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_清枫聆心【完结】(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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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节南神qíng平宁。

  崔玉真吸进一口长气,屏住了,死死咬住唇,在节南几乎要提醒她呼气的时候,从唇fèng里吐出了气,接着几次急促呼吸,眼中又挣出泪来。

  女人是水做的,就算面容枯槁,皮肤gān裂,三魂七魄都抽没了,还能流泪。

  崔玉真问,“悬崖多高?”

  “百丈不……”节南没说完。

  崔玉真打断,连珠pào似得,说得又快又忿,“下面是水,掉下去未必会没命,为何你说他死了?他落崖,为何你眼睁睁瞧着,却不救人?还是你被我爹娘买通,故意引他上山去,趁机害死了他?”

  节南嗤笑一声。

  崔玉真睁着一双红眼珠子,“我说中了?你们都恨不得他死!桑六娘,你当初救我,陪我读书,却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只想讨好我爹娘,其实就是为自己打算!”

  嗤笑变冷笑,节南起身,抱臂,退后,神qíng嘲弄,“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玉真姑娘是明珠佳人,我桑节南是野生丫头,我俩站一块儿,什么都不用做,我就沾你的光了。玉真姑娘能看明白我,却看不明白同样野生的孟元,就因为孟元是男的,不会为他自己打算,只会为你神魂颠倒,倾其所有?”

  节南哈哈笑出,“罢了,玉真姑娘非要我给你一个希望,我何必吝啬?悬崖下面是江水,那么高跳下去,只要不撞上暗礁,又会泅水,就可能大难不死。不过,我可不承担杀人的控诉,孟元不是我害死的,不是让人bī落悬崖的,也不是他自己跳的,而是他想活命,踩着一位老匠人往上爬,结果那位老人家恨他背叛同伴,割断了绳子,和他同归于尽的。”

  崔玉真又没法呼吸了,不小心反呛,一阵猛烈咳嗽。

  原本去耳房检查药材的延昱正好出来,大步赶到,为崔玉真倒了杯水,又轻拍她的背,同时看向节南,以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节南耸耸肩,“玉真姑娘病糊涂了,我跟她辞行,她就不依,怪我只为自己着想。”

  她是该离开了,真心不想再帮崔玉真遮遮掩掩,既然爱得死去活来,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大声喊出来就是,装什么风寒!

  延昱对崔玉真道,“玉真妹妹,六娘家中——”

  啊——啊——啊——

  崔玉真用尽全身力气大叫几声,惊得延昱缩回手,尴尬得不知该不该退避,她又忽然双手拍起竹榻,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概不擦。

  节南真是看不下去好好一大美人哭得丑态百出,而且还让这位大小姐莫名数落一顿,火大起来甩袖就走。

  “桑六娘你别走!”

  节南听到崔玉真喊自己,却也不回头。

  “你陪我去齐贺山!求你!只要带我到孟元掉落的悬崖那里,只要让我亲眼看一看那个地方,无论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从此我都不会再提起这个人!求你!除了你,没人会帮我了!”

  撕心裂肺的哀求声,神仙动容,节南更不是铁石心肠。她气也是真气,但崔玉真这时理智无存,说得多是不过脑子的疯话,她要较真,那她也不正常了。

  节南转身,瞧见延昱眉头紧皱,忽而了悟又震惊的表qíng,已经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这姑娘何苦闹腾,以至于知道崔玉真爱惨孟元的外人,又多一个。

  午后,节南告别萝江郡主等人,带着仙荷和碧云,由崔家几名护院随同,到渡口坐上了前往镇江大港的客船。

  仙荷见节南沉默寡言,难免忧心,“姑娘怎么了?”

  节南叹,“有件事我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也许真会害死人。”

  她最终还是将孟元的掉落点告诉了崔玉真,这会儿想来却感觉自己上了崔玉真的当,很可能崔玉真打算去那儿寻死。

  罪恶感?

  不,她桑节南可没有。

  只讨厌将要惹来一身腥的感觉,还有一身腥之后,清理起来好不麻烦。

  第312引 百万年俸

  赵府,雅静如常,灯笼还白,丧字已下。

  节南一下车,就见赵雪兰等在门庭,一身鹅huáng素裙,云髻轻绾,橙夕橙晚一个拎大串钥匙,一个捧一盘簿子牌子,众仆恭首谨立两侧等示下,俨然主母之势已立。

  赵雪兰碎步过来,挽了节南的肘弯,无主母架子,“你可舍得回来了?”

  节南轻气叹谓,“终于回家了,累死我了。”

  这个屋檐虽小,也非尽善尽美,她却对之日久生qíng。除却桑浣不论,赵琦姑丈真是老好人,而赵雪兰又成了明白人,所以越住越滋润。

  赵雪兰本想多怪几句,见节南如此感叹,又觉她面色的确不好,转为关心,“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这才出去多久,脸色怎地发焦?还好我一早就让厨娘炖了燕窝——”回头嘱咐碧云一声,又让橙夕橙晚给众仆发牌子,才和节南往后庭走,“前几日收到你的信,我正焦头烂额,等我好不容易抽出空要回信,又接到你要回来的消息了。”

  四周只有仙荷,节南放心笑道,“我可就指望你了,姑姑几曾给我吃过燕窝啊。”

  赵雪兰撇撇嘴,“拿出对我的一半厉害,你姑姑也能好吃好喝伺候着你。”

  节南不好说这姑姑不吃她的厉害,笑笑不语。

  赵雪兰自然也没当真,说笑过后神qíng转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是不知道——”忽见节南要笑不笑盯着自己,“gān嘛?”

