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说,我从你牵马进边城就发现你了,是不是更挫败?”护元更加得意地说着,恨不得哈哈大笑出来。
嘘!
明萨睨他一眼,示意这是什么地方,你若笑出声来,左右两间房中的人可全听见了。护元一耸肩膀,示意自己知道分寸。
不过他真是从自己进入边城,就将自己认出来了?明萨在他面前,心里涌现出无比的服气。
“我看你最近心绪不稳,一味冲动行事,便来问问你,”护元将翘着的腿放下,将脸凑近明萨问:“那个孔铉,是你何人?”
听他此问,明萨心中生出更加坦然的服气。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既然你有察觉,我便实话实说,”明萨低首沉默片刻,沉吟道:“我确定过了,他是我兄长明奕。”
护元长老一脸惊怔。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亮此刻护元脸上的神qíng。他眼角已然爬上来的皱纹,无不透着对这事实的惊愕。
明奕?
护元双眉一蹙,神色默然。
看他站起身来,绕着房间转圈,这是明萨难得看到他走得如此缓慢。说明他在心底认真思索,才忘了他平常都习惯了快如闪电的小碎步。
怪不得明萨丫头最初来到神山,看三派比武,从见到孔铉出现就神色异常。前日竟然还偷跑去看孔铉洗澡。
早该想到啊,护元暗自长叹,那孔铉面容细想来与明萨丫头确有几分相似。不过日月军覆灭,那已是不可置疑的事实,怎能让人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加以联想呢?
这其中迷雾重重,yīn谋暗生,护元叉着腰板,双眉皱的更紧一些。
“你来,就为问我此事?”明萨安静良久,不忍打搅他的深思。
听明萨如此问,护元将头转过来,再快步走到木凳前坐下,神色定然:“我有消息与你互通。”
“过几日,你们要进神山,那什么什么寻宝绝不简单,”护元语调神秘:“你多留意观察,不论找到宝物与否,我都会再来跟你见面。你且将你发现的告诉我…”
“你都发现什么了?”
“也不算发现…嗯…也算发现…”护元说着,被自己绕的有些焦虑,迅速伸手抓抓头发接着道:“我曾看到有些人暗中潜入神山,带着大包小包,出来时却两手空空,不知放了什么进去…”
“什么人?”
“这门派内部人!”护元语气笃定道。
“内部人?”
“就是守卫神山的侍卫,我亲眼看到他们前来守卫,夜深进入神山放了东西进去。”
“神山守卫是三派掌门安排的…挑选的都是武功最jīng之人,以防神山被他人闯入…”明萨喃喃自语。
“这事是在三派分裂之前了,就是在那个掌门猝死之前!”护元纠正明萨道,是为提醒她,那时候还没有三派守卫之说。他说起原掌门bào毙,倒是一副心中痛快之意。
“那时候定是一片混乱,当时负责神山守卫之人是谁呢?”明萨揣摩道,我明天向白香打探一下便知。
“神山守卫太严密,入口又窄小,我才不好溜进去查看,具体qíng形还得等你从那回来才知道。”
明萨点头,示意自己会留心观察的。
“还有,提醒你留意一个人。”护元再说道。
“谁?”
“那个装作无所事事的矮个子老头儿,无为。”
“无为师叔?”
“师什么叔啊!是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护元一脸不屑,将手在面前摆了摆说道。
“他不赞同原掌门使用宝物,一向无yù无求,为何说他居心叵测?”明萨有些不解,说实话,在这三派之中,明萨对无为师叔的第一印象还算好的。
“无yù无求,哼…”护元冷哼一声:“他是个高手!功力绝不在你之下!”
说完这句,护元似乎有些后悔似的,赶忙纠正:“哎呀,不是不是,不该拿你来比,他要qiáng过你太多!”
明萨睨了他一眼,同时震惊于这个消息。
若是无为师叔功力比自己qiáng太多,他装作从不修武的样子,确实很难被人发觉。但护元长老不一样,他是这世间的高手,无为即使掩饰,在他面前也实属透明。
“他和无生在发现神山之前,都是普通农夫,怎会有高深功力?无生死前不过也是靠那宝物才赢过青城宗师,难道无为比无生更厉害?”
“所以,你说奇怪吧…”护元长老将眉毛挑的老高,反问明萨道。
第三零五章 陈年往事(一)
“我还曾看到他夜里暗中试探神山,不过似乎和我一样,碍于守卫森严,最后他也进不去…”护元继续向明萨透露无为的不同寻常。
无为一向在门派中排浊自清,他人利yù熏心,他无yù无求。他一贯反对众人过度修炼,更反对寻宝和启用宝物。
结果他自己却是三派之中的绝顶高手,还多次想要潜入神山,他意yù何为?
