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知此来何意?”顾庭起身一拜,恭谦问到。
“特使侯爷,我乃是奉国主之命,来给明萨郡主下达旨意的。”
旨意?
难道是和亲之旨?
这燕州国主竟一刻都等待不得,明萨刚从父兄赴难的战场回来,而且天色已晚,他竟如此担忧此事又生变故吗?
顾庭正想着,那一队人已经穿过正门向里面走去了。
明萨听到传旨的声音,忙出门接旨。
旨意宣读其间,明萨并未有jīng力细听,心中仍担忧着明烈的处境,此刻自己必是要将此旨意接下了,不然可就是抗旨杀头的大罪。
不过也无妨,如果接旨之后明烈仍是被软禁,自己可以以死相挟,便可以换得弟弟明烈的自由。
其实明萨自己思虑过,国主旨意让自己和亲菀陵,不只是因为云氏想要整治明家,国主虽然不是英明霸主,但还不至于荒唐沦落成一个女人的小肚jī肠。
虽说国主的两位郡主女儿的确比自己年幼,但也已近及笄之年,与自己不过两岁之差。
为何不嫁真正的郡主,一来可能源于对亲生骨ròu的爱恋和不舍,二来还是因为明萨是燕州公认的小智谋,无论资质还是容貌都是上乘,只有她的智慧才可能真正带给燕州日后无尽的安详和太平。
所以如若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地界,自己便以死要挟,相信国主不会不做出妥协。
于是明萨施礼而拜,默默接下了那道圣旨。
那位传旨的大人见明萨郡主如此慡快的便接了旨,还有些诧异,原本带了一队的军士过来,还打算一旦明萨抗旨便用qiáng力,却不想竟如此顺利。
他甩了甩衣袍,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明萨,然后带着得意的表qíng走出了明府,与顾庭相视而拜,上马离去了。
顾庭一直站在殿门口看着明萨安然的接下旨意,此刻明萨看向顾庭,见他眼神中尽是关切,便对他报以微笑,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径自回了睡房。
此刻她不想有任何言语,她很想安静的呆着。
玉儿有些担忧明萨的身体,现在天寒地冻,而府内的炉火却连炭火都捉襟见肘,玉儿于是将其余房中的炭炉都取了来,想要让明萨感觉暖和一些,也好有些许睡意,她已经太久没有睡过觉了。
明萨见她忙叨着不停手,便对她说:“好了,玉儿你也去睡吧,不用把炉火都给我,反正我也睡不着。”
“郡主,你不能这样下去啊,你看你这几天瘦成什么样子。”
“是吗?”明萨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都忘了上次梳妆是何时了。
“你不能每天都不睡啊,这都多少天没睡了。”
“谁说的,我刚到府中就睡了一天,昨晚在船上不还睡过了。”明萨有些安慰玉儿的说到。
“你那是昏迷,哪里是睡。”玉儿知道明萨此刻是安抚自己,经过几天的患难相处,她对明萨郡主身份的客套和谦卑也少去了许多。
“好啊,你现在可以敲晕我,不然我如何睡呢?”明萨说这一句时,心绪又黯然下来,十七年来最疼爱自己的人们,在一朝一夕之间尽数离去,还能这样坚qiáng的活着便已是足够,还奢望什么其他。
玉儿听了这话,眼泪就要流下来。
忙转身拜辞,生怕触到了明萨那本来就敏感脆弱的神经。
玉儿跑出房去,明萨呆坐在chuáng榻上,没有眼泪。
那些眼泪前几天早就流gān了,此刻她望着透过窗纸照进房内的明月,落寞的发呆,不知该悲还是该恨。
总是在最不经意间便想到父将,想到母亲,想到兄长,想到戎马倥偬的日月军。三千铁骑,幕天席地,身经百战,九死一生。
父将明池从严统军,铁令如山,只因他深爱他的将士,因为他知道战场无qíng,刀剑无眼,只有最严令的军纪才能让将士最低限度的受伤。
可是那些血与火,功与防,生与死似乎还历历在目,为何这些英雄男儿就此长埋黑土了?
