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把朱大掌柜带回来,听说周六少爷找到的那个小厮跑了,不管他知不知道,说没说,说什么,人跑了,就是死无对证,只要大爷把朱大掌柜带回来,把他安置好,这件事就任谁也翻不出花儿来!”
“好,我去看看。”大皇子答应的极其慡快。
“你挑几个妥当人,赶紧去找那个小厮,贺宗修和姓钱的见过面,让他去认,找到就……”蒋先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吩咐周渝海,“快去!”
周渝海急忙往外奔,人都出去了,蒋先生长叹了口气,浑身发软,萎顿在炕上。
他让周渝海买帘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贺宗修竟然从卖出上一挂帘子的钱掌柜手里买,他听说时,就知道早晚要出事,钱掌柜上一挂帘子,可是四爷买去的,顺着线肯定会找到钱掌柜这里,找到钱掌柜……
唉,他是存了侥幸之心,他以为和大爷差不多愚蠢的四爷,想不到那么多,没想到,四爷还是比大爷聪明不少,还知道顺着上一挂帘子的线往上查。
他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蒋先生呆呆的看着窗外上那一团明亮,这种愚蠢的错误?
跟了大爷这些年,他一年比一年灰心,一年比一年懈怠,一年比一年厌倦……他不是没想到,好些回,他想到了,又懒得想到……
自从高子宜回府说了帘子的事,高书江立刻叫了汤浩虞的叔父,汤家在京城的主事人汤二爷进来,吩咐他去查京城最近有没有卖出过珍珠帘子,是谁出手的,谁经手的,卖给了谁。
京城地面上,生意场上的事,汤家要打听,几乎没有打听不到的,第二天,也就比周六去找宁远的时辰晚一点点,汤二爷就请见高书江回话了。
“这种单出一件两件的,多数是有大难处的商户,或是败落、落了难的大户人家悄悄托中人转卖,做这种生意,最讲究一个秘字,花了点儿功夫才打听出来,要不然,今天一大早就能回话儿了。”
汤二爷先解释了一通为什么现在才来回话,高书江嗯了一声,汤二爷接着道:“我问了汲古堂的姚掌柜,他家常帮人出些东西,姚掌柜说他家没出过珍珠帘子,说海货上头,钱掌柜经手的最多,我就去寻钱掌柜,没想到……”
汤二爷顿了顿,没等他把没想到后面的话说出来,高书江打断了他的话:“是钱掌柜?”
“高爷真是英明!”汤二爷赶紧奉上马屁,“就是他,前一挂珍珠帘子也是他出的,听说是周六少爷经手……”
“这个我知道。”高书江再次打断汤二爷的话,四爷那挂帘子,是宁远买下,经周六的手转给四爷,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他时间宝贵,没空听汤二爷扯那些没用的。
“是是是!”汤二爷有几分尴尬,也生出了几分忐忑,“上一挂帘子,听说茂昌行的贺大爷过过眼,很看中,可惜当时已经卖出去了,这次又得了一挂帘子,钱掌柜就先找到茂昌行的朱大掌柜……”
“是朱大掌柜经手买下的?”高书江不知道多少次打断了汤二爷的话,汤二爷有几分láng狈,“是。”
“帘子是谁放出来的?哪家卖出来的?”
“这个还没查出来。”汤二爷被高书江不停的截断话,不知道哪儿该说,哪儿不该说,总之就少说吧。
“没查出来?你没去问问姓钱的?”高书江皱起眉,不悦的看着汤二爷,汤二爷咽了口口水,他都不让他把话说完!
“是这样……”
“简短点说,我还有一堆的事!”高书江不耐烦的吩咐了句。
“是,钱掌柜已经回南了,就是前天,走了。”汤二爷的回话非常简短,高书江呆了下,“走了?为什么走了?你仔细说说!”
“是,这事钱掌柜对门邻居,还有几个jiāoqíng深厚的掌柜都知道,说是这半个月,钱掌柜夜夜梦见他父亲,前天半夜,老家来了,说他父亲病重,让他赶紧回去,钱掌柜是个孝子,一听到这个信儿,当时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让人收拾东西,立刻启程回南,天没亮就出发了,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完,他那宅子托付给了另一个做海货生意的周掌柜,他欠了周掌柜两千两银了,那宅子就算是抵债了,那宅子能值五千两……”
“行了。”汤二爷还要往下说,却被高书江打断,“钱掌柜老家在哪里?”
“闽中。”
“那算了。”顿了顿,高书江打消了让人到钱掌柜老家打听真假的打算,闽中实在太远了。
“除了钱掌柜,京城还有知qíng人没有?除了朱大掌柜他们。”
“说是有个近身侍候的小厮,钱掌柜回南前一天,奉命去宝林寺点长明灯,没能赶回来。”汤二爷说了前一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
“怎么知道的?人呢?”
