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鸣廊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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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边还坐着一些人,他们个个似乎都食不下咽,停着眼里带着怜悯的望着眼前的人。过去威名赫赫的成都守备,现在却像是个最láng狈的乞丐,他的右手缺失了两根手指,左手是三根,他露出的脖子上面仍然残留着更式更样的伤痕,就是这麽一瞥也足以让人联想到他在蒙古大牢里所受到的残酷刑罚。

  围观的人群中年轻的已经在暗暗咬着牙齿,心里燃起得是对蒙古人刻骨的仇恨。这些年轻人的身体都很结实,似乎都有一些武功底子,脸上的表qíng也很纯真,那是对一种事物深信不疑的执着。他们还有一样共同点就是,所有人的左胳膊上都系缚着一条红丝巾。

  王幸突然丢下了手中的筷子,打着饱嗝道:“饭也吃过了,酒也喝过了,你们要杀要剐,息听尊便!”

  围观人中有一年长者微微一笑,道:“王守备无须多虑,等明天引见一位故人,您一望便知。”他白面长顺,长相倒也儒雅,只可惜眉稍处微往上吊,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

  王幸略一迟疑,他游目四顾了一下,不见方才在黑暗中扶着自己穿过黑牢的年轻人。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年轻人的声音,镇定自若,扶着他就那样悠闲地穿过了蒙古军队的大营。那时只要有一声诧异,一声喝阻,整个骑兵队就会倾巢而出,他当时的心崩得很紧,甚至认为只要有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会引发一场血腥的追杀。可那年轻人的声音淡淡的,却出奇地令人能平静下来。

  “你明天就会见到少爷。”白面长须之人仿佛知晓他在找谁,微笑着答道。

  王幸有点脸红,自己几十岁的人竟然会对一个浑身还散发着少年清香的男子产生一种依赖。“呸,红袖军是逆贼,我岂能与你们同流合污。”

  他这句话一出口,身边的年轻人一阵哗然,均想此人怎如此不知好歹。

  白面长须之人也不以为意,反而是挥手平息了骚动,笑道:“ 王守备今天累了,有话还是明日再说吧。”他说着站起身对一直站在门口,频频打哈欠的一个小细眼,白净皮肤的年轻人说:“青川,劳你跟少爷说一声,今天王守备住东厢房,由我守卫。”

  那少年一听,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深深的哈欠,也不回他,只嘟哝了一声,道:“可算完事了。”便转身离去。

  他一路哼着小曲往回走,路过一片屋子,站在门口犹疑了一下。那片屋子青砖绿瓦,像极是普通富户人家,但在这荒山沟里有这麽几间屋子已经算得上是豪宅。青川想了一下,终於还是走到门前,刚想打一下门环,但门却触手即开。正对着门的大厅里正伏着两个男人,被压在下面的男子很年轻,眉清目秀,很有几分姿色,一脸的qíngyù使原本显得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酡色,更显出几分有别於男子的娇媚。青川目瞪口呆的看着,伏在上面的男子,四方的相貌,一脸的jīnggān,他转过头见青川站在门外,脸上显出几分邪笑,更加卖力的在身下的年轻男孩身上冲刺着,两人粗重的喘气声,呻吟声不绝於耳。

  青川像是突然被吓醒了,他捂着眼睛带着哭腔道:“你们这些疯子,疯子。”他说着跌跌撞撞跑了开去。他并不是第一次撞见红袖军的首领杨林儿与男人jiāo合,他始终记得上一次他也是奉方停君的命令去找杨林儿,当他走入敞开着的大门,被那奇特的声音一路吸引,直到走进了卧室看见了那一幕。而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两个男人可以行房,尽管他曾经见过忽必烈脱去方停君的衣服,可是与方停君一身清贵相比。那两个人是野xing的,充满了ròuyù,赤luǒluǒ的渴求一下子冲开了青川原本一直隔着的那层yù望之纱。

  自那以後,他常常会忍不住去偷看方停君的睡容,回想他曾经衣衫尽褪的样子。而每当看到方停君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面前,他就会暗暗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耻。可那种渴求却又像是一种煎熬,他常会在洗衣服的时候偷闻方停君亵衣,闻着那残留在衣服上他特有的清新之气。有一次,他忍不住搂住衣服抱住双膝,为自己这种无休止的难堪的qíngyù而哭泣。可他一抬头,发现杨林儿正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青川吓坏了,他第一个念头是杨林儿会不会对方停君告发此事。可杨林儿什麽也没说就离开了。以後,也从未听他提起。青川的心里却始终落下了一个结,他害怕再接近杨林儿的屋子,更加害怕杨林儿会对方停君有邪念,想尽办法阻止他们单独在一起。以至於方停君常笑问他为何总是对杨林儿张牙舞爪。

  青川失魂落魄地走回与方停君的屋子,一抬眼见方停君斜依在chuáng栏上看书。他显然刚洗过澡,不用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赤luǒ的脚踝细腻的肌肤,闪烁着象牙白的光泽。

  青川只觉得头脑冲血,眼前不停闪过那被杨林儿压在身上少年充满qíngyù的脸,野xing的双眼,渴求的红唇。

  “你怎麽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方停君抬起诧异地问。纵是他聪明绝顶,可对qíngyù却是地道的门外汉。青川苦笑了一下,却又松了口气。

  “我们离开这里好麽?”青川跪在方停君的chuáng前,轻轻呼息着他身上的气息。

  方停君轻笑一声,视线又落回了书上,漫不经心地道:“你别是又和杨林儿杠上了吧?”

