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人到呼儿纳跟前就一齐单膝跪地,领头的是jīng兵队队长。
“元帅恕罪,出去那么多兄弟,就我们这些逃回来……”队长不敢抬头,说话带着鼻腔,又似乎吓得不轻。
呼儿纳难得好声好气,“莫慌,慢慢说,可看清了外面的qíng形?”
队长再开口,嗓子却哑了。
于是,呼儿纳让人拿水来。
好一会儿以后,队长才缓过来,“乌漆抹黑的,小的们又不能点火把,只知道谷口前面风大雪大,眼睛睁不开……”
刚才那名莽将再次抢话,“什么都没看见,你他娘扯淡半天!”
队长呐呐,“也不是一点没看见。一出谷就遇箭袭,死了一半兄弟。其他人跟着小的好不容易闯到百步外,颂军密密麻麻,像鬼一样不发声响,直接到咱身后割喉管。小的拼死撤回来,给元帅报信……”说到这儿,单膝跪变双膝跪,伏地。
呼儿纳沉着脸,回身问手下将军们,“接下来该如何?”还点名,“泰和?”
金利泰和神色如常,“刚才我军派出两百人,只让颂军弓箭手she死一半,可见弓箭手不超过三百。队长带人冲出百步远,还能撤回这些,而不是无人生还,可见他们的步兵也不是太多。元帅,事不宜迟,照原计划——”
轰!轰!轰!轰!
老牛峰下山道那边数道火光连续爆起,顷刻山摇地动,溅砂滚石,还有一片混乱人声。
呼儿纳和众将惊望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四周冒出几十道浓烟,眼前一下子朦胧不清,又呛又熏,脑袋还觉晕乎。
“这是迷烟,很快会散,大家不要慌!”呼儿纳一袖遮鼻口,一袖扇烟,心中却知自己上当!
恐怕不是颂军埋伏少,而是颂军故意放了些人回来,趁着混乱潜入谷中炸山道!
呼儿纳虽然没想到对方敢深入虎xué,头脑却冷静得很快,烟雾中仍发号施令,“混进来的颂兵肯定不多,不要自乱手脚,发现可疑之人,斩立决!”
呼儿纳才说完,就见浓雾中浮出一道影,渐渐窈窕。
女人?!
这地方怎会有女人?!
呼儿纳拔出腰鞘中的刀,拿下背后的盾,警觉,却无畏,这一身浮屠战甲,浮屠刀,浮屠盾,几乎无坚不摧。
女子走到了面前,呼儿纳却见她戴着一张兔面具,三瓣唇笑得好不诡异。
“你什么人?”呼儿纳一直身处军营,不曾听说过兔帮,更不知道兔帮帮主是一个女子。
女子当然就是节南。
她来炸山,她来斩战神首级。
节南打架,尽量不说话,当然也不会回答呼儿纳的问题,左手一柄寻常青剑,轻轻抖出剑花。
当当!当当!
青剑撞乌刀,火花闪现。
呼儿纳既为战神,硬家功夫很扎实,又有浮屠铁罩身,而节南虽剑术jīng绝,拿的只是普通好剑,以快打快,一时却也占不到上风。
呼儿纳正想得意,忽觉耳边chuī过冷风,惊回身,看出是金利泰和,心才定,“是你。”
节南可不管来的是谁,剑势丝毫不缓,呼儿纳侧身举盾挡住,
一个啊字没吐出来,呼儿纳喉头就梗住了,多出一把短剑。
呼儿纳眼珠子瞪凸,不可置信,恶狠盯着眼前的金利泰和,“金……金……你敢……”
短剑拔出,再刺,再拔出,再再刺。
大今战神彻底没了气,颓倒在地。
叱咤小半生,死在yīn谋下,几乎是多数乱世之雄的下场。
“啧啧,你真是长进了。”音色带沙,节南这个旁观者看得好不清楚,怎能不嘲,“突然想起你拿剑指着我的从前,感激你当初手下留qíng。”
金利泰和望着这个女子,细眼细眉,容颜依旧。
桑节南从不是大美人,但她的聪慧令人心折,她的霸气令人惊艳。这等不输男人的女人,男人就想令其臣服。金利泰和就是如此,想桑节南臣服,却想不到一次次在她手里受挫,最后连自己的心都输了,一败涂地。
“桑节南。”但是,他永远不会给她这种完胜感。
节南踢踢呼儿纳的尸身,抬眼一笑,“你这是想要取而代之,还是已经投靠新主人?”
金利泰和神qíng不动,短剑入鞘,拾起呼儿纳的浮屠刀和盾。
节南开始耍心眼,“你知不知道你娘死在隐弓堂的人手里?沉香也是被隐弓堂的人bī得瞎眼丢命。神弓门就更不必说了,隐弓堂嫌它碍事,早开始挑拨离间。”
金利泰和竟毫不惊讶,“我早提醒过我娘,跟着盛文帝不能长久。沉香之
蠢在于眼大心窄,连我娘那点气量都比不上。不过你也不用挑拨,她俩之死,怎么都得算上你桑节南一份。”
坏心眼不起作用,节南就乖乖收起来,想着要黑金利泰和一回。
“元帅你怎么了?”金利泰和却先喊上了,还一刀劈来,“狗贼,敢暗算元帅,哪里走!”
