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再无异议,开国大典继续!”
万孚尊主说完这一句,便阔步下了高台,径直坐在台下的尊位上。明萨和仍述一行人也下得台来,站在万孚尊主身后。
随着万孚尊主神qíng专注的看着裴星,等待着他作为国主的身份,郑重的焚香祭奠。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裴星,等待着这有点不同寻常的仪式继续进行。
裴星再焚香祭天地、宗庙和社稷,虽然他神qíng尽可能的镇定,但整个人还是有些失了魂一般,不知他此刻心中是有多五味杂陈。
等裴星完成开国大典的所有仪式,万孚尊主再次上台对他说道:“作为长辈,有几句话我要在月氏国臣民的面前对你说。”
裴星心怀感激的看着万孚尊主,等待着聆听他的教诲。
万孚尊主看着裴星郑重其事的样子,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越发的喜欢了。一开始还觉得他若作为君王有些过于莽撞,如今却打心底里喜欢。
万孚尊主慈爱一笑,意思是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且听好:“宿闻上古至治之世,君明臣良,同心共济,方可使天降安祥,四海和睦。为人君者,需秉志公诚,励jīng图治,天心必眷佑,地灵亦协应。”
“为人君者,需存公诚于心,制定纲纪,教养兼施,则天地神人,必jiāo相感应,而民众莫不爱戴。”
“且修身、齐家与治国,其道一也。”
“一其心以修身,则仁德明清;一其心以齐家,则家族恭睦;一其心以治国,则黎庶安康。万事之道,亦不外乎君心之一而已。”
裴星听完万孚尊主的嘱咐,在万人都被这一番话语激dàng着的时候,裴星双手一拱就要俯身下拜。
万孚尊主忙抬手止住了他这个动作:“如今你已是月氏国主,不可行跪拜大礼。”
裴星看着万孚尊主炯炯的双目,暗中咬紧了嘴唇,感激之qíng油然而生。
……
开国大典终于结束。
裴星终于在曲折四起中坐上了国主的宝座。
但是在大典结束后的例行盛宴上,裴星毫无心思设宴豪饮,接受庆贺,而是匆匆敷衍而过,便赶回后殿打点父王和母后的下葬事宜。
第二五二章 不负如来
虽然开国大典已经结束,可是宗庙里活佛的法事要做够一整天方可。所以那扇门一直紧闭未开,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
裴星用眼神死死的盯着那扇门,无论是臣民的威bī,还是母后的死,似乎完全震动不到里面人的静坐。
忙里忙外的裴星,每次经过宗庙的远处,他总不自觉的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似乎期待着见他一面,又决绝的不想看到他。
他是万人朝圣的活佛,可…他却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
当裴星忙完了殿里殿外的事务,已过凌晨时分,他便坐在宗庙外面的石阶上,想象着里面活佛的样子,一坐坐到天明。
经过内心的几度挣扎,他觉得对比自己对他狠心的恨意,还是更想要见他一面。
宗庙里面一个僧人从门口的窗fèng中看过,然后走回来,又一次开口道:“他还坐在那里。”
静坐的活佛脸上表qíng毫无变化,似乎完全不受裴星影响,他是否还在外面石阶上等待与自己无关。他依旧轻轻的闭着双眼,坐定莲花,手捻经珠,口念法经。
那个女子,那段深qíng,那时岁月,那段人生,似乎都是另外一个人,是另一个灵魂的往事,与他毫无关联。
若是将活佛的生命分为两段,前面一段便是迎向柔美的红颜,后面一段则是朝向佛前的圣洁。
曾经他叛逆,他想要挣脱束缚,他想要一个安静的角落,想与和他心意互通的红颜知己躲开尘世纷扰。他把他所有的深qíng和làng漫都给了他心中思念的女子,他无比真挚,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面对刀锋剑影,或者可能会断送他的另一种信仰。
可是最终他败给了现实,败给了命运,顿悟一切,焕然一新,尘世的一切眷恋都变成心灵深处的一捧净土。
他知道他们有一个孩子,事实上,在那个孩子小的时候他还见过他一次。因为喜爱,因为不舍,他还将他对付猛shòu的音波功法传与了这个孩子。
然后他看到他深爱的女子和孩子在主宫里有人眷恋,有人照拂,他很满足。他说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无法抗争。
从此,他承载起众生的信仰。从此,再不以如此身份相见。
在这人世间,走过一遭,如同走了几千年。如此爱恋过一次,便是爱过了千百回。不负如来,便只好负卿。
……
当宗庙的门打开,法事做满一整天,活佛从门里走出来时,裴星看到了他清晰的尊容。自己与他竟是这般相像,以往竟未能仔细看过一眼。
裴星第一次如此无礼的看着活佛,没有敬拜,更没有虔诚的跪倒在地,他只是站起身来,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见到整个大殿挂满白绸时仍旧无动于衷的脸。
是啊,母后自尽的时候都未能震动到他,何况此时这些肃穆的白绸。
裴星憎恶他这种淡然,憎恶他的狠心,他恨他如此潜心向佛普度众生的信念,恨他连妻儿都不顾却去顾及天下苍生的讽刺,可是恨归恨,但他更想跟他说一说话。
可是,活佛却没有看他一眼。他径直出了宗庙门,便在其他僧人的簇拥下,淡然的向着主宫正门的方向走去。
“你不看我一眼吗?”
