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这是跟谁生气?照小六的话说,这京城,谁敢惹您生气?你说出来,我叫上小六,非打的他找不着南!”墨七一脸讨好往前凑。
“你跟小六不惹我生气,这京城还真没其它人惹我。”宁远答了句,墨七嘿嘿笑,“我哪敢?七哥,你别生气,回头我请你,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七哥,八字撇了一半了,你赶紧教教我,后一半怎么撇?”
“怎么撇?你觉得该怎么撇?人家季公子看对了眼,回家甩一句,这一撇就成了,要不,你也回家甩一句,说你要娶谁家谁谁……”
“那哪成啊?”没等宁远说完,墨七就叫起来,“七哥,你好好给我出个主意。”
“不是我不好好给你出主意。”宁远勒停了马,“是没有主意,人家季公子有出息,看看现在,堂堂的翰林,今天给这个讲学,明天给那个讲学,眼看着步步高升,说不定哪天就进了门下,当了丞相,人家有底气,在家里说一句算一句,看中谁就一句话,你说你凭什么?”
看样子季疏影不知道哪儿惹了宁远了,宁远这话里一股子酸味儿。
墨七被宁远训的垂头丧气,“七哥,你说的都对,可我……”
“别你你你的了,我看你还是算了,活这么大整天就会吃喝玩乐,人家姑娘跟了你,也是活受罪,算了吧,别祸害人家姑娘了。”宁远越说怨气好象还浓了。
“七哥你这话……怎么成活受罪了?”墨七委屈极了。
“怎么不是活受罪?我问你,你除了吃吃喝喝,还有什么本事?你护得住人家姑娘?你自己在家里说什么不算什么,把人家娶回来,不是活受罪是什么?我看你还是算了,我忙着呢,没空理你。”
宁远一鞭子下去,纵马跑了,墨七呆呆坐在马上,被宁远这些话说的五内俱焚,连宁远跑了,都没觉察到。
“七少爷。”小雨见墨七呆呆杵在马上,好半天还是一动不动,忙上前轻轻拉了拉他,“七爷已经走了。”
“噢!回家吧。”墨七反应过来,头往下垂肩膀往下耷拉,骑在马上左一晃右一晃,直晃的小雨和小雾提心吊胆,唯恐他从马上晃下来。
墨七在府门口滑下马,拖着脚步,垂头耷拉肩进了二门,又拖了十几步,突然停下,侧头看着旁边一棵开了花的石榴树,阿爹上回跟他说什么来着?对了,说要是怎么怎么着,再怎么他也能做到四品,要是再多努努力,运气好点,说不定能升到从三品,就是正三品,也不是不能想……
墨七抬脚就跑,直奔他爹的院子。
墨二爷今天正巧在,见墨七一头扎进来,笔顿了顿,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接着写字,不准备理他。
“阿爹!”墨七一头扑到他爹桌子前,双手按在案上收不住往前一滑,把他爹写了一半的折子连笔一起,推到了他爹胸口上。
“你就不能稳重点?你还以为你是三岁小儿?你这个混帐,出去!”墨二爷气儿不打一处来。
“阿爹,我有正事要问你。”墨七根本不在乎他爹的脾气。
“你还能有正事?笑话儿!”墨二爷团起污坏的宣纸扔进纸篓,再拿一张纸铺开。
“阿爹,你上回说,我怎么才能做到三品?你再说一遍。”墨七伸手把他爹的纸扒拉开,一脸认真严肃的问道。
墨二爷呆了,“你说什么?”
“阿爹你看你,就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些,先怎么再怎么来?你再说一遍。”墨七再问一遍,墨二爷睁大眼睛瞪着墨七,这又是发了什么疯?
“你也忘了?”墨七看着瞪着他的他爹,有点急了。
“你问这个gān什么?”墨二爷回过神,立刻问道。
“阿爹你真是,还能gān什么?我要好好当差,我要当七品……我现在就是六品,我要升五品,升四品,升三品,我要在家里说句话算句话!”墨七猛捶了一把桌子,以显示他要说话算话的决心。
“出什么事了?”墨二爷反应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墨七问道:“现在没什么事,你到底忘了没有?不可能啊。”
“什么叫现在没什么事?你要说句话算句话?这家里谁欺负你了?你现在在这家里不就是说一句算一句?”墨二爷确定他这个儿子有事,有大事。
“我说了算的话,都是我今天要吃什么,我要买什么,这个花不好,就这些事,这不行!”墨七明白的时候,还是十分明白的,“我要象季探花那样,就那样说话算话!”墨七挥起拳头,再次捶在桌子上。
☆、第六百四七章 说背就背
墨二爷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轻轻噢了一声,站起来,转身走到身后一整面墙的书架前,伸手拿了两本厚书下来,“你是恩荫入仕,属于杂途,要想有所作为,就得从实务做起……”
“我不是要有所作为,我就是想……”墨七摆着手,赶紧解释,他不是要建功立业,他就是……
“混帐!”墨二爷一书拍在墨七脑门上,“没有作为怎么升官?以后不许把升官做官这两个字挂在嘴上,要做实事,要有所作为!”
