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_清枫聆心【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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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敢qíng那人醒着?节南看过去一眼,又收了回来,将手中热茶饮尽,“林先生,多谢您的热茶,小山身上已暖,这就告辞罢。”

  虎láng之景更稀罕么?自大乎?蠢大乎?

  林先生客气着把节南送出屋门,随即关紧,对那假寐之人又恼又忧,“你这人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说的你不信,别人说的你也不信,到底要如何,方能打消你的主意?大王岭山贼成患,上千号的人,别人只知其一,我却知其二。告诉你件事,你道凤来县老爷为何迟迟不到任?不是朝廷不派官,而是过山丢了命。”

  那人仍背卧,“五年前的旧闻,有何新鲜意?林老兄也不必说政事,那些实在无趣得很。何谓以天下之忧而忧?终归不过一群高高在上的人之忧,取了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罢了。”

  林先生嗔目结舌,“可你……你既知此事,为何还要……”

  “我若不走大王岭,如何脱得了身?”那人居然长长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请林老兄帮我这个忙。倘若这般走法都逃不掉,我便认命,乖乖家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家小院的门打开,刚从里面走出一人,四周就围来七八人,皆谨首小心。那人闲庭信步,那些人却如临大敌一般,不敢过近,也不能过远,前后左右拥护着而去。

  夜色虽浓似墨,气死风灯的芒光微弱,但立在屋顶青瓦上,节南自高而下俯视,观得一清二楚,挑了挑秀气的细剑眉,轻悄无声踩着瓦片,一路跟他们至刘府前,眼望着人进门,这才返身落地,往桑家大宅的方向,走得其慢无比。

  她回到家,一推房门,就看到柒小柒胖乎乎的身躯填满整张chuáng,正打轻鼾。

  节南走过去,毫无良心得拍打那张圆滚滚的脸蛋,待柒小柒一睁眼就问,“商师爷怎么说?”

  柒小柒揉着眼骂,“挫小山,臭小山,等我睡醒你会死啊。”

  “你先死。”节南往另一张chuáng上一躺,翘起二郎腿,“说。”

  “能想到把税钱藏在参加年会的队伍里过大王岭,说服了勾栏大院的老舍头和镖局张,商师爷原来还有点像样的主意……”柒小柒突然翻过身来,不管chuáng架子嘎吱乱响,“不对,又是你在背后搞鬼吧?”

  节南不答,闭眼想睡了。

  柒小柒却有好多疑问,“我怎么想不明白你要做什么呢?”

  “你笨啊。”节南回一句。

  “对,你聪明,师父也聪明,你俩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只要我听你们话。可是,师父那么聪明,死得那么嘎嘣脆。你也小心。我想不明白,有人想得明白,越是聪明的人,死得越快。”发出嗤声,柒小柒轰隆背过身去。

  寒凉冰夜,凝不住心中那片脆裂记忆。

  “小柒——”幽幽微沙的叹息。

  “gān嘛?”闷在被窝里的回应。

  “我绝不会死在你前头的。”再一回,允诺。

  上一回,还是在师父咽气前。

  “……”被窝里的大山耸动,“那你就要坏要狠,要非常歹毒。这样软趴趴被人告被人坑,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你会短命。”

  “嗯,我会非常坏非常狠非常歹毒,保准对你也一视同仁。”她的亲人所剩无几了啊,必须活千年,才能护得住,“你这几日可以去赌坊了,往各张耳朵里扇扇风,说万贯税钱要从官道过,能者得之。”

  被子一掀,大山起,柒小柒睁圆眼,“然后呢?”

  “然后,总有一个山头的贼动心,到时税钱抢空,人命死伤,知府大人怒火中烧,新仇旧恨一起算。如今境线暂时安定,可以抽调大批兵力来围剿大王岭,将此地匪患清除一净。到时,我们便能离开这里去都安,chūn暖花开之时,必定能赶到。”

  都安,是南颂的都城。

  “知府大人?”柒小柒发出一声嘲笑,“随你编派胡扯,我只知道,要是开chūn你还不走,我就打昏你。赤朱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青白脸色,淤浮眼,不是病,而是毒,暂时靠药吊着。

  “我心里有数。”但赤朱毒是可以解也可以拖的,节南并不怕,“对了,你在城里四处走,可知chūn金楼的燕子姑娘是否让人赎了身?”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赚家用,一个扮吃货。

  “没有的事,不过那姑娘让都城洛水园重金买下,算是飞离了jī窝窝,要冲凤凰枝啦。”柒小柒仰天躺着,神qíng已安。

  “师叔曾待过的那个洛水园?”节南了然,“难怪那姑娘得意,师叔信上说洛水园是官营的歌舞馆,上可入宫廷,下可入贵家,只要用心,一生富贵亦不难。”

  “师叔不就是这么攀上一个好夫君的么?”柒小柒嘟嘟嘴,“我俩真得小心,怕她把你我也往洛水园一送——”

  节南睡意眷浓时嘴不把门,笑到猛咳,“尤其你那出美人压,谁也扛不住,别说屈屈一个妾位,正妻都信手拈来。先说好,本姑娘可不要喊半截入土的老头姐夫,非俊郎才子的姐夫不可。”

  柒小柒也哈笑,“那是。压我,还是被我压,生死之间只能选一样。其实,我最佩服你两个姐姐了,想找好看郎君,本县没有,就到外头抢来。这种事,若男方真不qíng愿,谁能qiáng迫得了,还住一起那么久?外人懂个屁,就知道张嘴乱喷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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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引 有风南来

  节南把脸埋进被子里,滚笑出泪。

  小柒不知,她有两个姐姐,姐夫却不止两个。逃了的,姐姐们不再稀罕去追回;不逃的,当真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心,可惜却是给桑家陪葬的悲命。

  第二日一早,柒小柒弄好早饭,“我想了整晚,都说大王岭前地狱门,这三百里大山虽是南颂土地,成翔府却几乎无实治权,人和货有去无回,老舍头为何还组了队去参加年会?不怕死么?”

