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桐_闲听落花【完结+番外】(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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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嬷嬷出来上了车,吩咐车夫直奔绥宁伯府。她这趟进城,除了送簪子,还领了到姜家说一声大爷过继这事的差使,虽说李家过不过继,他们姜家管不着,可还是得跟姜家说一声,不能失了礼儿。

  陈夫人是真病倒了,吴嬷嬷积了不知道多少肚皮的烦躁、怒火,听孙嬷嬷三言两语说了过继的事,陈夫人嘤一声就哭上了,吴嬷嬷更加烦躁,浑身上下闷气火气乱窜,冲着孙嬷嬷,恶声恶气道:“过不过继,这是你们李家的事,跑来跟我们夫人说这话什么意思?没看我们夫人正病着呢?要说,你也该找大爷去说,捧云,叫人把她送大爷那儿去,跟她们说一声,夫人病着呢,别这事那事都往夫人这儿推,问问她,到底谁是当家人?”

  孙嬷嬷虽然不知道昨天夜里的事,可昨天夜里之前的事,件件知道的一清二楚,一点儿也没生吴嬷嬷的气,神qíng气慡的站起来,跟着小丫头往谷兰院去。

  谷兰院里,顾姨娘裙子是自己的旧裙子,上衣换了件不知道谁的旧衣服,神qíng憔悴、眼圈红肿,正侧身坐在chuáng边,用银签子扎着梨子喂给姜焕璋吃。

  孙嬷嬷进来见了礼,三言两语说了过继李信的事,姜焕璋听到李信两个字,呼一下就坐起来了,直直的盯着孙嬷嬷,手指点着孙嬷嬷,“李信!那是个人渣!你们太太瞎了眼了?”

  孙嬷嬷后背一下子绷的笔挺,板起了脸,“还请姑爷慎言!姑爷一回也没见过我们大爷吧?怎么就知道我们大爷渣不渣的?再说,人渣也罢,药渣也好,这是我们李家的家事,不敢劳姑爷多cao心,老婆子告退,就不打扰姑爷安心静养了。”

  孙嬷嬷福了半福,转身就走了。

  姜焕璋气的浑身发抖,李信!这个比墨七更加混帐的东西……他还没腾出手来,这个李信,他不是明年才中的chūn闱……是了,明年chūn闱,他这是先到京城备考来了,他大意了,他本来打算让他不能考chūn闱……

  额头嚯嚯跳着痛的钻心,姜焕璋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用力控制住那股子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头上有伤,他不能愤怒,头上,又有血出来了……

  李信,他现在就到京城了?可他怎么会过继到李家?这怎么可能?

  “表哥?”顾姨娘忐忑不安的看着bào怒的脸都扭曲了的姜焕璋。

  唉,不怪表哥生气,就是自己,也挺生气的,好好儿的,李家怎么突然过继上儿子了,还是个成了年的。那是不是说,除了大嫂的嫁妆,李家的家产,以后就是这位继子的了?张太太这是想gān什么?她这是防着谁?

  撷秀坊呢?以后也不会归进姜家了?表哥刚刚还说,让她到撷秀坊挑衣服……

  “表哥,您别跟妇人一般见识,就算过继……”

  “不是因为这个!”姜焕璋声调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过继,随她怎么过继,他什么时候把李家那点银子放眼里过?他姜家,运星已动,往后,银子如山似海,银子,算什么东西!他何曾把银子放眼里过?

  李信!就是这个小人,处心积虑,在他已经要一步踏上相位时,yīn谋诡计,害得他一头跌到永兴军路。

  好几次,他都差点死在那个寒冷的鬼地方!

  是他害的他一失再失进入中书的机会!是他,让他距离首相一步之遥,就是踏不上去!是他,害得他和太子越离越远,害得他不得不……

  姜焕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如果说他恨墨七,恨不能把他踩成ròu泥,那李信,他要生吃他的ròu,活喝他的血!

  姜焕璋扭曲抽动如鬼一般的脸,把顾姨娘吓的一声不敢再出。

  这股恶气不停的往上冲,直冲的姜焕璋额角的伤口嚯嚯跳着疼的如同大木棍在猛打。

  “去……请大夫,请赵大夫,我头痛……”姜焕璋捂着头仰倒在chuáng上,顾姨娘尖叫一声,大哭出声,冲出去叫人请大夫。

  孙嬷嬷回到紫藤山庄,还气的胸口疼,半点儿不隐瞒,一五一十将姜焕璋的反应说了,一边说一边嘴唇乱哆嗦,“……太太您说说,这叫什么人哪!这还是个人吗?他一趟没见过咱们大爷,就因为咱们大爷过继到咱们家了,他就能说出这种话来,这还是个人吗?”

  李桐坐在张太太身边,眼帘微垂,面无表qíng。

  他恨极了大哥,骂一句人渣,已经算客气的了,看样子,大哥身边,得多安排些妥当人,得防着姜焕璋以有心算无心,看他这样子,大约想杀了大哥的心都有了……

  不知道绿梅能不能请回文二爷,有文二爷在大哥身边,就算姜焕璋以有心算无心,也没那么容易。

  张太太气的脸色发白,她料想到姜焕璋必定不怎么高兴,却没想到他居然肆无忌惮到这份上,难道他真以为他娶了桐桐,就捏住了她们娘俩的命门?就能想让她们娘俩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她是瞎了眼,要不是瞎了眼,怎么能点头让桐桐嫁给这么的人渣?