“别打了,懂了懂了,就是要说的好听,行行行,我有所作为,你接着说。”墨七抬胳膊护在额头前。
“你得从实务做起,要做实务,头一条先要懂刑律,这是本朝刑统,你先背下来再说。”墨二爷将两本又厚又重的书塞到墨七怀里。
墨七傻眼了,“背背背……这书!这么厚,这怎么背?我……”
“背不背随你。”墨二爷掸了下衣袖,十分淡定,“我跟你说过了,你恩荫出身,不脚踏实地狠出几年力,凭什么往上走?我先前跟你说过,先在六部熟悉部务,等你成亲后,就谋个小县去做一任,若是还不错,下一任换个大县,做上两任三任,考绩得好,一个五品就稳了,调回六部,户部、刑部都行,做个三五年,不出什么差错,再去地方,就是四品了,也不过十来年。”
“我现在在工部,背这有什么用?去了地方,有刑房师爷,钱粮师爷,怎么用得着我背这个?”墨七觉得他爹好象是坑他。
“官场如战场,你连刑统都不懂,等着当鱼ròu吗?要是那样,你还是在家好好儿的吃喝玩乐吧,至少有条命。”墨二爷冷脸了,“不想背就放回去,你就现在这样也挺好。”墨二爷往桌子前一坐,一幅不准备再理他的样子。
“我没说不背,我是说,这书……老沉了,我是说,阿爹,我多念几遍行不行?知道不就行了,用不着一字不差,是吧?”墨七抱着书凑他爹身边谈条件,墨二爷呼的站起来,从墨七怀里夺过那两本书,转身就要往书架上放回去。
墨七扑上前抢过来,“好好好!我背,我背还不行吗!不就两本书吗?什么大事!我怕什么?我……”
墨七低头看了眼不但重厚,仿佛还比其它书宽出不少长出不少的两本书,最后一句指定背下来,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你以为当官那么容易?这两本刑统是打底的,要背要看的书多着呢。”墨二爷好象打定主意不想让墨七上进了,扫了眼墨七哭丧的脸,又加了一句。
墨七身子一矮,霜打的茄子一般,抱着书,垂头丧气出了门。
端坐写字的墨二爷眼角余光瞄着他,看着帘子在墨七身后垂下,一下子弹起来,几步冲到门口,将帘子掀起条fèng,看着墨七的背影,一直看到他出了垂花门,放下帘子,有些激动的呼了一声,转了几圈,扬声叫进小厮,吩咐他悄悄盯着七少爷,看看他做了什么。
墨七抱着两本厚厚的书,出了他爹的院子,小雨急忙迎上来去接墨七怀里的书,墨七一拧身,“我的书,我自己拿!”
小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七少爷的书,不都是他们这些小厮拿的?难道以前那些书,不算七少爷的书?
墨七抱着两厚本刑统回到自己院里,直接进了几乎从来没进过的西厢房,那是他的书房。
好在小厮们尽心,书房里gāngān净净,墨七将书放到书桌上,深吸了口气,转身坐下,吩咐小雨,“给我泡壶茶,都出去,别打扰我。”
更加莫名其妙的小雨泡了一大壶茶,配了个杯子,放到托盘里送到书桌前时,墨七已经运足了气,伸手翻开了刑统上本。
小雨还没退出屋,就听到墨七一声吼:“五刑十恶,五刑……”小雨吓的一个哆嗦,七少爷这是怎么了?失心疯了?
墨二爷听小厮禀报,七少爷离了他这里就回去自己院子里了,现在正背刑统呢。呆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口气,先淡定,也许象从前那样,背上半个时辰就把书一扔,该gān嘛gān嘛去了。
墨二爷淡定坐下,吩咐两个小厮一起去看着,两刻钟回来报一次。小厮领了吩咐出去,墨二爷这折子就有点写不下去了,不是写错字,就是把墨滴纸上了,连扔了四五张纸,gān脆不写了,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转圈。
两个小厮一替一回,回来报了四五趟,墨二爷坐不住了,一路直奔墨七院子,站在垂花门下,背着手听墨七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一声的背书。
墨七这书,一直背到午时,饭也是让人送进去吃的,也就是不到两刻钟,小雨提了食盒出来,书房里高一声低一声的背书声又响起来。
这一回,墨二爷淡定不住了,小七这是真要上进了?
午饭后不久,钱老夫人也坐不住了,带着墨六娘子,也赶到了墨七院里,和墨二爷一起站在垂花门下,指着屋里问道:“他这是想gān嘛?怎么突然就转了xing了?这都背了快两个时辰了。”
“才两个时辰,不多,阿娘别担心,再看看再说。”墨二爷颇有几分小激动,儿子要是从此真能上进了,真要是因为娶媳妇……这个媳妇好!
墨七找宁远找到周六那里,周六jiāo待了句,找到远哥跟他说一声,可墨七一走无影踪,直到吃了午饭,周六一直没等到墨七的信儿,就掂记上了,他远哥哪儿去了?出什么事了?有什么热闹?一想到热闹,周六坐不住了,站起来,随口找了个借口,就出了衙门。
他远哥没在定北侯府,压根就没回去,府衙也没有,周六琢磨了一会儿,先挨个大酒楼找,离中午饭点不远,说不定还在哪儿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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