家族覆灭,此等罹难,天还知道,和天也瘦。
念多qíng当有,当时皓月,照人依旧。
此时的明萨有些害怕这样的闲静,她很想有些什么事好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至于思绪一停滞,脑海中就尽是那一片黑色的焦土和灵堂内那满眼的白绸。
她不知道,此时确实有事正在发生着,而且是关系到明家千载声誉之事。
第五十六章 罗织构陷
残灯外,看残月。
浅夜微雪,帘帏飒飒寒风。
话说顾庭去内城军的营卫去找明烈,将士们却都不知他去了哪里。
而就在片刻之前,云将军差人来唤,让明烈随他一同去往后宫,说是要去跟云氏取一重要物件。
明烈听了这指令,有些疑虑。天色已晚,此时出入国主后妃的后宫,按律是掉脑袋的大罪,他便迟疑的说到:“统领,此时末将恐怕不宜出入后宫。”
“怕什么!你随我去,我乃堂堂国舅,带个亲兵又何妨?”云将军说着已经不容明烈质疑的大步迈开了,意思是明烈你想跟来也得跟,不想跟来也得跟。
明烈心里揣摩着,提醒自己一定要时刻提防,万不可被yīn谋陷害了。
两人一路无话,明烈跟在云将军身后,等云将军进了宠妃云氏的殿内,便让明烈在殿外等候。
明烈便警惕的立于门外,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扣了顶后宫祸乱的帽子。
却不想没过一炷香的时间,明烈便感觉身体有些酸软,眼皮沉重,头脑开始不清醒,他心中大呼不妙,忙用力甩着头,试着迈开步子想要离开这里,想来自己必是被下了迷药。
却在不断摇晃之间,思绪更加昏沉了,接下来他所做的一切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明烈慢慢踱着步子朝着另一座宫殿走去。
夜色凝重,寒风chuī过明烈的头脑,却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清醒。
在他的脑海中,一直闪动着一句警示的话,不要再向前走了!赶快回头!可是那丝缕的理智却如何敌得过迷药的差使。
来到那座潜意识驱使他要去的宫殿外,奇怪的是那座后妃的宫殿外此刻竟无一人守卫,这迷害的圈套谋划的还真老道,使得明烈径直就进了那道朱红色的殿门,随后拐了几个弯走到了房内灯火温愠的睡房外,明烈不自控的推门,那房门是从内反锁的。
房内的后妃听到推门声,以为是殿内的侍女,她已准备入睡,不知此时何事,便披上外袍前来开门。
这座jīng巧雅致的宫殿主人是新晋入宫的恬妃,也不过是及笄之年的年岁,生得恬静可人,脾气秉xing又素来温顺乖巧,虽进宫不久,但颇受国主越安的喜爱。
恬妃未入宫之前就同明烈相识,他们年纪相仿,常于燕州贵族云集的宴席上遇见,一个玩世不恭,一个娴雅安逸,两人十分谈得来,也都相互有些好感。
却不想她却如此匆匆便被国主看中召进宫来,成为恬妃。
恬妃前来开门,门一开她吓了一跳,啊的一声轻呼,心里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惊吓。
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恬妃便知道了自己刚刚的惊喜是多么可怕的毒药,一旦让不轨之人抓住把柄,不仅她xing命难保,还会牵累家族。
“你怎么来了?”恬妃的声音有些颤抖,难道是明烈真的对自己有qíng?
可是男子夜间闯入后宫,还私自进入后妃的宫殿,若被发觉,两个人可都是杀头的大罪,还要背上勾jian沆瀣的骂名。
明烈痴痴的看着她,不说什么径自推开另半扇门走进了房内。
“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祸乱后宫的大罪!”恬妃忙将房门关上,还谨慎的看了眼外面是否有人注意到,然后她跟进来有些训斥的对明烈说。
明烈此刻脑中早已没了意识,他只管呆呆的站在屋内,眼神一动不动。
“明小公子!明烈!明烈!”任凭恬妃多声呼唤,明烈毫无反应。
就在聪慧的恬妃意识到明烈的不对劲或许是遭遇陷害之时,忽听得门外一阵木栓撞击的声音,她忙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房门边,使劲一拉,发现门已经被外面锁住。
果然,是有人要设计陷害他二人。
恬妃心绪纷乱,自己自进宫以来,就被云氏给惦记上了。自己的出现,分了她一半的恩宠,她早就各种针对自己。
现在明家日月军出了这么大的事,明烈也被多番陷害软禁,如今难道又想施个一石二鸟的yīn谋,将明烈和我二人一同送上断头台?云氏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不行,决不能让云氏的yīn谋得逞。
恬妃年纪虽小,但也是出身名门,自嫁到宫里来,父母长辈就要自己多加留心,那云氏不是大度谦和的主,于是自己多日来多加隐忍和防备,没想到她还是施出了如此狠辣的招式。
还好,我早有防备。
恬妃心想,当时是为自己的小命留一条后路,如果哪天自己要被刺死或者诬陷致死,她让原来府中亲信侍女为自己准备了一条从睡房通往外部的暗道。
正在恬妃思索对策,想要将明烈一同从暗道带出的时候,明烈已经轰然倒下,直直倒在了地上,眼睛还是定定的睁着,但身体却丝毫不动了。
恬妃yù要将他拖起,无奈他在此昏迷状态下,身体更加沉重,恬妃拖动不得。
不得已,恬妃只好放弃将明烈拖出暗道的打算,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不然谁知何时外面会冲进一群人来“捉jian”。
“明烈,你放心,我此刻出得房去,制造我不在房内的证据。这样你还有保命的机会。”恬妃说着已经将衣袍穿好,披了件披风便于chuáng榻下的暗道里溜走了。
她出了自己的宫殿,心中笃定的一路走去主后的宫殿中。
主后乃是后宫之主,自己一向对她尊重敬爱,她也对自己颇为照顾,而且最重要的是主后视云氏为眼中钉,早就恨不得整治她才好出气。
可云氏偏偏依仗着国主的宠爱和云将军的内城军统领的位置一向目中无人,主后对她早已忍无可忍。
如果这件事真的闹到国主那里,主后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只要能与云氏对立,主后定不会托辞。
进了主后的殿内,恬妃说明自己今夜有些难以入睡,便想来拜见主后,侍候主后梳洗入睡,主后一向喜欢这个乖巧的孩子,便许了她在殿中伺候,与她几番闲聊,更觉得这女孩是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
舜华偷换,晨星寥落,天已渐明。
明烈的意识也渐渐恢复了许多,他躺在恬妃睡房内的地上,四肢仍有些酸痛,但头脑已经清醒,他观察着这房中的一切,便知自己无论如何提防,还是未能防住如此小人的计谋,竟然在堂堂主宫之中使用摄魂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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