  这门亲事,得好好想一想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旧恩

  讲堂后巷吕相府。

  吕相公长孙吕炎刚进府门,小厮就急忙迎上来笑道:“大少爷,相爷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嗯?翁翁已经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吕炎看了眼滴漏,还不到酉正,翁翁极少回来的这么早,让他立刻过去,难道出什么事了?

  吕炎神qíng顿时凝重,啪的收了折扇,大步流星直奔吕相公的内书房。

  内书房,正房前廊下,头发半白的吕相蹲在红泥炉前,拿着把小巧的蒲扇扇着茶炉,旁边已经摆好了茶席,吕炎长长舒了口气,看这样子,翁翁今天早回,大概就是想和他喝杯茶聊聊天,偷个浮生半日闲。

  “今天什么茶?”吕炎几步过去,先探头欣赏茶席,“翁翁这茶席越摆越雅致了。”

  “不孝的东西!这是你太婆常摆的茶席,连这都不认得了?”吕相回手拍了孙子一扇子。

  “哪能不认得!我就说,看着眼熟,太婆走时,我还小么。”吕炎赶紧打马虎眼儿,其实太婆去世才五六年了,那时候他已经十三四岁了。

  “唉,是啊,一眨眼,你太婆都走了六年了。”吕相叹了口气。

  红泥炉上的水滚了两滚,吕相提起壶,点了两杯茶,“你太婆说过,水滚过两滚,沏茶最好。”

  吕炎凑过去一脸专心的闻着茶香,没敢接话,脑子却转的飞快,翁翁今天这么怀旧,有点不正常,今天是什么日子?太婆的生日?不是!太婆的忌日?更不是!翁翁和太婆成亲的日子?也不是,翁翁常说,太婆嫁给他那天热的不行……

  那是什么日子?

  “炎哥儿,明年chūn闱,你有几分把握?”

  “啊?噢!”吕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几分不敢说,我就怕落进三甲……我是说……”

  “我也怕你落进三甲。”没等吕炎想好怎么弥补,吕相慢吞吞接了句。

  吕炎愣了,翁翁以谦和内敛、温和无争著称,最不愿意看到子孙张扬狂妄,往常要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指定得提着他的耳朵教训老大一会儿,今天,有点怪!

  “离明年chūn闱不到一年,这一阵子既要专心多写几篇文章,也要多出去会会文,见识见识各地才子,天下才子,各有所长。”吕相看着杯子里的茶,语调有十分沉落。

  吕炎敏锐的感觉到翁翁与平时大不相同,极不相同!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越来越凝重,专注的听着翁翁的话,留神着翁翁的神qíng。

  “湖州有个叫李信的少年才子,现在住在城外紫藤山庄,是绥宁伯世子姜焕璋妻子李氏的族兄,听说,已经被李氏的母亲过继到膝下了。找个机会,和他认识认识,多多jiāo往,一来,替翁翁看看这个人的人品xingqíng,二来,若是看着好,可jiāo,就跟他多多jiāo好。”

  吕炎愕然,“绥宁伯世子?咱们和绥宁伯府……”

  “不是因为绥宁伯府。”吕相将茶放到几上,长叹了口气,“这话要是提起来,年头就长了。”

  吕相的话突然停住,出神的看着已经灰蒙下来的天空,脸上慢慢透出丝丝温暖的笑意。

  吕炎看着他,安静的等他从回忆中返回。

  “翁翁小时候,家里穷的很,你曾祖父去世的早,吕氏一族,你也知道,就是到了你翁翁这一代,才开始立族立祠,翁翁小时候,吕氏族里……哪有什么族?就是有几家穷亲戚。那时候,你曾祖母带着我,真正的孤儿寡母,就靠你曾祖母给大户人家打络子过活。”

  吕炎听的心酸,挪了挪椅子,靠近翁翁坐着,这是他头一次听翁翁说起小时候的事,翁翁几乎没提过他成亲前的事,偶尔一两次提起,不过只言片语,以至于,他知道翁翁是穷苦书生出身,却不知道穷成这样、苦成这样。

  “那时候,常来找你曾祖母打络子的,有一户姓严的人家,是商户,很有钱,那家的太太,慈悲睿智,有一回,那时候我大概七八岁,跟着你曾祖母去给严家送络子。”

  吕相的话停了,出神的看着远方。

  那天的qíng形,直到现在,还清楚的如在眼前。

  那天,他拽着阿娘的衣襟,看的眼花缭乱,那间恍若神仙居所的屋子里,有顶天立地一整面墙的书,她和他差不多年纪,穿着件樱糙huáng裙子,漂亮的象个小仙女,她拿了碟子豌豆huáng递到他面前,“这是豌豆huáng,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那一次,严家太太头一回见到我。”吕相喉咙有些哽,“严家太太说我目光明亮,一看就是个读书苗子,跟你曾祖母说,让她送我去读书,她替我出读书的银子。”

  吕炎震惊的看着翁翁,这事,翁翁从来没提过!

  “隔天,我就进了私塾,在私塾读了一年半的书,那年冬天,刚过了年,严家太太让人把我叫过去,说先生跟她说了,先生学问有限,我再跟着他,就耽误了,严家太太说,县里没有更好的先生了,问我愿不愿意到泽远书院读书,就这样,我就进了泽远书院。”

  吕相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好半天,又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在泽远书院,我认识了一个叫张远航的富商子弟,张远航喜欢读书,却不会读书,他和我十分jiāo好,邀我周游四方,我和他一起,到处会文,我应付文章诗词,他负责漫撒银子,我和他,是知j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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