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_清枫聆心【完结】(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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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山县。”节南说了一个地名。

  赫儿大概没听过,没往下问,语气羡慕感慨,“听说燕子姑娘不过早来两个月,已经是一等舞姬了。端午要进宫献舞,其中一支就由她领跳。而且,她还是楚风公子等世家公子近来必点的姑娘,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不知我们有没有她那般的运气,一下子窜为妈妈手心里的红人?”

  “别人不行,赫儿姑娘却可以。”节南这话不完全客套。

  赫儿一手勾过节南的肩,心花怒放的模样,“真的吗?”

  赫儿比节南高了一个头,手长脚长,被这么一勾,节南感觉自己像小鸟依人,急忙推推开,又不能得罪人,“赫儿姑娘比燕子姑娘美多了,又聪慧伶俐,成为头姬是早晚的事。”

  赫儿笑抛一媚眼儿,“你怎知我聪慧伶俐?”

  节南心里打个哆嗦,心想不用聪慧伶俐,这位凭脸蛋也早晚要红的,但道,“教习做一遍,赫儿姑娘就会了,当然聪慧。”

  赫儿抬袖掩笑,眼中鎏金,豹斑炫美。

  节南虽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但也打心底承认眼前有位绝色美人。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和赫儿闲扯,吃了点东西,赫儿说要回通舍小憩,节南才落得清静,逛到了琴院外。虽然已住进来三日,除了边边角角帮gān活,到处听人聊天,她还没接近过这里。她和小柒做事方法不同,小柒快而准,她是慢又细。

  就像下棋,要包围一个子,她会先从这个子周围的子包起,最终十拿九稳。

  好比她已经知道,琴院司琴四人,以仙荷为首,但洛水园以舞姬为高,司琴多是伴奏,所以仙荷拜舞姬风娘为姐姐。这园子里所谓姐妹,就是上下级关系,以姐姐的命令是从。风娘是头姬之首,仙荷与她绑在一块儿,才能当了一等司琴。

  琴院的门紧闭,节南看四周无人,轻巧上墙,无声跳入院内,返身将门推开一条fèng隙,这才往里面走。

  琴院分成好几格小园,墙下种很多竹子,密密高高,挡了视线,平添幽静宁和。

  但是,挡得住视线挡不住人声,节南很快听到有人说话。她循声而去,在一处雅致的厢房前,瞧见三个模样挺俊的女子正在廊亭中喝小酒吃小菜,颇惬意得聊着天。

  节南听了一会儿,知道仙荷不在其中,转身要走。

  “你们说,仙荷今后怎么办哪?”

  节南脚步顿住。

  “熬了这些年才要升头姬,却被新来的人挤下去,又比她年轻漂亮,哼!”

  “可不是嘛。今年当不上,就再也不可能了。我看哪,妈妈会安排仙荷出嫁,趁她还有几个常客。谭尚书就不错。”

  洛水园的女子,年龄大了多数要出园,或让客人纳为小妾,或卖进舍院。比起后者,前者的出路还算不错。厉害的,就如桑浣,已经是实质上的主母。

  节南听到工部尚书谭计的名字,更加留心。

  “你们不知道么?谭大人惧内。要不是赵大人是浣姐姐的夫君,仙荷嫁他才最好。赵大人品xing敦良,喝醉也从不失态,留夜也不找人伺候,当真的正人君子。浣姐姐好福气!”

  “赵大人对浣姐姐一往qíng深,浣姐姐也是一等一的好眼光。当年浣姐姐正红,多少年轻才俊,又富又贵的老爷们,甘当她的裙下臣,赵大人那会儿官小,长得也不出众,浣姐姐偏偏选他,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节南心想,别呀,别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赶紧说回仙荷姑娘才对。

  “仙荷哪有浣姐姐的玲珑心思,眼界高着呢。昨日崔五郎点她的牌,多留她弹了两首曲,她一晚上兴奋得辗转难眠,今早才睡过去,却也不想想那位比她小了几岁,还是都城最金贵的公子之一。”

  崔衍知来过了?

  节南就想,工部名册经由仙荷外泄,工部尚书是仙荷常客,苏致打算上折子,这案子御史台在管。崔衍知这时点仙荷的名,更像查案。

  难道不是苏致改变主意,而是御史台动作小心?

  “你们乱嚼什么舌根!”突然,一个标致的女子沉脸走出其中一间厢屋,站在廊外,“有这工夫,不如多练琴。今晚纪老爷宴请榷茶司的大人们,先点了齐奏,你们这么懒惰,却别拖累了我。”

  那女子,眼角有颗小小泪痣,无损容貌,反而增添一些我见犹怜的柔美气质,但眼下有青袋,似没睡好。

  三女连忙起身,道声仙荷姑娘。

  仙荷用力关上门。

  三女不好再聊天,各自散了。

  节南见一女朝她这边走来,还是说仙荷眼界高的那一个,就不忙着躲开了,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香包,捏在手心里。

  那女子转出拱门,见到节南就是一怔,“你是谁?”

  节南浅浅一福,“见过萍娘。我叫桑儿,新进来的。”她已有准备。

  萍娘显然知道园子来了新人,再看节南腰上的牌子,神qíng略松,“新人除了艺舍和通舍,只能在前头走动,你不懂规矩啊?”