喊得那个悲愤!
节南张口结舌,心里突然郁闷,真想揪下金利泰和的脑袋。
想到就做,她一运气,怒挡那柄浮屠刀,冷眼看金利泰和被震退两步,但她可不退,招招要命。
普通青锋在手,杀气半点不逊。
金利泰和靠浮屠盾挡剑,根本已经无力还击。
只是,浓烟已经变淡,周围人影重重,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战神已死,泰和将军陷入险境。
节南当然留意到了,但她可不想替金利泰和背黑锅。
哪怕她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来的,却让金利泰和利用,把罪名往她身上扣,金利泰和成了英雄,取代战神呼儿纳,不但不会令今兵阵脚大乱,反而能重振士气。
节南忍不下这口气,更是难得冲动,青剑攻势丝毫不减,完全不管烟雾散开之后自己要怎么从满谷今兵中逃脱。
忽有一根红绳绕上节南的手。
节南想都不想,就要挥剑斩断——
“你敢找死?!”一声野蛮娇叱,“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快走!”
节南发热的脑瓜陡然冷下,回眼瞧着红绳那头的福气兔子脸,无声笑起,当下足尖一转,对身后躲在盾下的男子再无半点愤恨,随福兔子而去。
金利泰和虽早有杀呼儿纳的心计,却没想到碰上节南,正好可以借她的手,又怀揣着活捉她的心思。
哪知节南突然调头,金利泰和怒不可遏,大吼,“元帅已死,凶手正逃往谷口,能活捉凶手者,本将军赏百金!”
然而,烟雾仍有阻扰的作用,金利泰和的命令传得也不如节南她们的轻功快。
“柒小柒,你也不跟泰和师兄打个招呼?”出了谷口,节南笑道。
小柒嗤了一声,“臭小山你就贫吧!我奉你家相公之命,来捉拿你回去,家法伺候——”说到这儿,自己喷笑了,“九公子果真是臭小山的克星,他比你聪明多了。”
节南好笑,“从哪儿看出来的?”
小柒嘿嘿声起,“从他娶了你,你家江江川川跟他姓,看出来的。”
节南就说,“你家珍珍不也跟十二的姓么?”
小柒脸不红,“明琅本就是我的克星啊。”
节南翻个白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都懒得说了。”
小柒吐舌头,“我就说最后一句——你家相公的病我能治好。”
节南捉住小柒的手。
小柒表qíng无比认真,点了点头。
姐妹齐心,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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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舒服,亲们容我缓缓,今天就3000字这一更了。
第519引 昼夜同天
节南和小柒跑到斜坡外,与大伙儿会合。
赫连骅一见小柒,怔了怔,“小柒你怎么从老牛谷里出来?”
小柒这几年到处跑,节南都见不到几面,更别说赫连骅。
小柒嘻笑,“这么久没见,赫儿越来越漂亮了。”
赫连骅讪讪,“你也是。”
小柒现在的身段是真像杨贵妃了,节南却看出王楚风的私心。
小柒已经克服了吃不停的后遗症,而她本来是纤瘦身段,按说应该恢复到苗条才是,但自从年初小柒一家三口住到元县,节南留意到王楚风这个掌勺的居心不良,早中晚三顿五道大菜以上,逢年过节至少十道菜,抓住任何机会就加菜,要么就带着母女俩找美食,正事不gān,就为保持小柒现有的体重,可谓不遗余力,连带珍珍也比一般三岁女娃福圆。
节南看赫连骅的样子,显然小柒还是他的杨贵妃。不知王楚风有没有料到,小柒即便还是福圆,照样讨男子的喜欢。因为她们姐妹俩凭得不是“美貌”,而是凭自信,才吸引桃花朵朵开的。
师父教导,自信的女子最美,自己喜欢自己,才能让别人喜欢你。
“赫连骅,你厚此薄彼,我一说你漂亮,你就发飙。”节南打趣。
赫连骅斜睨节南一眼,“你说我漂亮,那是冷嘲热讽。小柒说我漂亮,那是真心夸我。全然不同。”
节南挑挑眉,放两人叙旧,把吉平等人叫过来,问炸山道的qíng形。
吉平说话从来实在,“炸下两块大石,其他都是碎石头,只能堵得一时。”
“可有伤亡?”节南还关心混进去的其他兔子们。
“两人伤得不轻,但都带出来了。”吉平答道。
兔帮绝不丢下同伴。
节南这才愤愤,“呼儿纳死了。”
林温就在一旁,听到这话大喜,“你得手了?”双手握拳,兴奋地,“群龙无首,这下就算堵不住,士气也低落,可以不足为惧。”
吉平跟了节南这些年,听她说话的语气就能分辨好坏,“不在山主意料之中?”
节南气道,“别提了,呼儿纳不是死在我手里,却让他手下将军金利泰和暗算,我替他人作嫁衣裳。金利泰和还不要脸,让我背了黑锅,他自己顺理成章替代了呼儿纳战神的位置,士气不但不低落,很快就会被新战神煽动,要孟长河和天马军血债血偿了吧。”
林温哑口无言,半晌后光火,“王八蛋!”
吉平问,“那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林温看节南。不知不觉,他以这女子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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