,他怎么会做出捉jian这种有损顾娘子名声的事?再说,姜焕璋虽然恶毒,可他好歹是读过书的世家子弟,自命清高得很,捉jian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做不出来,是青书。”
“也是。”张太太叹了口气,怜惜的抚着李桐的额头,“我的阿桐,也大不一样,懂事多了。可怜……”张太太后面的话哽咽住了,她的宝贝女儿这份懂事,代价太大了!
“你有什么打算?顾家那妮子,就让他抬进来?”
“嗯,抬就抬吧,还有青书,也过到明路上,秋媚和chūn妍,也一起开了脸,都给他。”李桐声音冷淡。
“也好。”张太太神qíng黯然,叹着气点头赞同,青书既然能闹出捉jian这样的事,那以后也不会消停,chūn妍还好,秋媚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挑出她们四个,就是为了备着万一,以毒制毒,没想到真用上了……
“阿娘,我想搬到城外别院里住一阵子。”李桐低低道。
张太太的手抖了下,李桐握住阿娘的手,“阿娘,你也看到了,这府里乱相丛生,我现在这个样子,醒的时间长一点,头就痛的受不住,这些天全凭水莲她们几个支撑,过几天顾娘子进了门,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阿娘,要是在这府里住着,我这病不但好不了,只怕……活不下去。”
李桐泪水潸潸,张太太听的肝肠寸断,不停的点头,“别说这样的话!你这伤……这病……囡囡放心,有阿娘呢,阿娘也是这么想的,也是……我的囡囡,阿娘这心,跟油煎一样!”
“阿娘,他要让顾氏当家理事,就让他去,一辈子长着呢,我先养好伤,我好了,才有jīng神收拾这些烂人烂事,阿娘,你不是常说,做人不能太刚硬,要懂得以退为进?”
李桐拉着阿娘,话里隐隐有几分急切,又有无数哽咽。
阿娘心如油煎,她何尝不是心如油煎?
这一回,无论如何,她都要逃出他的魔掌,逃出姜家这个臭到无法呼吸的泥沼……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象秋媚说的那样,她也是做得出来的!
“好好好!乖囡囡,阿娘跟你想的一样,阿娘也是这个意思,先养好伤,人最要紧,囡囡说得对,一辈子长着呢,我的囡囡长进了,懂事了,囡囡,这些事都别往心里去,别去想,不是大事,谁年青的时候没犯过浑?焕璋还年青,刚成亲,浑个两年就好了,囡囡,咱们往远了看,啊?乖囡囡。”
张太太压下心里的悲伤,柔声宽慰女儿。
“我知道,我想得开,阿娘放心,阿娘,搬到城外静养的事,现在先不提,等我给姜焕璋纳好这几个妾,还有些安排,那些嫁妆也要理一理,等我理好了,再提这事,您看呢?”
李太太看着目光幽深、冷静的甚至有几分冷酷的女儿,眼前一阵恍惚,又一阵椎心的痛,一夜之间,女儿仿佛比她还要苍老。
送走阿娘,李桐看着帐顶出了半天神,上一回,秋媚和chūn妍从来没能靠近过姜焕璋,她早早就把她们打发走了,现在……看姜焕璋看她的眼神,他心目中的自己,只怕坏的天下少有,恶到罄竹难书,要是她出面把秋媚和chūn妍过到明路上给他,就怕他会对秋媚和chūn妍生出厌恶和戒心,得想办法回转一二……
“文竹?”