“丫头,丫头!”见明萨陷入沉思,好一会儿不搭理他,护元挥着手打断她的出神。
又见明萨还是心不在焉的神色,便瘪瘪嘴眼神一瞟道:“你慢慢想,别忘了答应我的暗中观察,月圆之日后我再来找你。”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等一下!”明萨赶忙将他叫住,“青城军队包围了神山,他们有何目的?”
“你说齐士云那老家伙,我知道他,”护元晃着头,嘴角现出一抹戏谑:“又呆又愣,木板一块。”
“我不是问齐士云,我是问青城皇城想要做什么?”明萨见护元又开始答非所问,忙纠正他道。
“你管青城皇城要做什么,难不成还将三门派剿灭了?”护元斜眼看着明萨:“你关心的是被带走的孔铉吧!”
明萨愕然,心事一下被他看穿。
“我是说那齐士云老头儿又呆又愣,但却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孔铉不会有事…”护元努了努嘴,刚刚被明萨打断了他的话,还装作有些赌气。
“不过孔铉就是明奕,这件事我还得闭关想想,太乱…太乱…”护元最终嘟囔着,已经迈出步子,慢悠悠地开了房门闪身出去。
明萨没有再叫住他,且让他安静思虑去吧。最好他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好自己也想不通。
神山,三大门派,越来越yīn谋丛生,幸好有护元长老在,他替整个青城cao着心,明萨这颗心也可以踏实些。
……
第二天,明萨迫不及待地向白香打探门派与青城军队jiāo涉的qíng形,不知哥哥何时能被救回门派。白香说三位掌门已去jiāo涉过,似乎与齐将军闹得不愉快,无奈返回派中。
毕竟青城军队是背靠皇城,有不容动摇的权力。如今他们就是觉得二十几个兄弟死的冤枉,想要出口气。
正在门派中无人可解时,无为师叔出现了,他说他会去与青城将军jiāo涉。现在无为师叔还在青城军士的营地中没回来,不知结果如何。
又是无为师叔……
明萨心间一震,如今此人的一切动作,都被明萨暗中注意了。一个山野农夫,却总有大智慧大手段,确实不合常理。
……
青城皇城军队,浩dàng两万人,驻扎在神山之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光军营就足够震慑,然而,无为师叔行走之中,神qíng却不为所动。带着几个侍从,赤手常服,在士兵引领下走向军中主帐。
主帐门帘掀开,无为示意几个侍从在外等候,他独自进了帐子。
齐士云老将军独坐在案几之后,手执一本兵书,半仰着头端详。方才侍卫通报长生派无为拜见时,他一声都没应。
此刻也是一样,任凭无为站在案前礼貌的距离处,连余光都不屑瞟他一眼。
无为端详着齐士云,岁月仓促,将他的棱角打磨,却仍打磨不去他眉眼中的固执刻板。
“二十几年不见,三师弟别来无恙?”无为神色不动,一声问候淡淡道来。
二十年,多少恩怨是非,全都藏在他这一句不疾不徐的平淡话语中。
齐士云目色一惊,来不及放下手中之书,挑起眉眼就朝无为打量来。
半晌,他神色大变,极缓将书置在案上,眼神一动不动,盯着眼前十几步开外之人。一身村夫寻常装扮,齐士云却在这一身普通装束之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面容不符,年纪也不符,但刚才那句熟悉的声音,足以证明一切。
“是你…”齐士云难以掩饰语气中的惊愕和震动,极缓极重地站起身来。
“是我。”无为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熟练将假面卸去:“很意外吧?”
换了一张脸站在齐士云面前,两人久久对视,心中万千震动,那qíng绪林林总总,五味杂陈。
二十多年前,他还不是如此满头白发,亦不是皱纹横生,俨然一副古稀老人模样。心中一沉,齐士云不禁暗自伤感,他确实已是古稀之人了,还说什么像或不像。
“这些年你都在青城?”齐士云开口问。
“自然不是,我若一直在青城,你会发现不了?”假无为淡然笑道。
“你假扮无为,仍是极力与师父作对吗?”齐士云眼光一抖,从刚才的重逢之喜又换上一副沉冷之音。
“我与原本的无为不过身形相似,巧合罢了。既有巧合,何不利用?”假无为沉然一笑:“神山之事,我知是他一手所为。作对?我已与他作对二十余年,你何须此问。”
“大师兄,你这是何苦!如今师门不复,家不能归…”短暂言语上的对立之后,齐士云又对大师兄生出同qíng之心。
年少时,师父威严,大师兄关爱,这两人对他来说分量都很重。师兄却受心魔所控,带领另外几个师兄弟背叛师门,被师父严令逐出族中,不许他们归家…
假无为打断了齐士云的思虑,言语笃定道:“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如今他用这些残次法宝贻害人类,如此狠辣作风,还是你忠心追随的师父吗?”假无为仰起头,面对齐士云,目光灼灼。
一声声地以“他”相称,假无为对他,再不愿多叫一声师父,言语中的愤怨积满喉咙,喘气都粗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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