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池的训话还未结束,众人耳中便听轰隆一声巨响。
仿佛惊雷,但厉胜惊雷!
还不待众人反应,明池更还没等转过身去,就见日月军骑兵左右的地面上,各炸开一道裂口,大地裂开了巨口!
大批站在军阵边缘的将士横尸在裂口旁,断臂残躯,触目惊心。
日月军惊骇!
对岸的青城边境军也大骇!
就在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时,一条火龙自远处燎原而来,铺天盖地犹如海啸一般,吐着火龙之舌,瞬间灼烧众将士。
明池来不及深究,不管方才将大地炸开裂口的东西是何烈物,便疾疾号令众将士:“跨河!跨过沁水去逃生!”
这条火龙来势汹汹,眼看就要舔噬日月军存活的所有将士,唯有渡河才是躲避火烧的关键。
而明池的命令还没等说完,众人更来不及过河,一道浓雾便屏障般平地而起,将日月军每个人隔离开来,只能闻声不见其人。
浓雾滚滚,越冲越高,直入云霄。
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之后,明池便失去了记忆。
而如今他恢复了记忆后才知,浓雾后所有还活着的日月军,都被暗影军团控制心智,而后掳去鼎界,成为军团中带着黑色面罩的死士。
“那炸开大地的火器是火pào,父将。”明萨说。
明池颔首。
明奕也在一旁说:“现在记忆恢复,我们便全明白了。”
父兄二人没有死,这与明烈和明萨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消息。然而,明萨笑容中却尽是苦涩。
她找回了父兄对自己的关爱,找回了家中的温暖,但同时她也因此失去了另一个亲人,一个对她来讲至关重要的亲人。
她本想等父兄恢复记忆后,带着段流来到他们面前,两人一同给他们讲,明萨前一世的故事……
不过,段流用生命送回的消息是值得的,明池和明奕苏醒后,带给万孚尊主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暗影军团中还有一批原来的日月军。
若能恢复他们的记忆,这些人必然还会为明池所用,他们仍将是这世上称雄称霸的王者,就连万岁军的熊罴之士也不敢妄称,可以敌得过日月军的铁蹄。
况且这三年多,日月军虽然改头换面丧失记忆,却没停过训练。在暗影军团的训导下,想必将士们的技艺不会生疏。
“父将,哥哥,明烈呢?”明萨问。
自从她醒过来,侍从便去向外通报了消息。与父兄聊了过往许久,也不见有人来看。明烈没来,万孚尊主也没来,可又出了何事?
看着明萨担忧神色,明池颔首说:“时局紧张,魔尊提出和谈。”
和谈?
明萨心中一动,在两族大战爆发伊始,她就曾想到过,若仍述不曾真的叛变或者被huáng金家族的祖训绑架,和谈应该是两族最好的解决方式。
在明萨昏睡的两天内,人类将士又得一批新的圣器助力,然而铸器团的工匠们已经一连多日未休,所以,下一批圣器不知何时才能铸好。
如今能用十三宝鉴对抗魔族的明萨体力不支,万孚尊主脑力cao劳过度,战事再起便只能用体力去硬拼。
这场两族之战,注定势均力敌。
一个誓死要攻,一个誓死会守。
就看谁先倒下,谁能撑到最后。
仍述能提出和谈,就算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也是这场战争的福音。
万孚尊主自然不会忽视,接了魔族的信兵传信,众人商议过便再送回信回去,言辞间也是和谈的愿望。
众将领等候在万孚尊主的营帐中,一直等到傍晚落霞遍天,才终于收到魔尊仍述的回传。
明日申时,两军驻地之间有个南亭,就约那里见面谈和。
双方所带亲卫不得超过三十。
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要求,魔尊仍述不与他人和谈,只与菀陵英候jiāo涉。
接到这回信,众人惶惑之余也觉得合qíng合理。
按照两军和谈之礼,若魔尊亲来必然应与万孚尊主商谈,但如今的魔尊过往却是万孚尊主座下之臣。君臣变敌首,相见怎不尴尬?
况且,在座的将领都知道英候明萨和以前的仍述之间,有多年qíng谊。众人都将目光向万孚尊主看去。
万孚尊主手持信件沉思良久,而后问左右一声:“明萨方才醒了?”
左右应下。
“今夜加qiáng巡卫,以防魔军声东击西趁机偷袭!”
“是!”众将领应下。
再无他事可议,万孚尊主遣散众将,各自回统帅之军加qiáng防御。万孚尊主便持了仍述的传信向明萨休整的营帐走来。
第七四六章 南亭一叙(一)
与我和谈?
明萨惊讶道。
“想必他有难言之隐,这次和谈关键在你,若他有心反间一切再好不过。若他摇摆不定,你定争取拉他回来。”万孚尊主恳切地说。
明萨面露难色,顿了又顿才说:“我一定尽力。”
纵观仍述自开战以来毫不留qíng的军谋策略,想必他主意已定。他如今是站在huáng金家族最高统治者的位置上思考,话说回来,这责任也是他应当担起的。
想起魔族里认识的那些善良的人们,明萨亦不愿看他们被无qíng的战争鱼ròu。两族远古仇怨,势必需要解决。
如今最好的解决之法就是和谈。
希望仍述要求和谈是真诚的,那样一切都好说。
“尊主,我有一事请求。”明萨说。
万孚尊主颔首。
“我所带亲卫中,让我父兄乔装一番一同前去。”明萨道。
“你如何打算?”