“在这里。”文竹应声而到。
“你拿两根赤金累丝簪,再拿一对赤金镯子给秋媚送去,让她去寻夫人身边的吴嬷嬷,就说……”李桐俯耳jiāo待了几句,文竹连连点头,寻水莲拿了东子,用帕子包了,去寻秋媚。
李桐jiāo待完,实在撑不住,沉沉睡着了。
秋媚收到簪子镯子,一根手指挑着镯子转半天,打定主意,抱起簪镯,悄悄叫过chūn妍,两人猫在角落里,叽叽咕咕说了好半天,秋媚将一对簪子塞给chūn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绕到后园去寻吴嬷嬷。
李桐一觉醒来,觉得舒服轻慡了不少,人也jīng神多了。
水莲侍候李桐吃了点东西,低低禀报道:“秋媚让人递了话进来,说都妥当了,让姑娘放心。大爷早上从咱们这儿出去就出门了,还是大乔跟出去的。”
“嗯,昨天问过大乔没有?”李桐一觉好睡,神qíng清慡,示意水莲往她背后加了个靠枕,往上挪了挪坐好。
“问了,让清jú去的,清jú!”水莲叫进在外面暖阁上做针线的清jú,“你跟大奶奶说说大乔那些话。”
☆、第二十章 抢先机
清jú侧身坐到脚塌上,“大乔说,昨天,爷是辰末要的车,先是要了车,出来又让换马。”
李桐的心往下沉,京城这几十年不成文的规矩,青壮男子除非病重,否则没有坐车的,坐了车,会被人诟病懒散奢侈贪图享受。
在姜焕璋跟她订亲前,姜家早好些年就穷的用不起车了,没有车,也没有马。
她清楚的记得她跟姜焕璋相亲那天的qíng形。
阿娘把相亲地点定在了班楼,那是李家的产业,她和阿娘到的很早,站在二楼,看着姜焕璋从一辆常年在街头巷尾拉散活的车上飞快的跳下来,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低着头扶下阿娘,将车钱扔一般甩给车夫。
她看着他低下的头,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羞愤,看着他在迎门小厮热qíng的招呼中的不自在……阿娘说他执拗重钱,不是个真正的豁达聪明人,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满心满腹的都心疼,心疼这样谪仙一般的翩翩美少年,竟然被钱折磨羞rǔ……
这个时候的姜焕璋,绝不可能有坐车的习惯,坐车,是在他过了五十寿之后才有的事……
“大奶奶?”清j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大奶奶怎么又这样两只眼睛直勾勾出神了!
“我没事,你接着说。”李桐冲清jú勉qiáng笑了笑,清jú回了个笑容,眼泪却掉下来。
“大乔……大乔说,爷出了门,直奔凌云楼对面的庆祥茶坊,午初的时候,独山把他叫进去,大乔说大爷吩咐他到对面的凌云楼订个雅间,说是今天用,要最靠近那架木香花的,大乔说凌云楼的掌柜说,正对着那架木香的木香厅被晋王府订了,今天巳末午初就要用,他就订了紧挨着木香厅的棣棠厅,因为大爷没说什么时候用,大乔就订下了今天一整天,大爷很满意。
出了庆祥茶坊,大爷又去了趟大相国寺,说是去找寺里的知客僧无智喝茶。到未末出来,又去了状元楼,说是去会文,在状元楼吃的晚饭,出来就直接回府了。”
李桐听的极其专心,凌云楼对面,订雅间……他这是要再次巧遇晋王?他是这几天碰到晋王的?怪不得今天走的这么急。
大相国寺的知客僧无智……这个无智,一定就是二十多年后那个声名赫赫的大相国寺主持、皇上见了都要欠身合什称一句大和尚的无智方丈了,原来他现在是大相国寺的知客僧?
状元楼的文会,是了,明年是大比之年,京城早就聚集了不少等明年chūn闱的举人,状元楼的文会上,肯定有不少明年榜上有名的人……
这一次,他更加雄心勃勃么?上一回他已经位极人臣,这一世他如此用心,他还想怎么样?
不管他想怎么样,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无疑了,他和她一样,一起回来了,或者,一起做了那个huáng梁梦,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她之前,还是在她之后?
姜焕璋跟在晋王身后,从凌云楼出来,恭恭敬敬送晋王上了车,目送车子走的看不见了,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过身,神qíng气慡的上了车,吩咐回府。
上一回,他记的清清楚楚,那天他正好走在凌云楼外,仰头看着凌云楼的繁体热闹,正想象着那一面声名显赫的木香墙的盛景,晋王出来,多看了他几眼,他拱手致意,晋王和他说了几句话。
等他再次见到晋王,有了几句深谈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晋王身边,已经跟上了墨宸那只蠢货!
想到墨七,姜焕璋恨的牙根发酸。
这只一无是处的蠢货,就因为比他早几天投到皇上麾下,皇上就对他信任了一辈子,宠幸了一辈子,也纵容了一辈子。
“他是个实心眼,你别多想。”
“他天xing粗直,没有恶意,你不要和他计较。”
“他哪有这样的心机?姜卿想多了。”
……
姜焕璋紧攥着拳头,只攥手微微颤抖,皇上被他蒙蔽了一辈子,他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这一回,他已经抢到了先机,他绝不会让墨七这头蠢猪再有机会得到皇上的宠幸,更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立足朝堂,他绝不容许他再象上一世那样,坏了他无数好事!
姜焕璋在大门口下了车,吩咐迎上来的门房,“老钱呢?”
姜府帐房管事老钱应声而到,几步跟上姜焕璋,姜焕璋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吩咐:“给我准备五万现银,全部要一千两一张见票既兑的银票子,备好了立刻给我送进来。”
“啊?爷,帐上……”老钱听傻了,怔忡了一会儿,等他反应过来,姜焕璋已经大步进了二门,转个弯早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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