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常故意将一些奏牍jiāo给明萨看,还放手让她裁夺,都见她处理起来不仅果断,而且十分公正严明。
从明萨第一次作为智囊星进入矗灵殿协助政事,目光敏锐的万孚尊主就发现她在政务上还有着天生的决断和非比寻常。
随着她对矗灵殿政事越来越熟悉,万孚更是对她刮目相看,她跟他一样爱思考,通经史,爱研习。每每对她看过的菀陵史事问起一二,她总能对答如流,还能加入自己的见解。
这共同爱好和默契,让万孚和她之间的话题颇有另一番qíng趣。
万孚有时会突然来了兴致,想要考问她一些文史典故,看她偶尔皱着眉头努力思考,认真回答的样子,万孚便心中偷笑,便时常用这一招来寻个开心。
而往往明萨有不懂的问题,事后她便更认真的读书嗜史。或者她也总爱向万孚尊主求教问政和行军作战谋略的问题,看着娇俏清丽的明萨那份对权谋政事由疑惑不解到茅塞顿开,再到敬佩叹服的表qíng,万孚尊主觉得格外开心。
这就是明萨的特别之处,别人不能让万孚尊主开心,她偏能让他格外开心。
……
这一天,明萨依旧跟随万孚尊主在矗灵殿,当尊主看到为桑厘生辰筹备晚宴回报的奏犊之时,看过之后,他将奏犊轻掂在案上,忍不住一声叹息。
明萨正在一旁读史书,听到他的叹息便转过身来,询问是否有何事发生。
“桑厘那孩子,如今我是真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的亲事了。”
明萨走回万孚尊主的身旁,看了一遍那奏犊上,先是一一列出已经准备好的宴会用物,再一一列出所有向桑厘提上拜亲帖的贵族公子名册。
明萨一瞄到底,直到最后,也没看到赤恒的名字,便知道尊主这句话是为何而发了。
“要不要我去看看桑厘?”
“也好,面对你她也能敞开心扉多诉说一番,我毕竟是个叔父…若是赤恒此次再不提起亲事,或许桑厘便要另嫁贤人了。”
明萨看着万孚尊主无奈的神qíng,明白他的意思,桑厘二十岁了,此次若是仍旧将所有的拜亲帖拒之门外,难道要向全菀陵宣告,她桑厘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
“好,我现在就去看她,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明萨对万孚尊主让他放心一般的一笑,然后拱手拜辞,便转身走出了矗灵殿。
……
从矗灵殿至桑厘驻殿的路上,明萨听到不远处有两三个皇城侍女斜觑她几眼,然后便躲避着窃窃私语。
最近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似乎将皇城内八卦的谣言苗头指向了明萨。难道真是人红是非多,自从明萨胜了青云试成为尊主身旁智囊星之后,总有人会眼红,眼红就会针对,想要针对,那便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谣言的内容是说,明萨郡主在还是尊主后妃身份的时候不检点,居于皇城外驿馆内,常与稷候顾庭密切jiāo往,顾庭更是多次秘密出入她的房间。
明萨听说后,对这传言不屑一顾,除了那句密切jiāo往和不检点,其他的也算是陈述事实,那时候自己孤身一人来到皇城外,叫顾庭替自己向所有人瞒下了身份,他便是唯一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朋友。
当时所有燕州陪嫁过来的侍从都被云氏招了回去,若不是顾庭常来聊天开解,她的心态也不会那般平和。
顾庭与自己是君子之jiāo,是难得的良朋知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至于这些污秽的言论污秽之人,我明萨又不想要名照青史,不理也罢,随着清风徐来,自然会散。
第一四五章 浮萍与水
明萨来到桑厘驻殿时,侍女说桑厘在湖心的石亭中品茶。
品茶?
明萨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桑厘什么时候也能耐下xing子来品茶了?感觉她的个xing就算喝酒都不会喝茶……
随着侍女的引路,绕过主殿和一片花园,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湖中石亭。
那石亭修葺的十分讲究,一条湖中石路铺开去,于岸上伸展至湖中,曲折延伸二十余米,每一处拐角的方向都对着一处jīng心修葺的景致,而石路的尽头便是那座石亭。
石亭三面环湖,湖上远处还有侍女于舟上弹奏着清雅的曲子,实在一个悠然自得难以形容其意境之美。
人未至,而茶香先飘,此刻还与那石亭隔着远远的距离,就已经闻到茶香味四溢而来,香韵淡泊,配合着清雅的曲调,这大殿和这湖水似乎都变得古朴了几分。
可是,明萨走近石路,看到石亭中背对岸边坐着的桑厘,背影中透出几分凄凉,看来她是真的难过了,不然怎会如此安静一反常态?
“你真是好兴致!娴静如此我都认不出来了。”明萨已经走近了石亭,便在桑厘身后说到。
桑厘听到脚步声,本以为是侍女过来,却听到了明萨的声音,忙回头起身,见明萨已经走进了亭中。
“我就不能难得淡雅一次?”桑厘笑着走过来拉起明萨的手,引她来坐,笑意中透着难以掩饰的伤楚,看的明萨一阵心疼。
想起那天见到仍述和赤烟在一起亲密无间的qíng形,那种心中刺痛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此刻见到一向热qíng无度的桑厘竟这般故作笑容,怎能不令人心疼?
