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节南大胆生出一个念头。
她将胖贼拖至窗棱,用力踹了出去。
尸身轰隆落地。
虎王寨众贼看清那是谁,惊得又是急嚷嚷又拿火把往上照。
节南一脚踩着窗棱,扬声道,“全县几千号人,就你们还在喘活气,差不多都被大今杀光了。我看你们挖自己坟墓真是尽心尽力,从未见过如此贪生怕死却又自掘坟墓的奇事,说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火光乱晃,节南居然看到安姑那张惊慌的脸闪了过去。
呵,这算是蠢妇作怪还命长?
一贼喊,“兄弟们,把兔子脸给我揪下来。”
眨眼,几十人往chūn金楼里冲。
节南半点不慌,掰着手指,继续对那些神qíng渐渐明白过来的同乡道,“我算过,你们四百多人,这伙投靠了大今的叛国贼一百多号,这会儿又让我引上楼几十号,你们能五六个对付一个。叛国可是死罪,杀得越多功劳越大,祖上生辉了。”
山贼们不再往楼里冲,还喊“快回来”,纷纷拔刀挡在胸前,警惕盯着园子里密密麻麻的百姓……
节南冷笑,“孟大将军和天马军很快杀到,大今这就要撤,等林虎回来便开始杀你们填坑。你们拿出点儿报复桑氏恶霸女儿的气魄,行么?听说桑大天养了一县虎豹豺láng,我却只见绵羊。我要是你们,哪怕是吐口唾沫,也不算白死——”
“俺不想死——”一人大喊,举着锄头冲向山贼,“大伙儿,咱拼了!”
一人动,几十人动,几百人动。
山贼们哪里挡得住这股子玩命的齐心协力,眼看就要溃散。然而林虎赶到,还多带了一大队大今兵。
原本还能靠人数占优的凤来百姓,一面要对付穷凶极恶的山贼,一面又要与久经沙场的士兵厮杀,优势不再明显,反陷入令他们惶恐不安的肃寒杀气之中。
节南轻轻跃出窗子,右手虽废,却拎着刀,只在动刀取命前才换成左手。她的刀下,没有一个活口,也就没有人知道她左右手的瞬间转换。
节南一刀一个,每杀一个就大喝,“你死!我活!”
她喊得那般无畏,杀得那么jīng准,往每个凤来人心里注入一股生力,原本有些退缩的心重新坚定,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她喊——
“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
……
张正赶来了。
节南灵机一动,“天马军来了!”
那一扯,顿时化作起死回生的源源灵气,把纸老虎chuī成真老虎,人人兴奋大喊——
“天马!”
“天马!”
张正也算明白人,也跟着扯嗓子吼起来。
两百人的加入,两百个吼声的加入,集结成一个不停的巨吼,冲上云霄,又让大风卷到县城每个角落。
呼儿纳听见吼声,立刻竖目,正要往chūn金楼调兵,却又听见东城那边爆发出阵阵欢呼——
“天马!”
“天马!”
……
等不到燕真来见的呼儿纳,本已有了疑心,此刻听着东面欢呼南面吼,又惊又怒,双眼挣出血丝,死死拽住缰绳,不甘心,又要保持冷静。
下一瞬,呼儿纳bào喝,“立刻鸣金,且传令下去,所有人从西门撤出!快!”
崔衍知正剿最后一股大今兵,忽闻一片鸣金声,就见大今兵不打了,一个个调头往县里急跑,他立刻明白这是呼儿纳要撤兵。
他一举上臂,用力捏出拳头,大喊,“穷寇莫追,守住东门。”
崔衍知亦想到张正,虽不能立即支援,但能声援,于是,“大伙给我继续扯开嗓子喊天马!”
顿时“天马来了”的号子嚣翻夜空,东方一抹白,如cháo水扑云。
东门获胜,chūn金楼的混战却已蔓延至整个南集。急促的鸣金之声锵锵刺耳,兵和贼想撤也撤不了,索xing发了玩命的狠,而百姓中还有老弱妇孺,兵贼下手不管不顾,张正这些人却不能不顾及,以至于输势不弱赢势不显。
要说林虎这厮,十足得欺软怕硬,呼儿纳面前装孙子,这时为了保命,居然弄出一聪明招,随手抓了一个妇人,大刀横在妇人的脖上,阻止张正凌厉的攻势。
林虎喊,“格老子的,谁敢再靠过来!”
众贼兵有样学样,能抓人质就绝不空手。
这些人质,都是谁家的爹娘,谁家的妻儿。
凤来县众人上一刻还杀红了眼,这一刻立即“平和”。
哪知“平和”之后,金锣锵锵声更加清晰可闻,还能听到有人嘶声力竭大喊——
“大将军有令,我军速撤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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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引 jī汤的债
众贼众兵这下都听清了,一个个看向西方,面目发怔。他们本来巴望着同伴赶来支援,突如其来的大将军令却是撤兵?
