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官气极而笑,“守株待兔么?简直是笑话儿!一派胡言。”
“也是也是。”晋王看看姜焕璋,又看看季天官,这一句也是,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王爷,这事您得拿定主意,守株待兔,这太可笑了。有天命也得先尽了人力,所谓天命,不过是尽了人力之后,有所收获而已,姜长史这个天命,可笑之极!”季天官被姜焕璋气的语速都快了不少。
晋王不停的点头。
“下官愿尽全力辅助王爷尽了人力以享天命,可到底要怎么做,只能全凭王爷做主,王爷若觉得姜长史所言极是,那王爷和姜长史只管躲在晋王府,关上门打双陆闲度时光,只能等到天命所归,皇权大位凭空掉进晋王府,去等那个水到渠成,那下官就和王爷一样,从此只管看书抄经,闲度时日,岁月静好!”
季天官是真恼了,晋王急忙站起来,“天官别生气,昭华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季天官也忙着跟着站起来,姜焕璋也只好站了起来。
“天官刚才说的,我都记下了,明天就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禀报办年的事,天官放心。”晋王接着表态,季天官舒了口气,冷冷的斜了眼一直斜看着他的姜焕璋,长揖到底,“下官脾气有点急了,王爷恕罪。王爷既然都明白了,下官就先告退。王爷,”季天官直起上身,一脸严肃,“有句话,贤德之君之所以贤德,不过远小人近君子而已,望王爷铭记。”
“是是,我都记下了。”晋王答的极快。
季天官眼里闪过丝失望,答的这样飞快,他这是根本没听到、或者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姜焕璋似笑非笑的看着季天官,隐隐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送走季天官,晋王也跟着往外走,姜焕璋跟在后面,“王爷,季天官的话,您不必理会,王爷,您听我说……”
“啊!啊?是吧?也是也是,天儿不早了,昭华先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晋王脚步加快,顾左右而言它,赶紧走了。
姜焕璋慢下脚步,看着急匆匆往前奔的晋王,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皇上遇大事无决断反复无常这一条,从前到现在……或者说现在到从前,真是一点都没变过。
姜焕璋不紧不慢的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季天官的小厮从旁边闪出来,“姜长史,我家老爷请您上车,我家老爷说,有几句话想跟姜长史说。”
姜焕璋犹豫了下,嗯了一声,跟着小厮到了旁边yīn影中停着的大车旁边,上了车,帘子垂下,挡住了车厢里的一豆灯光。
“姜长史,”季天官合上手里的文书,声气十分平和,“姜长史当初领了杨舅爷那桩案子,才gān初露,老夫就十分欣赏姜长史。”
姜焕璋看着季天官,眼皮微垂又抬起,他知道他要gān什么,不外乎先夸后劝,又拉又打,先说欣赏再寄厚望,甚至还可以露点要传衣钵的口风,好把他拉拢过去,死心踏地为他效劳。
这样的事,他以前做的太多了,驾轻就熟。
“……等到江南这桩案子,老夫对姜长史更是刮目相看,姜长史不但才gān出众,品行更是不差,为国之心,实在是让人佩服。”季天官已经完成了先夸的阶段,话风一转,“姜长史既然才gān出众,一心为国,也该看到如今的局势,大爷和四爷都不是能为君之人,大爷就不说了,四爷的本xing……”
季天官顿了顿,叹了口气,“父亲说过一回,父亲说,若论本xing,四爷不如大爷。”
姜焕璋微微有些愣神,好象跑偏了么。
“若是大爷或是四爷登上大位,那就是我等的大灾,也是天下万民的一场大劫难。皇上一共四位皇子,五爷还小,又身弱多病,就算他身体康健,长年困在离宫,与世隔绝,成长于妇人之手,必定不是能为君之人,为你我的身家xing命,家人宗族计,为天下万民计,三爷承继大位,是最好的选择。”
姜焕璋有点糊涂了,他想说什么?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些还用他说吗?他都知道,谁不知道?