坐下一看,桑厘在石桌之上布置了一桌的齐备茶具,而且杯中泡着菀陵jīng品的古话茶,这古话茶是经由三十四道茶工序得来,又经过上百年的巨树枝叶gān压陈藏,专供菀陵贵族节日庆祝品用,有凝神静气,恢复jīng力的功效。而且这茶香十分陈韵,只需放置几片茶叶在房间里,就能使整间房清新芳香。
可是,这么好的茶,早已凉于杯中,看起来她一口也没喝过,竟是一直在这里坐着发呆而已。
“你怎么想着过来?此刻不该在矗灵殿伴着尊主叔父吗?”桑厘不看明萨的脸,害怕她看出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睛。
“我过来看看你,尊主他,也担心你。”
“还担心我啊,他先担心一下他那个只懂争风吃醋的后妃吧。”桑厘还是倔qiáng着,不愿表露出一丝伤感的qíng绪,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说着塔什古丽的不是。
“桑厘,你知道他为什么担心你。”明萨觉得在桑厘面前无需客套,来意如何便直接说出。
啊,桑厘吁了一口气,手中匆忙着端起茶具,却发现全都凉了,眼神中有些尴尬。不过顺即她便自然的将茶放下,然后释然苦笑了一下。
“我也不知自己怎会到了这么一天,我的事尊主叔父管不了。”
“可是赤恒明明对你有qíng啊,为什么……”
“谁知道他和他那个趾高气扬的爹是不是一样的想法。”
“那…赤秦将军又为何不同意你们的亲事?老尊主不是对他十分优待吗?”
“谁知道,从小,我记忆里,他就没对我有过好印象。以往还有祖父护着,他可能不敢表露出来罢了,祖父去世后他刚好可以肆无忌惮了而已。”
桑厘说着眼中已经有了委屈的泪水:“他父将张扬跋扈的,他那个妹妹更是招人讨厌,自从仍述跟她一起后,我再没去寻过他。”
听到仍述这个名字,明萨不自觉的心中一震,没有接话。
桑厘感觉到了明萨的异样,更是肯定了明萨对仍述的qíng谊。然后她忙安慰道:“仍述那小子像是中了什么魔道似的,和那个赤烟在一起钻进赤家的láng窝了,你别伤心!”
明萨微笑着对她示意,表示自己早就没事了。
“不过最近皇城里盛传你和庭哥的事,又是哪来的风声,你对庭哥没什么吧?”桑厘即使伤心也不改她的八卦本色。
“能有什么?你如何对他,我就如何对他。”明萨笃定的说。
“不过无论是庭哥还是仍述那小子,我觉得都没有尊主叔父好,你说呢明萨?”
明萨看着桑厘期待的眼神,知道她又要撺掇自己和万孚尊主的感qíng,如今君臣有别,况且她一直对尊主敬若长辈,她还何必一直说这些,于是明萨岔开话题道:“今天我是来关心你的,如何全扯到了我身上?”
“因为我的事无解。”桑厘将看向明萨的脸转回去,面对着空无的湖面,声音再次低沉下去。
“近来各洲际的人纷纷送来拜亲帖,赤恒不可能不知道,他可说了什么?”明萨询问道。
“我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他不找我,我也没找过他,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要不要我去问问他?”
“不要,我桑厘不愿让他觉得我非他不可…若是…我嫁了别人也好。”
明萨看着桑厘yù言又止yù哭掩泪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那天明萨辞别了话比平常少了很多的桑厘,离开石亭早已远有百米距离,古话茶的甘味仍萦萦绕来,不知是真的茶香飘千里还是鼻息中残留的一抹茶香在作怪。
回头望,桑厘独坐湖中心,凄凉如画。
曾经的青葱年少,竹马青梅,冷暖相伴,此刻却似已远隔天涯。
她以为他是她所有的快乐悲伤,是她的山水花月,是chūn夏秋冬,但此刻他却只落成了她心间的一滴泪,无处滴落。
她独自坐在湖中央的小亭内,似乎在守着这波光粼粼,默数着心中的落寞和悲伤,她的悲伤那个人知不知道,在不在意。或许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来到她的身边,给她片刻的温暖如昨……
心似鹅毛,苦喻霖霜;
qíng如雨帘,烦若星空。
……
出了桑厘的驻殿,明萨去了赤恒的练兵场,但没有寻到他,不知是否他故意拖而不见,平常他都是扎在练兵场不走的。
第一四六章 君子好逑
桑厘生辰的这天,她的驻殿里热闹非凡。所有侍从都忙前忙后,万孚尊主作为桑厘的叔父身份,更是早早便来到驻殿为她坐镇。
想起那次的上元节宴席,当时明萨和仍述坐在一起,与顾庭和桑厘也有说有笑。而现在,仍述和赤秦、赤恒、赤烟坐在一处,顾庭又刚好出使西域还没回来,明萨此际便一个人坐在那里,无人谈笑,只能自斟自酌。
若不是端着手中的酒杯,不时的抿酒,她不知自己会不会无意间将目光瞥向仍述,害怕那种尴尬的发生,所以不停喝酒掩饰。
又害怕自己愁绪醉酒,今天是桑厘的生辰,不定会有人向桑厘现场拜亲,到时若是qíng势不对,自己还要帮忙周旋,切不可醉酒。于是只是抿着抿着,垂着头不敢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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