  节南始终谨首垂眼,“本想拍门的,没想到门开着,前头又不见人影,才莽撞走进来。”送上香包,“我姨教我,进了园子要先拜访各位姐姐。一点小东西,还请萍娘姐姐帮我分给琴院的姑娘们。”(未完待续。)

  第188引 同行相斥

  萍娘打开香包一看,是几枚很新巧的小发饰,露出些微笑意,“虽不懂规矩,倒是通人qíng。你叫桑儿是不是?我知道了,带你去见见其他姑娘,今后会照顾着你些。”

  节南道谢,又说,“燕子姑娘要让我们帮忙搭舞台,桑儿不敢逗留,这就要走了。”

  萍娘似乎对燕娘也大有怨言,拉住节南,“等等,咱园子讲究先来后到,她一个才来的新人凭什么差遣新人?再说了,她不就是给几位公子爷跳舞吗,弄大了场面给谁看?你不用去给她帮忙,她要问起,你就说已经接了我们琴院的差事,没空帮她打杂。”

  就这么,萍娘领着节南去认脸,除了仙荷架子大不肯开门,其他人都喜欢节南送的小东西,皆许她在琴院里帮忙。

  很快到了晚上。

  仙荷虽然听自己的丫头说起了,等亲眼瞧见萍娘她们头上的珍珠串缀,样式确实新巧,让萍娘这等姿色顿添不少俏丽。

  她终于看了节南一眼,神qíng却不善,“送这么好的礼,还到园子里打杂,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节南没说话。

  也不用节南说话。

  “这不是真的珠子,是木珠子涂了白,不值几个钱的。”萍娘代节南笑答。

  仙荷眉间一股恼气,“原来鱼目混珠,也好意思拿来送人。”说罢,抬头挺胸走到最前头去了。

  萍娘低声道,“不用放在心上。眼看新人笑,她心里哭着呢。”

  节南淡笑,“我理会得。”

  司琴姑娘们和随侍的丫头们都走了,琴院忽然一空,正中节南下怀。

  她在仙荷的屋里定心转悠,不着痕迹地翻找,虽然并不确定要找什么,但依照桑浣的怀疑,名单既然混在仙荷的衣物里,工匠又让北燎掠走,仙荷身份就不单纯,这屋里必有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然而,两刻时过去,连密室密格的可能都试过了,节南一无所获。倒是仙荷写给常客的几封信,字里行间qíng深意切,大有托付终身之意,让她皱起了眉。

  仙荷如果真是北燎眼线,才刚发挥出作用,这般自求出嫁,就没道理了。但如果仙荷身份不可疑,总有人可疑。一份工匠名单,对常人无用,对北燎和大今朝廷却有重要价值,不可能闲到无聊抄下来。

  节南环顾着仙荷的屋子,忽然转身出了门,走到另一间屋子前。

  这回是萍娘的屋子。

  “桑儿,你在么?桑儿?”

  但节南还没进屋,就听有人叫她,好在她手上拿着清扫掸尘,大方道声这里。

  身穿孔雀舞衣的赫儿笑盈盈从拱门外跑进来,“知道你在琴院帮忙,怎么只是清扫丫头?妈妈要咱们跳这几日排的孔雀舞,数来数去就差你一个,让我带你过去。快走吧。”

  节南敛眸,却也不多说,跟着赫儿走。

  眼看就要到琴院大门,节南忽道,“听说赫儿姑娘是维族人,应该会说维族话吧?巧了,我还学过几句……”突然开始用另一种语言说话,最后才换回来,问赫儿,“是不是?

  赫儿脚步顿住,回头笑看节南,“桑儿你说的是燎国语,哪里是维族话?”

  节南神qíng闲淡,“西原本是维族过冬的地方,如今让北燎侵占,赫儿姑娘听我说燎国语而不恼不怒,是心大吗?”

  赫儿笑容仍自然,“维族人就不该听得懂燎话?燎国是维族的敌人,不懂他们的话怎能夺回维族家园。”

  “赫儿姑娘听岔了,我说的是姑娘没有仇视北燎的心而已,就好像你说维族维族的,似说陌生人,听不出半点亲近。”节南抬眼,淡淡与赫儿对望。

  赫儿那双深邃的眼微微一眯,漾开笑,语气陡娇,“桑儿讨厌,人家本来还挺想jiāo你这个朋友的,其他人都蠢得要命,害我觉得自己也要变蠢了。你就不一样了,明明机灵敏捷,说话恰到好处,好似看透了别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却又不想让人看出来,不高不低混在人堆里。不过,我这人不信自己瞧见的,只信自己的感觉。我感觉你——”垂眸敛笑,一手伸进袖中,“和我是同类。”

  节南抿翘唇角,“赫儿姑娘长得这么美,怎会与我同类。而我嘴笨,不像你说谎跟吃饭一样平常。”

  赫儿目光yīn沉,“我哪里说谎?”

  节南双手捉着掸尘,“就从那句‘妈妈要咱们跳这几日排的孔雀舞,数来数去就差你一个’开始。”

  她如果在这里开杀戒,桑浣会不会扣她解药?

  她如果跟王泮林撒个娇,再弄一粒解药的可能xing高不高?

  “这话怎会是谎话?你可以去问妈妈。”赫儿的手始终拢在袖里,不知节南正盘算她xing命。

  “因为我只是临时进来gān活的丫头,妈妈看我老实,让我跟着学舞,多一点谋生本事而已。那支孔雀舞,根本没有我的位置。所以,你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不是妈妈差你来找我,而是你一直暗中盯梢,看我要进萍娘的屋子,出声叫我,其实只是不想我进屋。”节南倒也不是不信巧合,只是对巧合这种事想得比正常人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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