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起床都看见教主在破案_钟晓生【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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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仪道:“这话该我对你说。你内力尽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轩辰打断了:“那也比你厉害多了。”

  杜仪:“……”

  杜仪是个药毒师,武功自然算不得上乘。然而他身为万艾谷的谷主,能耐绝不容小觑,此时袖里早已拢了独门暗器。谁要是落到他的手上,必定恨不能落上一刀痛快的。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此时并不慌乱,只担心高轩辰。见高轩辰还有兴致跟他打嘴仗,心qíng不由得松快了许多:“好好好,我们家小教主最厉害。”

  又道:“别逞qiáng。你要是少两根头发,白金飞可不得把我剃秃了。”

  高轩辰道:“那我现在就自己拔两根下来。”

  杜仪顿时哭笑不得:“真是个坏小子。”

  高轩辰跟他你来我往地拌了两句嘴,又偏头看了眼纪清泽。按说纪清泽如今的武功已在他之上,轮不到他来cao心别人。然而这是纪清泽第一次被迫与魔教并肩作战,心里必然有层层顾虑。武学一道,手中刀剑随心而动,除非实力悬殊至极,若不然极有可能因一念之差便命悬一线。

  纪清泽给了高轩辰一个眼神。

  他与魔教之人不同,他自幼习武,从他拿起兵刃那一刻开始,武师们便教导他为了道义而持剑,为了守护而习武。不为杀人,更不为恃武欺人。因此除了切磋之外,若没有动手的理由,他就不会让自己手中兵刃见血。

  然而高轩辰这个人,在他心里是软肋,在外就成了坚定。他不会让别人伤害高轩辰,这就是他拔剑的理由。

  他们两人默契深厚,此时一个眼神的jiāo换,高轩辰的忧心便消弭了。

  很快,前方人马也出现了。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远远望去,手中不见兵刃,看来是个练拳脚功夫的。他身后跟着十数人,捉刀提剑,气势汹汹。

  高轩辰冲在最前,待到驰近了,他才看清,那中年男子的上臂和手背之上包裹着一层铁皮,原来是个练铁拳的。

  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高轩辰率先勒马停下,他身后众人亦随之急停。

  高轩辰冷笑道:“我道是谁,这不是陆宗主吗?”

  这拦路的中年男子,正是原本十三宗的宗主陆马。这一路追踪他们的,也是十三宗的弟子。难怪人多势众,消息又如此灵通。

  这陆马是个激进之人,自他坐上宗主之位,便在江湖上带着十三宗的下九流们不断生事。闹了几年,还真叫他闯出一片天地来。沈家一夜事发后,牛大头死于高轩辰之手,陆马辞去十三宗宗主之位,随即立刻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原来是跑到此处来了。

  这陆马年轻的时候曾是个在馆子里做面点的厨子,靠着揉面和面启蒙了拳掌的功夫。据说当初牛大头在码头上做活,一下船就去他的馆子里吃他做的面点。一来二去,两人拜上了把子,成了结拜兄弟。于是陆马当上宗主之后,便立刻提拔牛大头当上了漕运帮的老大。两人关系之铁,江湖上无人不知。这陆马今日在此拦路,显然是为牛大头报仇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陆马也不多话,大喝一声,率先攻上,提着一双铁拳便朝高轩辰砸了过来:“纳命来!!”

  第七十一章

  高轩辰一踏马镫, 身体凌空跃起, 向后掠去。

  陆马扑了个空, 却没有收招,双手向下一压,铁拳狠狠朝着马头砸了过去!

  只听马儿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前膝跪地,脑浆迸裂!

  这跑江湖的都养成了规矩,只要不是背地里偷袭, 既然已经打上照面了, 哪怕明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往往也先要你来我往地打上一阵嘴仗, 非要给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动手的理由,才轮到用拳脚说话。而这陆马和高轩辰, 一个是江湖下九流,一个是魔教妖人, 自然不守这个规矩。那陆马十分痛快,一句废话也没有,来势汹汹, 只顷刻就将一匹壮马毙于拳下!

  天宁教众人护住心切, 立刻朝他扑了过去!

  然而那十三宗的一gān人等也不是吃素的,陆马一动,众人立即跟上,仗着他们人多势众,生生将天宁教的队伍切割开来。

  高轩辰失了马, 倒也不慌不忙,握了青雪剑在手中,脚下几个踏步,主动朝着陆马攻了上去!

  长剑疾刺,陆马提臂撞上剑锋,“砰”地一声巨响,剑锋与铁臂摩擦,花火四溅!陆马有恃无恐,冲上前来,一拳捣向高轩辰的心口!

  高轩辰退步,抽剑反撩。这陆马手无兵刃,两臂上裹得铁皮就是他的武器,虽凶悍,攻击范围却短,从他两臂之间突破,刺他要害,便可制敌。

  然而陆马挥出一套乱拳,不断bī近,攻势又急又凶,竟将高轩辰手中长剑格挡在外。他并非全无破绽,而是倘若高轩辰内力深厚,自可qiáng行攻破,奈何他内力全无,小破绽抓不住,陆马又无大的破绽,他一时间找不到下手之处,只得且战且退。

  陆马的招式霸道至极,旁人全都不顾,只盯住高轩辰,短短几招,高轩辰竟已退出两丈开外。他身边的人全被十三宗弟子隔开,陷入混战,唯有他和陆马,竟从人群中脱离,无法指望旁人援手。