“昭华,”季天官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一心为了王爷好,王爷天xing纯朴安静,你不忍心他出面,一脚踩进这件动辄生死的大事里,招来祸患,甚至有杀身之祸,可王爷是皇子,他姓林,为了林氏基业,为了天下万民,他不能独善其身。”
季天官重重叹了口气,“昭华,一切要从大局考虑,你我要同心协力,协助王爷担下这幅重任。”
姜焕璋怔过神来,忍不住失笑出声,他竟然以为他不想让王爷打那把椅子的主意!真是可笑……也是,他的话,反过去一想,可不就是劝王爷保身惜命,不想妄想那些非份的东西。
姜焕璋的失笑看到季天官眼里,刺眼无比,季天官脸色没变,眼里却寒意森森。
“天官放心,这件事上面,天官的意思,就是在下的意思,在下绝无二意,只是,在下觉得天官太沉不住气了,天官这个年纪,修身养xing的功夫应该不差,竟然还这样沉不住气,在下真是没有想到。”姜焕璋拱了拱手,客气中带着不自觉的居高临下。
季天官脸色微青,满腔的怒气几乎要破脸而出,片刻,季天官gān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拱了拱手,“多谢姜长史指点,老夫记下了。”
“在下告辞。”姜焕璋拱手告辞。季天官的恼怒,他看出来了,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事实很快就会证明他说的每一句话。
☆、第四百一四章 风箱中的霍氏鼠
大皇子府。大皇子每天都要早朝,起的极早,十分紧张匆忙。
赵氏可没胆子赶在他上朝前打扰他,只能眼巴巴等着他下朝回来。
可今天下了早朝,大皇子没回府,赵氏派去打听的人,说大爷到衙门里转了一圈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宫里的人也在等着传他进宫呢。
侧妃赵氏忿忿然,正妃霍氏连声念佛之余,心事忡忡,胆颤心惊,她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爷早上没空,中午不回来,可晚上他肯定会回来,他回来,自己和赵氏一起上前,他肯定听赵氏说话,往赵氏屋里去……
霍氏按着太阳xué,只觉得头痛的好象要裂开一样,她昨天做了一夜噩梦,早上醒来,想着赵氏和昨天的事,顿时觉得还是不醒过来接着做噩梦更好一些。
两人各怀心事,没等回来大皇子,却等来了周贵妃的吩咐,让她俩进宫。
两人急忙重新梳洗换了衣服,一起出来,各自坐车,在宫门外下了车,一前一后,心里恨不能对方立刻bào死在自己面前,脸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一路谦让,一幅亲密无间姐妹状,往长宁宫过去。
长宁宫里,四皇子郑氏已经到了,正捧着杯茶,微微躬身,带着十二万分的恭敬,侍立在炕前立规矩,四皇子侧妃孙氏没在,大约因为昨天动了胎气,肯定要借机撒个娇好好养几天了。
霍氏和赵氏一前一后跪倒磕头请了安,周贵妃懒懒的抬了抬手,“起来,大哥儿昨天歇的怎么样?夜里睡得可沉?”
“回娘娘。”霍氏硬着头皮答话,“大爷昨天看书看得晚,就歇在外书房了,听外书房侍候的人说,大爷昨天夜里歇的还算安稳。”
自从被周贵妃这么问过一次之后,霍氏就留了个心眼,不管大皇子歇在哪里,都悄悄让人去问一句,歇的可好,睡的可好,她又不敢明着问,周贵妃的吩咐在她这儿比圣旨还可怕,可她家大爷却对他阿娘的话嗤之以鼻,她吩咐了什么,他就绝不做什么。她这只风箱里的老鼠,只好悄悄的打听。
赵氏听了她的回话,低着头斜眼看过去,嘴角带着丝丝冷笑,这事她悄悄跟爷回过一次,爷当着这霍贱人的面吩咐过,不许窥测打听他的饮食起居,否则他决不轻饶,这贱人还敢打听!真是不想活了,等晚上见了大爷,这一条也得好好说说。
周贵妃嗯了一声,叹了口气,“大哥儿就是这样,从小就爱看书,这孩子,若论学问,差不多年纪的,真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霍氏听了周贵妃的话,暗暗舒了口气,好了,这一关过了。
“往年都是四哥儿帮我看着办年,今年四哥儿事多,他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没办法,今年办年的事,只好我自己cao心了,老大媳妇儿算是过了两个年了,老四媳妇儿这才第二个年,都还不中用,今年还跟着我,好好的学一学。”
霍氏、郑氏和赵氏一齐曲膝答是,周贵妃接着道:“明天要请些老夫人,夫人进宫赏一天水仙,正好,你们也都跟着学个眉眼高低,老四媳妇儿跟我一起看看明天的吃食点心,老大媳妇儿去水仙房看着挑水仙,你也去,你们姐妹也好有个商量。”
霍氏三人答应了,郑氏留在长宁宫陪周贵妃,霍氏和赵氏穿上斗蓬,一起出了长宁宫,斜穿过整个御花园,往偏在另一角的水仙房去挑水仙。
水仙要长的矮壮油绿,就不能太热,这会儿的水仙房,跟外面几乎一样,周贵妃又最讨厌看到人拿手炉,进宫的人都知道她厌恶这个,没人敢拿,霍氏和赵氏当然更不敢拿,没有手炉,两人只好紧裹着斗蓬,偏偏水仙又要挑出很多,两人站在水仙房里,冷的半截身子都冰透了,才看着挑好水仙,急匆匆出来,往长宁宫回去。
到了御花园中间的大湖前,赵氏犹豫了下,先开口建议道:“咱们从九曲桥上过去吧,从这边九曲桥到湖心亭,再从那边九曲桥上岸,能省不少路。”她太冷了,浑身哆嗦,恨不能一头就扎进温暖如chūn的长宁宫,好好暖和暖和。
“好。”霍氏一口答应,她虽说也冷,可还没冷到赵氏的程度,要搁平时,赵氏要走,她必定不肯,不过,她今天怀着心思,她要跟赵氏求和,这九曲桥上说话方便,正好。
赵氏在前,一头冲上九曲桥,一边哆嗦一边急急的往前走,跑是不敢跑的,在宫里乱跑,那是大罪。
霍氏跟在后面,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心腹丫头桃夭,桃夭会意,紧一步先上了桥,跟在霍氏后面,却又压着脚步,拦着身后赵氏的丫头宝珠。九曲桥窄,只容一个人过,赵氏的丫头宝珠跟在桃夭后面,离前面的霍氏和赵氏越来越远。
霍氏生在北边,长在北边,京城的冷,跟她家乡的冷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儿,她不象赵氏那样不抗冻,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盘算着怎么跟赵氏开口,倒真没怎么觉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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