  节南早想过这事,“大王岭珍林异木何其多,方圆数百里天生天长着南方罕见的药材香料,不怕死想发财的人总归有。再说那千把贼人各自划分山头,平时还算安守现状,互不gān扰。各寨拿着那么大的地盘,也撒不了那么大的网,运气好就能安然来去。至于一群杂戏献舞的艺倌儿,去时双手空空,谁会图他们的钱袋子?”

  “小钱那伙贼也看不上,不如让他们来回方便,有空还能进城看个戏耍个乐,不然这么个小城县,真一点玩地儿也没了。”柒小柒突然通觉。

  节南却叹,凤来县的百姓就不曾想过桑家的好处。

  当年她爹桑大天领两儿子,养着县兵上千,个个勇猛彪悍,山贼怕得要死,山路畅通,南北货通,乡村都富裕,。但等桑家这个阎罗没了,山贼那群小鬼嚣张,凤来也穷了,鸟都不愿飞过。

  再看如今,富人开始吃老本,穷人尚不知灾,成翔那边三不管,山贼抢村抢乡,进而抢城,再来大今蠢蠢yù动,这三百里肥地,将因战祸贫瘠。

  不过,不曾想就不曾想吧,她来,只为尽女儿之责,查明全家人的真正死因,若有余力,报报仇而已。

  送走了小柒,节南拎着包袱去工坊,日日生计日日做,自觉很是勤劳。

  伍师傅看过那幅美人图,并不知她找人代笔,点头还道不算差,就赶忙去雕画了。

  节南也无心真拜师学匠,见伍师傅不派她用场,就到陈掌柜那里讨活gān,结果被分到一块抹布擦货柜。货柜有一半空着,南北杂货不齐,看着有今日没明日的那个意思。

  陈掌柜一边拨算盘一边唉声叹气,已经不管伙计听去会如何,“再这么下去,我只能给东家送信求关门了。这年送来二十车货,竟被劫了十车。大王岭是一年比一年抢得黑,为了保本,只好涨了物价,但涨了这么些,谁还买得起?没能保本,东家就不肯再发货,眼看铺子空了,客人也不来了。”

  节南按日算酬,不觉得如何,只道,“也不是咱们一家不好做,我一路过来瞧见都这样,咱们铺子里的东西还最齐全些。”

  凤来县,街街chuī西风,萧条何止今日。

  陈掌柜刚想继续吐苦水,突然变出一张大笑脸,忙不迭跑向门口,“刘二公子,可有些日子不见您了,还以为您去了府城。”

  刘云谦没瞧出擦角落的伙计是谁,对陈掌柜笑笑,但给后面的人让身,“楚风兄请。这家铺子是成翔府杨家的分铺,后面开着雕版坊,您要的松香,若这家没有上好的,别家就不必去了。”

  节南心想,难得到前头来帮忙,一来就碰上晦气东西。但她也不自找晦气,闷声不吭低头擦她的货架。那个叫楚风的人也没说话,她只听刘云谦和陈掌柜你一言我一语,将柜上摆着的香全都说过了一遍。

  然后,一道温煦的声音chuī出满铺chūn风,“可有南山松香?”

  楚风,南地之风,所以暖得沁人心脾?

  节南一回头,乌青淤眼顿然发光,哦——哦——上好的桃花料啊。

  也许是她姐姐们抢亲的名声太响亮,除了刘家借与桑节南的娃娃亲保住那哥俩,凤来县压根没有好看的男子,但凡和俊字沾边,绝对跑得远远的,再不敢回乡。虽然,已经过了五年,后遗症明显严重,连柒小柒这么没要求的,都说此地无艳遇。

  但看这位南风般的男子,玉面明瞳,雅髻书巾,唇色若莲鼻若山,微笑谦谦相,而那身织着锦雁戏冬水的洁白雪袍,还有腰上系得那颗斗大明珠,与他头上那根白玉簪相映,富贵bī人又脱了俗气,且君子轻步,令简室生辉,令别人发灰。

  因为瞧得顺心舒服,当陈掌柜说没有南山松香时,节南很不“节南”地说,“有。”

  节南,本曰嵯峨终南山,那种比大王岭更巍峨更气派的擎天山头。所以,小名小山,那也不是普通的小小山。

  南风般的美男子只对节南一笑而过。

  那在节南看来,恰到好处,恰如其分,是一位君子与窈窕淑女的初会,一点没有太浅或浮夸的表现。

  但刘家二公子修养差得远,咋咋呼呼道,“怎么又是你?”

  节南回美男子也是淡淡浅笑,目光停到刘云谦脸上,笑意就敛净,也不理会他,只对陈掌柜道,“工坊上回进了南山松香,前两****看到还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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