  “还我河山,这四个字谁不会写,公主写得就了不起吗?为什麽杨林儿搬出了这四个字的匾,少爷你就被拴这儿了?”青川愤恨地说,他一心想要离开这里,他觉得自己至所以变得充满了shòuyù都是那个杨林儿害的。他只要离开了这里,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心平气和。虽然喜爱方停君,但会将他当是一个主子,或者是一个弟弟那样的疼爱。

  方停君轻轻放下书,望着那天边将要来临的黎明,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缓缓地道:“因为那是我母亲写的。”然後他看着青川呆愣的表qíng,笑道:“别告诉别人好麽,我就跟你一人说过。”

  尽管方停君一宿未合眼,但是晨曦下他依然显得神采奕奕,他端起面前的龙窑茶碗慢慢地品着西湖龙井,茶是好茶,是顶极的明前茶,不过可惜放了大半年,再好的茶也泛出了陈味。这似乎就是杨林儿的为人,他喜欢好的东西,甚至於对那些东西有着贪婪似的需求,可又似乎并不在乎它们。方停君在心里勾勒着杨林儿的画像,永远jīng力充沛,充满野心,jīnggān,有时也残忍。

  这麽想着,门外传来喧闹声,随着一阵快速的脚声,一个红脸高个子,衣着考究的男人冲了进来,他的目光很快就定格在了方停君对面的王幸身上。

  “你还活着。”他的声音有些兴奋,以致於有些颤抖。

  王幸也大张着嘴巴站了起来,他道:“怎麽是你,高进,你怎麽在这儿。”他没有想到在这儿会见到这个人,与他共同埋藏了近二十年秘密的人。

  站在他身後杨林儿一伸手,笑道:“别站在门口说话,都进去吧。”於是亲热地将二人推入了门内,方停君的视线却跃过了他,看到了他身後站着的一个人,他无比惊讶地道:“王老板。”

  那个人原本低着头,刚想要转身离去,却被方停君叫住,有些尴尬地微转身道:“是我,没想到方少爷还记得小人。”

  高进也转过身来,笑道:“没想到你这奴才居然会认得这麽一个贵人。”然後又对方停君笑道:“在利州混不下去,就投靠了我做了贴身仆人,人年纪虽大点,也不够机灵,倒挺勤快。“

  王老板头垂得更低了,点头嗫嗫称是。

  “我当年可蹭了王伯伯好些碗馄饨呢。”方停君微笑道。他这句话仿佛勾起了王老板的记忆,他微笑起来,一瞬间蔓延开来的笑纹如打了满面的褶子。他迅速看了一眼方停君,又垂下头去,然後作了一揖就下去了。

  “少爷喜欢,可以叫这老奴才给你做碗馄饨。”高进道。

  方停君看着他佝偻着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也进了议事厅。

  杨林儿在他身後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笑道:“我想二十年前替公主押送那批宝藏的人,除了不幸身故的周大人,今天都到齐了吧。“

  王幸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杨林儿。

  “没想到我这叛军头子居然是公主的心腹。”杨林儿一挑眉道:“我叛得是朝庭里那些食民脂民膏,卖主求荣的jian臣贼子。”他这句话说得颇置地有声。王幸心头一热,道:“答得好。”

  杨林儿一笑,摊开左右手,是两块残缺的铜牌,一面上刻着山字,一面上书河字,道:“我左手的那一块是周大人临行前转托给我的。”

  高进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牌,上面赫然是一个我字。

  王幸一下子热泪盈眶,他脱去自己的靴子,卷起裤腿,只见他的腿上烙着一个还字。四个字拼凑起来正是“还我山河”。

  杨林儿叹息道:“王大人这两年受苦了。”王幸心头无限感慨,他与高进这麽多年一直猜测公主安排的另外一对搭挡会是谁,没想到如今见面,一人已经身故,而自己也是千疮百孔。

  “好了,大家不用再感伤了,还是说一下公主留给我们找到宝藏的密决。”高进摆了摆手道。

  王幸犹疑了一下,道:“非是我不见兔子不撒鹰,但公主当年jiāo待过,如果不见手持藏宝图的人,是不能讲密决的。”

  他这话一出口,杨林儿微笑着转头去看方停君。

  “图在我这儿。”方停君淡淡地道,他手一伸解开手腕上的淡蓝色丝巾,露出一个模样古朴的铁手镯。只见他手轻轻一弄,手镯裂成两截,方停君从断口处抽出一方白色已经泛huáng的丝巾,轻轻展开呈现在王幸的面前。

  王幸只简单的扫了一眼,就语气激动的说:“没错,这是公主的亲笔迹。”他头一抬,凝视着方停君的脸,嘴唇哆嗦着,道:“你,你一定是公主的小儿子,你,你是小郡爷。”

  方停君笑道:“王大人弄错了,我只是方许夫人之子,大家叫我停君就好。”

  王幸唏嘘许久,方才叹息着道:“我们都是公主的奴才,就算公主不是公主了,她也还是我们的主子,你就是我们的少爷。”他抹了一下眼泪,道:“我那句密决,是上勿入星海瑶池。”

  高进笑道:“和我一对,我这句是,下不坠凡尘地狱。“

  杨林儿皱了皱道:“我们俩的是,日枕金沙成祭礼,夜眠银光照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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