  在江湖上有句话,说是“十三宗内无高手”。倘若把十三宗看做一个门派,无疑这是江湖上人最多的门派。然而其他高门大派中,或是千中选一挑出的根骨奇佳的好苗子,又或是自幼习武受训的世家弟子,人数虽少,却胜在jīng。而这十三宗完全没有门槛,许多人甚至从未学过功夫,有人抓起刀枪棍棒随便挥舞几下就算是会了武功,有的人则在日常里一点一滴摸索出些心得来,无师自通。就连宗主陆马,也是如此。

  陆马再度bī近,见高轩辰出剑,他将双臂jiāo错与胸前,猛地向前推进,仿佛一面坚硬的盾牌,去撞高轩辰。高轩辰出腿扫他下盘,他的两腿如灌铅一般,和高轩辰几个弹踢jiāo锋之后依旧站得极稳,简直无懈可击。

  高轩辰不由心中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一个怎样难缠的对手。

  在此之前,高轩辰不知陆马的深浅,恐怕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并非陆马深藏不露,而是一则他作为宗主,出手的机会本就不多,二则他的打法,在武林人士看来,可以称作“不入流”。

  这武林正道之间,虽少有明面上的争斗,却会有些切磋jiāo流的机会。在切磋之中,陆马总是输多赢少。因切磋一事,意不在夺人xing命,出手需得克制。有人为在切磋比武中获胜,往往会练出一些花拳绣腿的招式来,令对手眼花缭乱,毕竟切磋比武点到即止,但凡手中的兵刃指到了对方的要害,就已经获胜,可往往真要搏命的时候,那点到要害的兵刃也很难再进一寸了,并无实用。

  而陆马的武学修为简直是彻彻底底的实而不华,一拳一腿,皆是自己摸索出来,看似毫无套路,却又有南拳北腿的jīng华所在,剥去了那些华丽的招式,只留下最狠厉的内涵。初一jiāo手,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否曾向几大拳法门派偷师。可再过几招,又觉得不同。

  这拳法一路,有南派和北派之分。南派步伐稳,拳势激烈,素有“拳打卧牛之地”的美称。而北派拳术长于腿法,架势大,节奏快,窜奔跳跃。而这陆马的拳法,竟然界于南拳与北拳之间,当高轩辰以为他是北派的路数,想以克制北派的打法克制他的时候,他又突然变了南派的拳法。

  他的一招一式,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凶狠的。有时他只消冒一些风险,或能制敌于死地,然而他却对此视而不见,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出招,宁愿去讨那一点点的小便宜。他所选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必然是最有用的。

  陆马不是高轩辰见过最厉害的人,却是高轩辰遇到过的最特殊的对手,即使同时在实战之中摸索出来叶无yù,亦受过专门的指点,学过成套的刀法。而这个陆马,毫无章法可言,却又仿佛攫取南北两派之长。这让高轩辰不由得想起两句话来,一句是“高手在民间”,另一句是“无招胜有招”。总之无论如何,就冲着陆马这几拳几腿,显出了“十三宗内无高手”的说法是多么狭隘且充满偏见。

  忽然之间,那陆马挥来的一拳,仿佛在高轩辰面前捣破了一层窗户纸。就在这顷刻,他的眼睛、耳朵、乃至心灵仿佛被人擦拭,再看陆马的招式,感受和先前竟截然不同了!

  “没有无坚不摧的刀,没有稳固不破的阵。武学之jīng妙只在两字,即为‘变化’……”

  “唯有掌握变化者,方可不败……”

  “天下没有不变应万变,唯有万变破不变。”

  “调遣兵刃者是你,不是你的对手。”

  他突然想起他识破谢黎手臂有伤的那天晚上,他们亦是切磋了几招。一开始他被谢黎完全地压制,因为那时的他犯了初学武者很容易犯的一个狂妄自大的错误——自以为是地揣摩了对手的套路,又自以为是地预想了破解之法,反而将自己拘泥于套路之中,给了对手可趁之机。后来他便汲取了教训,不再妄自揣测对手,而是通过更qiáng大的能力来调遣对手,就像当日谢黎调遣他那样。

  可现如今,在和陆马jiāo手之后,他对于谢黎当初说过的话,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人对于一件事物,总有几个不同层次的认识:不理解、理解、更深层次的理解、另一个层面的理解。

  骤然之间,高轩辰手中的青雪剑陡然之间提速,密集如雨般狂刺向陆马!

  陆马不明所以,然而他亦是个灵活的人,立刻站住脚跟,转攻为守,打出一套赫赫生风的拳法,将那青雪剑的锋芒完全隔绝在外。

  乱剑之后,高轩辰的剑又突然减速,剑锋也变钝了一般,不慌不忙地撩、砍。他既放慢,陆马自然而然也变得更稳,两臂jiāo叉推出,去挡他的剑锋。然而就在剑锋即将与铁臂相撞的瞬间,那青雪剑竟变了个角度,生生从空隙之间穿过,刺向陆马的身躯!

  陆马大惊!他根本说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剑刃变向的,速度分明没有很快,可他竟然就是来不及阻止!是一点角度的变化、是速度忽快忽慢的变化,是说不清的变化……看似寻常的变化却像是被施加了符咒,让他根本无法抵挡。

  危急关头,陆马慌乱挥拳,生生扭转了身形!

  刺啦一声,剑刃划开陆马的胸襟,在他的肩膀到胸口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不深不浅的血口子。

  这一路打下来,始终是高轩辰在退,已退到两丈开外。头一次陆马匆匆后退,连退三步,拉开距离,才有空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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