“当初鬼面军师冒死回来提醒,让我挽救父兄于战火,这恐怕不是他一人能够完成,若仍述有心参与,想必这次定有他的安排。”明萨解释说,而这安排里应有明池和明奕的参与。
在外人在场的时候,明萨和万孚尊主从来默契不提段流的名字,而是以鬼面军师称呼。段流这个名字,就不必再于人间掀起千层波澜了。
至于段流可能和仍述合谋一事,明萨和万孚尊主早有商议,其实众人对此皆表示怀疑,怀疑是仍述协助段流跑出来,并透露明萨父兄和日月军的事实。
只是为何后来却是仍述开枪将段流she杀,有些想不通。这也是明萨势必向他亲自问清的问题。
……
两军驻地正中,荒茫平原之上,独立一四角古亭。
亭身古旧,这亭子在这里几十上百年了,据说最初这里还是官道附近,有个亭子专供过往之人遮风避雨,喝茶暂歇之用。
后来官道改路,这里也多年荒芜废弃。
也只有熟悉菀陵地貌的仍述才知道,这里有个南亭,刚好在两军驻地中间,不偏不倚。
且南亭四周皆为一望可见底的平原,双方都不可能在近处伏兵,是极佳的和谈之地。
于约定的时间,明萨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地平线上,她骑在高头战马上,马头也戴着战盔,好似神武的猛shòu。
她背弯神弩,神弩幽蓝的光衬的她肌肤胜雪,发若云墨。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接连打了这么多天的殊死之战,想必已经耗尽了心力,仍述心中想。
明萨也看到对面的仍述,正在越发接近南亭,他的面色如常但眉间yīn郁,这一身闪发光泽的玄色战甲,果然衬出他不同常时的魔尊之范。
还是第一次以菀陵英候身份,见魔尊身份的他,心中颇觉尴尬。
两人走近。
左右侍卫皆规避南亭外缘止步。
明萨和仍述几乎一同迈步进入南亭,仍述自一个侍卫手中提了食盒来,先近一步将食盒放在南亭中的石桌上。
风声在两人耳畔chuī过,带着路边荒糙的细语,这两个人太奇怪,安静的如同死水。两个人互相看着,眼中千言万语,嘴里却都不说话。
还是仍述先扯着嘴角笑了笑,兀自将食盒打开,从中端了几碟糕点出来说着:“这是你爱吃的如意苏。”
明萨看着碟子中奶白色的如意苏,每个苏饼上红色的如意之印十分鲜明,有些讽刺。
见明萨无动于衷,仍述顿了顿又说:“小魔头,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想问,你问吧,我今天是来解释的。”
“解释?”明萨眉梢一挑,眼角便盈上了泪。
“是。”仍述沉声应,还重重点头。
再见仍述,明萨想起的不是他向自己隐瞒赤烟病qíng真相时的委屈,不是听说他带赤烟一同回魔族时的绝望,也不是听说他终于率军来攻的伤楚。
“你为何杀了段流?”明萨一字一顿地问,这是明萨第一个想到的。
仍述被小魔头沉厉的qíng绪吓到一怔,段流果然对她很重要,但是,无奈,他只能这样做。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请他与我配合,将你父兄身在何方告知与你。我们商议过,只有他逃跑,我派你父兄率领的两支军队先去捉拿,如此才能让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可你为何要杀他!”明萨质问。
仍述叹息一声:“当时暗影军师就在我身侧,他已经举起了法器,只要他出手,段流会立即毙命,不可能留一口气告知你我们的计划。
我只能抢在他之前……”
顺着仍述的描述,明萨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一幕场景。仍述抬起枪支,果断地扣动扳机,段流扑倒在自己面前,倒在血泊之中。
“他…还在吗?”仍述顿了顿还是试着问出口。
开枪时他并没有打中段流的致命处,但段流长年病痛折磨早垮掉了身体,再遭受这一枪重伤,不待救治便撒手而去。
“如你所愿,不在了。”明萨黯然神伤,将头撇了过去。
仍述想解释什么,却也没说话。
风中的野糙言声戚戚,这两个人真是奇怪,太奇怪,明明有石凳他们偏站着,明明想说话却憋着。
“小魔头,你还好吗?”仍述又一次打破沉默问道。
“你想让我好吗?”明萨回转头来,直直盯上仍述的目光,冷静反问。
仍述自知很多事无法解释,但他还是需要解释。
不顾明萨的质问,仍述兀自开始诉说。
“当初暗影军师以我母亲的xing命威胁,我必须立即带赤烟回魔族,否则玄玑阁将迎大难。”仍述开始急于解释。
“你娶了赤烟?”
仍述受威胁回族地这答案,明萨早就想到,并不稀奇,但她这样反问,这是她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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