“这小厮回来,发现人去院空,到处找人问怎么回事,大家就知道了这事,人,不知道。”汤二爷尽可能简洁的说了后半段话。
“让人去找这个小厮,一定要找到他!要快!”高书江厉声吩咐,汤二爷连声答应,瞄着高书江的脸色,站起来告退出去。
☆、第三百七零章 不死不行
“来人!”高书江正要让人悄悄捉了朱大掌柜回来拷问口供,一个长随跑的一头汗冲进来,“高老爷,老爷!小的……小的是……小的奉了我家六少爷的吩咐,我家六少爷说,让小的来跟高老爷说一声,他跟四爷去茂昌行捉拿姓朱的去了。”
“什么!”高书江呼的站起来,“四爷?你家老爷知道这事吗?我是说周副枢密,他知道吗?”
“我家六少爷打发人去跟我们四爷禀报了,这会儿,该知道了。”长随抹着汗答道。
高书江眼前一黑,四爷搭上周六这个愣头青,只怕人离茂昌行老远,就把朱大掌柜惊走了,一旦惊走了朱大掌柜,再想找到就难于登天了。
“快!备马!”高书江急晕了头,一声备马喊出来,头脑清醒些了,他哪能去?他一去那就更不得了了!“去叫小五!快!让他立刻来!”
高子宜今天没出去,刚好在府里,听了阿爹的吩咐,急忙带着十几个心腹能gān的长随,从另一路直奔茂昌行,去堵朱大掌柜的退路。
蒋先生派去给朱大掌柜传话的小厮刚刚进了茂昌行,四皇子带着周六,以及一大群内侍小厮长随,也赶到了茂昌行门口,将茂昌行团团围住。
茂昌行不在马行街上,不过离马行街不远,这会儿被人呼拉拉团团围住,胆小的吓的赶紧跑,不过马行街一带,以及整个京城,以骄民著称,胆子小的少,胆子大的居多,四皇子将茂昌行围住,外面看热闹的闲人将四皇子的随从围住,一个个伸长脖子,一边看热闹,一边比着云天雾际的猜测。
朱大掌柜听完小厮的传话,急忙收起银票子,收拾帐本锁上柜子,没等他锁好柜子,四皇子就带着人直冲进来,两个护卫扭住他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拎出了屋。
朱大掌柜人生最后一两刻钟里,翻来覆去就想了一件事,他要是不收拾银票帐本,要是不锁柜子,是不是就能逃出生天了。
“四爷!四爷这是gān什么?四爷……”朱大掌柜没多少仓惶,因为恐惧已经把他浑身上下占满了,话没说完,就抖若筛糠,说不下去了。
“gān什么?你gān的好事,你竟敢问我gān什么?”四皇子顺顺当当捉到朱大掌柜,想着拿了口供,狠狠摔在老大脸上,想着老大是如何láng狈如何不堪,心里的痛快无以言表。“带上他,走!”
“等等!四爷,这屋里……”周六探头探脑往屋里看,“说不定有什么证据呢。”周六手指不停的搓着,这屋里肯定能粟出不少银票子,为了给四爷栽赃,一出手就是十万银子,大爷得多有钱,这间茂昌行,简直就是银庄,不搜一搜太可惜了。
“嗯,你提醒得对。”四皇子夸了周六一句,“进去搜,把证据给爷搜出来!”
朱大掌柜被两个长随拧着胳膊,呆呆怔怔的看着一窝蜂冲进屋里的长随,看着对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四爷,从四爷冲进来,捉了他的那一刻,蒋先生让人传的那几句象炸雷般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响,响的他听不见看不见,他全身上下,就是那一遍遍的炸雷:万一被人拿了,立刻想办法自尽!想想他那一大家子!
一大家子,他的小孙子……
他要立刻想办法自尽,想办法,自尽,想什么办法?他没自尽过……
屋里真没有银票子,周六站在屋子中间,看着小厮长随把整间屋翻了个底朝天,竟然一张银票子也没搜出来,气馁化作恼怒,周六几步冲出来,一把揪住朱大掌柜,没等他说话,就看到朱大掌柜怀里露出一角的银票子,周六伸手进去,将朱大掌柜怀里的银票子掏出来,献宝般举到四皇子面前,“四爷,您看,我就说吧……”
“你收着吧。”四皇子不屑一顾的瞄了眼薄薄几张银票子,他怎么可能把这点银子放眼里?
“多谢四爷!”周六就等四皇子这句话呢,赶紧将银票子往怀里一塞,这才想起来正事,回头冲陆续从屋里退出来的长随和小厮一声厉呵:“搜出来证据没有?”
“只有这些帐本子。”几个长随怀里抱着帐本子,答着周六的话,却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想了想,一挥手,“带走!”
帐本子里,说不定就能查出点什么。
四皇子在前,周六紧随其后,长随推着失魂落魄的朱大掌柜跟着,往茂昌行院门走,一出院门,就看到外面人头攒动,喧嚣震天。
“出来了出来了!”
“是四爷!是四爷!”
“唉哟,把朱大掌柜给捉了!犯什么事了?”
“这茂昌行不是贺家的吗?”
“贺家跟随国公府是亲家,唉哟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什么大水冲龙王庙,早打成乌眼jī了,这下好,gān脆抄家了。”
“唉哟下一回该抡刀砍喽!”
……
四下里七嘴八舌,京城的闲人第一闲第二胆子大第三见多识广,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议论里不乏真知炽见。
四皇子哪经过这样的阵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周六倒是经过,不过往常他都是那个看热闹的,这回轮着他站在中间被人看,一下子就慌了,直往四皇子身后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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