  “觉得你和萝江郡主当真能成闺蜜,都是当了媳妇就突然钻不过钱眼子了,开口家用,闭口账本,哼一声都是钱粮。”笑死了。

  赵雪兰一笑却叹,“我是说真的。从前总抱怨我爹偏心二房,以为好东西都搬给桑姨和弟弟妹妹了,但等到自己成了掌钱的那个,才发现家里正常开支的名目竟这么多,哪有闲钱买好东西。我再理了理母亲在世时的旧账,方知爹并未亏待我和娘,物用上尽足我们,还为母亲的病耗去他大半官俸,多亏桑姨拿出私房贴补,勉为其难撑平公账。”

  节南早在看到赵府这块地皮时,就知桑浣擅长经营,否则单凭寒门出身的姑丈那点六品官的俸禄,怎么置得起平芜坊里的宅子。

  “所以你为家里没钱买米下锅愁得焦头烂额?”桑浣的私房钱,当然不会让赵雪兰管着。

  “虽然这会儿还没到那步田地,等下月还清药铺的欠账,就不好说了。”赵雪兰苦笑,“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眼巴巴数日子等我爹发俸禄,日日关心米市,怕米价掉了,换不到好价钱……”

  南颂官员俸禄算得优厚,以贯钱和米粮的几种结合形式下发,不过优厚这个东西也是相对的。寒门对比高门,同为官宦,开销都不低,但寒门没有高门一代代积累起来的财底。六品的俸禄比一品的俸禄,那也是天地只差,比如崔五郎他爹,王九他爹,百万文年禄,

  节南不由发出一声感叹,“姑丈要是混上四品三品,那咱能跟崔左王右家的姑娘们拼拼财力了。”发觉自己怎么又歪到王九身上去了,好像很眼红他家有钱似的,呸!

  赵雪兰扑哧真乐,“原来你比我还会做梦。”

  节南顿时“发奋”,“不做梦,咱脚踏实地,燕窝倒了,我不吃,让你这小气鬼省钱。”

  赵雪兰扶住墙,笑得迈不开步子,“我也是欠的,怎么就还惦记你这张不说好话的坏嘴呢?”

  节南哈哈笑,“还不是你不会当家,穷要有穷样子,一出来燕窝一盅,再哭穷却是晚了。”

  “跟你实话说了,燕窝不是咱家里的,是纪老爷几日前送来的。除了燕窝,还有好些名贵补品,虽说贴面上是送给赵府的,信中却道与你投缘,特别喜爱你这个小辈,好似怕我私吞了。”赵雪兰心xing仍高,但本质良善,如今学会了怎样运用智慧,就变得十分出色。

  节南看到赵雪兰,难免想到崔玉真,却不以为崔玉真会像赵雪兰那样变化。说到底,赵雪兰的清高是被她娘亲和大舅那家子养出来的,为了嫁高作出来的姿态,而如今显露出来的皆是本真。崔玉真则出生即为明珠,无需压抑本xing,对人展现的一切都是自我。

  “相公起初不知,问我如何认得江陵首富,我才知很引人误会。而且前些日子我到绸缎庄,碰到几位夫人聊天,正说到江陵纪家的二爷风流,小妾娶进一位位。我后来赶紧打听了一下,虽然这位纪老爷和那位纪二爷不是同一人,但肯定是一家子,你也不怕——”

  “莫怕莫怕,纪老爷对我没别的意思。”节南不能说只有认亲的意思,转开话题,“你一个新媳妇,该说的不是这些,而是新姑爷的事。”

  赵雪兰微郝,“他的事有何好说。每日一早就去衙门,差事忙起来晚上都未必见得到人,不过因小叔住进家里,常同我说些小叔的事,家里那摊子账他得空的时候会帮我看看,出些主意,反正就是家里长短的,没新鲜。对了,玉真姑娘身体如何了?”

  不炫耀夫君好,就表示夫君真好,节南心笑,却对最后那句轻描淡写,“还要养些时日。”

  赵雪兰从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中察觉绵长深意,回眼瞧瞧仙荷。

  仙荷自觉,快步走进青杏居,留两人说话。

  “玉真姑娘和孟……该怎么办?”赵雪兰是才女,崔玉真也是才女,才女自有相惜之qíng。

  节南不是才女,还受了一肚子气,所以淡漠,“你的信我jiāo给玉真姑娘了,不过除了以泪洗面,她好像也不能怎么办。孟元……”还是决定少八卦,“……不能为官,前途也没了,崔家无论如何不会同意女儿嫁一平民百姓,大概就这么耗着,不让两人见面,感qíng慢慢淡了,脑袋也慢慢凉,希望女儿自己能想明白。”

  也许,过个几日,谁都不用想了,人家到天上做夫妻。

  第313引 大吉大凶

  “要能想明白,也不会一直不嫁,挂念这么些年。”赵雪兰看得清崔玉真的心,“其实玉真姑娘要能明白不求而得就好了,天意难违,再烦恼也徒劳——”

  忽见年颜站在不远处,两眼yīn沉盯着节南的难看样子,让赵雪兰有些心惊,蹙眉低道,“也不知桑姨哪儿找来这般丑容的车夫,要不要趁桑姨不在打发了他走?玉真姑娘如今这样,将来未必还需要伴读,我本就想着应该将崔府的马车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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