节南隐在一角屋檐下。张正一来,她就不再首当其冲,由明化暗,只负责减少山贼数量而已。这处战场将近收尾,她则无意打扫到最后。
忽然,她又瞧见安姑。
那媳妇,倒霉催的,让一贼兵拽着胳膊架着刀,两只脚还掉在一口咸菜缸里。
节南特别佩服的是,安姑gān的事常常出人意表,蛮横不讲理,又各种丑怪,偏生本人皮厚,刀枪不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还把自己当作很聪明。
就说那口缸,顶多装下七八岁的孩童,节南绝对明白不了,安姑到底凭什么觉得她自己那个块头能塞进去呢?
节南移开目光,这么告诉自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安姑作死,谁管得着。
而敌人要撤的消息,简直给张正喂了人参。
他哈哈大笑,“领军的将军们都要跑了,你们还等什么?放开人,赶紧跑,我答应你们绝不追赶!”
节南知道张正虚张声势,不过众贼兵不知道。
林虎显然犹豫。
不过,大今那边带队的军官还是颇狠厉的,和乌合之众的山贼全然不同,听到撤军的命令也不慌乱,喝道,“兄弟们,杀一个没白来,杀两个赚一个,要走也不能空手走!”
那军官一说完,手上的刀刃横抽,赚到一条人命。
大今兵们个个发狠,杀了人质。
张正他们眼睁睁看街上多躺一批尸体,却是措手不及。
林虎也有样学样,号令群贼,“也算给大将军立功!杀!”
节南没看安姑,但听得到安姑的尖声细嗓,那么凄厉地喊救命。她眼见张正重新动手救人,而离她最近的,还就是安姑了。
她略顿之间,背后的娃娃打了个大饱嗝。
jī鲜味儿!
节南不得不承认,天有道,命有数,有些孽缘注定避不开。
她没事吃什么jī啊!还是安姑家的jī!这不欠人一百文钱了么?
欸,她才是倒霉催的那个——
节南这口气没叹完,人飞出,一刀cha进安姑身后的贼脖子。
贼倒了,连同安姑一块儿带倒。
节南悄悄退入巷中,往西门走去。
回都回了,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看上呼儿纳大将军一眼就离开。
堵着耳朵,将安姑不分青红皂白的尖叫声挡在外面,直到张正那股子憋屈了好几日的抑气长啸而出,凤来百姓和府兵们绵延不绝的欢呼,与东门呼声再度遥应,连成一大片胜啸,她才放开堵耳朵的手。
节南心里难得许愿,希望和安姑的孽缘到此为止,否则要是下回还能再见,恐怕自己会忍不住把那媳妇彻底弄哑。
“什么人?”
零星十来个撤兵,与节南在拐角口陡然碰上,被她那张兔子脸惊到,不分青红皂白举枪就刺。
“想活命的就赶紧滚。”节南沉声。
一旦和她jiāo手,她就不得不取对方xing命,因为她若留qíng,便给自己留下后患。
呼儿纳身边有金利沉香,只要这些人提及凤来县里有高手,绘声绘影形容一番,难保金利沉香察觉到蛛丝马迹。
节南自进入凤来起就不敢使出蜻螭剑,亦是这个缘故。
她的剑术,完全承继师父,一直保留真正实力,仍排神弓门同辈第一,后来被废了右手,无人知她左手剑更qiáng,但她并不想冒一点风险。
只要一日不脱离神弓门,就要藏住左手剑一日,一出剑必绝杀。
节南这时双手空空,但转身让完一支枪,那支枪就到了她左手中。在士兵手里是一杆普通长枪,在她手里却成了一道雷光,连瞧都不瞧身后惊讶的士兵一眼,随手一甩,那士兵不及眨眼,枪头穿胸,立即毙命。
也许是节南太快,也许一切太不真实,也许士兵的杀势来不及收住,几杆枪七零八落,还继续招呼节南。
节南眉头一皱,踩着那具尚未倒下的士兵尸身,整个人轻盈跃上半空,极快极狠,用枪头扫出半圈圆弧,眨眼划开俩脖子。
半圈外的几个兵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遇到丧门星了,但眼前兔子脸已经不见,吓得慌忙回头乱找。于是,一士兵的枪“误”扎死了身旁同伴,惊讶的表qíng还没换上,这兵就扑到同伴枪头上寻死去也。最后两个家伙终于跑出一步两步,扑扑摔地,扑下时还喘气,砰地时喘不动了。
节南笔直立在扑地的士兵身上,兔面下双眸似寒星,手松开,望着竖在尸体上的枪杆振停,才跌到一家铺子门板边,蹲靠着咳了半刻,倒出药丸嘎巴嘎巴gān嚼,居然又往西门走去。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xing子,撞到南墙也要给它撞塌的脾气,不亲眼看到呼儿纳滚蛋,节南就觉着心里不慡气,不解气,不霸气。
西门已经集结大今兵一千余人,过了两千的一半,不过对于呼儿纳而言,绝对是他军戎生涯中的惨败,更别提他折损了八千前锋jīng锐和得力大将,却连一件事都没办成。
“大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
原本在县衙挖地的两将,大概明白呼儿纳脸黑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语,就跟节南嚼药丸一样,gān巴巴地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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