裴星在后面跑着追着喊着。
“你不解释些什么吗!”
裴星的声音很是激动,他不知此时面对活佛这位亲生父亲的冷漠,他是应该愤怒还是悲伤。
“生命如斯,须臾之间悄然而过。喜也好,悲也罢,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罢,终归会归为终结。结束之时,便都化作一缕尘烟…”
“须知诸相皆非相,云在青天水在瓶,施主不必执着…”
前方传来活佛的声音,如此博爱,如此淡远,又如此冷漠,如此无qíng。
一切都那样自然自在,云自在青天云游,水自在瓶中安逸,万事万物都在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何须执念?何须坚持?
裴星再追上去,想要与他理论,想要叫他解释,却被活佛身后的僧人队伍给拦住,他拼尽全力的挣脱,却无可奈何。这些僧人的武功竟全部都在自己之上。
裴星拼尽全力,却还是一步步被向后拖着。他看着那个决绝的身影,那个丝毫不受动摇的身影越走越远。裴星知道,这一别,他又要云游四方,普度众生,不知何年何月,或者今生今世能否再见。
不管他是万人的谁,世间的谁,但他是自己的父亲啊……
猝然间,裴星深陷身世的突变。亲生父亲是当世活佛,亲如生父的父王为了月氏国和自己前程,在开国大典中自我了断,母亲不堪世人目光和心中愧疚也随之而去。
明萨和仍述都想去陪陪他,不过万孚尊主说,有些事是需要裴星自己扛过来的,只要他扛了过来,就会变得不一样。
何况不日之后,他们都要离开月氏国返回菀陵,之后的一切都是由他一人担当,不要到时候他再经历一次离别和失助之痛。
于是仍述和明萨便任由裴星一个人,坐在主宫的殿顶,或者坐在空旷的可以感受到风势的地方。静静去看天上山顶飘来dàng去的云,用手掌去感受时而温柔如缎时而狂bào如剑气的风,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决定什么,放下什么,扛起什么。
……
裴星挥之不去的是活佛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庞,是母亲在他幼时常哄唱的儿歌,是父王伟岸的后背…可是他就要将这些抛向过去,因为他不得不走向远方。
裴星给自己设限,作为国主的他不能让自己太过放肆于私qíng。他给自己两个晚上这样放肆的不理他事,放肆的感受夜晚的暮色凝结成画,这色彩的凝重让他感到呼吸压抑,有种绝望的感觉,仿佛永远都不能迎来白昼。
但第二天当阳光洒向整个大地,他会发现,夜晚终究要结束,白昼总会到来。所以,这个命运他必须接受,而且要有担当的接受。
仍述和明萨看着裴星孤独的身影,虽然沉郁,凝重,悲伤,但却看起来更为成熟了不少。
第二五三章 仆仆风尘(一)
在裴星一个人安静的这两天,明萨和仍述也没有闲着。万孚尊主的到来,需要他们向他一一禀报新月盟和月氏国军队所有事务。
万孚尊主端坐主座,明萨和仍述分别站在台下。
“在西域的日子不短了,过得如何?有没有想念菀陵?”万孚尊主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明萨和仍述相视一眼,没想到万孚尊主先问了个如此温qíng的问题,于是两人一改方才的拘束,放松的笑了。
“在你们禀报月氏qíng况之前,我先把青城神山的消息带给你们。”万孚尊主看着他们已经放松下来,便进入了商讨的正题。
这半年多以来,青城密址神山的消息一直有不间断的传来月氏国。但唯独这次,万孚尊主方可与仍述和明萨当面商讨一下接下来的部署。
长生派掌门一直不断向武学更高的宗师挑战,这半年多时间,几乎已经打遍了青城各地的武学宗派,如今只剩下青城一流的武学宗师在等待他的挑战。
如果他再将剩余的十余位,被青城封为武学至尊的宗师击败,那么他的长生派将于青城呈现无人可挡之势。
日后他要不要考虑与护元长老一战?这是世人的猜测,毕竟护元长老仍是这世间武学的神话,至今无人敢动一动挑战的念头。
菀陵现在无法预料的是,若是他称霸了青城的武学门派,之后意yù何为?是继续挑战其他国邦的武学高手,还是与青城的军队进行联系还是jiāo涉?
还有,菀陵派去长生派的线人在这半年间,还是未能弄清楚菀陵最想知道的问题:长生派掌门用于作战打斗的那个宝物究竟威力如何,与日月军的覆灭有没有关联。
当初明萨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万孚尊主曾让她稍安勿躁,此刻明萨却无法稍安勿躁了。因为若是再让长生派如此发展下去,打入内部高层就越发困难。
“尊主,我请愿潜入长生派,探清上古宝物的威力。”明萨听着万孚尊主的讲述,终于忍不住站出身来请愿道。
万孚尊主没有立即回答,其实他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可是将明萨派过去,万一有什么危险,对于菀陵损失有些严重,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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