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又转至贾似道面前,贾似道叹气道,我就不及王爷样样都能食得,这羊ròu我自小就食不得,王爷莫怪,说着也让太监夹了一筷鳖ròu。方停君则果然要了羊ròu。
“说起来这新厨子还是方公子推荐给太子爷的呢,这鳖蒸羊也可说方公子献给太子爷的佳肴。太子恰好身体不适,可惜了方公子的美意。”贾似道提着筷子微笑道。
忽必烈心里一阵冷笑,接嘴笑道:“贾大人可千万说不得方公子献鳖,有这样一则典故。郑国大夫子宋发现鳖美味异常,於是便上献於郑灵公,郑灵公召集群臣分食,可又偏偏不分给子宋,想要跟他开个玩笑。子宋却觉丢了面子,十分恼火,不顾一切的从鼎里捞了一块ròu,边吃边走了出去,弄得手指上都染满了汤汁。灵公大怒,想杀子宋不料反而被子宋抢先杀了灵公。因为吃鳖,竟酿成了一起“弑君”的大变故。而你们汉人说的“染指”便是由此而来。贾大人说方公子献鳖,岂不是说他想要弑君与染指,这江山多娇,方公子如何能背这恶名?”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扫眼过去,果然见赵祺脸色微变。
“哦?王爷真是博学qiáng记,险些让老朽污了方公子的清名。来人啊……”贾似道笑着唤人拿来一双银筷子,道:“我这就证明一下方公子的清白。”他说笑着用银筷子cha了一下鳖ròu,那筷子立时发黑,贾似道跌坐在椅内,用手颤抖指着方停君,道:“你,你果然想弑君……”
忽必烈眼见贾似道唱作俱佳,心里暗暗好笑,转眼去见方停君,见他秀气的脸丝毫不露片刻慌张,依然从容镇定,不由在心里暗暗叫绝。
“贾大人,这厨子虽然是我介绍给太子爷,可却久未谋面。厨子还未审,大人已经硬栽我弑君,不显得太心急了吗?”方停君冷笑着道:“更何况,这菜沿路经过了这许多道关口,下毒的也不一定是厨子,说起来,这太子宫的布置,贾大人似比停君要清楚很多。”
贾似道怒喝道:“你敢冤枉老夫,我乃二朝老臣,太子更是我一手扶持,我岂会做出这等不忠不敬之事。“
“挟功自持那也是有的。”方停君挑眉笑道。
贾似道被他气得只能冷笑不已,门外有侍卫来报,称屠宏被人行刺於御厨房,一剑致命。忽必烈心里大叫妙,死无对证,他眼见赵祺一声不吭,自己也抱起双臂作壁上观,隔山观虎斗。
方停君听了居然抢先冷笑道:“贾大人,好计啊,你杀了屠宏,现在不是他也是他。”
“荒唐,如果是我下得毒,我又何必自己那银器试出来?
“就是这一点才让人生疑,贾大人不觉得这一切排布的太巧吗?要鳖ròu的是你,想起拿银器试毒的也是你,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方停君一声冷笑,道:“那是因太子爷侥幸身体不适,吃不得这道菜。可巧,一向食羊ròu的忽必烈却一反常态要了鳖ròu,你生怕毒死了不想毒死的人,所以连忙拆穿这鳖ròu有毒的事,又大叫大嚷示警门外的帮凶进厨房杀了屠宏,再栽赃到我的头上,贾大人想得真是妙计。”
贾似道一连数次开口都方停君又密又急的话堵住,只气得急怒攻心,好不容易逮到空档,脱口说:“我何以要怕毒死了忽必烈?”
方停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指着贾似道骂道:“因为没有人知道你这个二朝老臣其实是个通敌叛国的jian臣贼子!”他话一说完,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不由拿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头。
贾似道轻笑了起来,温和地道:“方公子觉得不舒服吗?”忽必烈见他面色数度骤变,翻脸比翻书还快,心想此人当真算得一人物。
“你再巧舌如簧,再死无对证,我这边却有一个不容置喙的证人。”贾似道气定神闲地笑道。
一时间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隔了一会儿,方停君才慢慢转身看向赵祺,他摇晃了几下身体,眼里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赵祺回避着他的目光,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哥……”方停君轻声叫了一声。
“大胆,你这个贱民也敢随便与太子攀亲!”贾似道喝道,他冷笑了一声,道:“太子爷已经将你赐予忽必烈王爷为奴,我听说你劣xing难改,所以在你食的那份羊ròu加了点料,名叫子午还魂散,每夜子时你就要定期服食解药,我会将药方jiāo给忽必烈王爷。虽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倒也没有方公子这麽毒辣。”他转脸对忽必烈笑道:“以後就有劳王爷了,若是这位公子再任xing,你不妨试试慢点给他服药。”
方停君像是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是一直看向赵祺,却不发一言。
“你……”赵祺喃喃地道:“以後安心跟着忽必烈王爷,他会待你好的。”
方停君听了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後仰倒下去。忽必烈一把抱住了他,恍惚中他只见忽必烈的眼中似闪过一丝不忍。
忽必烈坐在回程的桥中,方停君横躺在他的膝上。他从他俊秀的脸一直往下抚摸,抚过他欣长的身体,然後微笑着脱去方停君脚上的黑靴与罗袜。轻轻摸了一把他洁白略显纤细的足踝,从怀里掏出一付镣铐扣住了方停君双足,笑着对毫无知觉的他说:“我们蒙古有一句俗语,叫做递了哈达过了礼,成与不成不由你。我想你是不适合哈达的,这付镣铐主算作我给你的聘礼。因为这世上要说谁最适合戴镣铐,非停君你莫属。”
方停君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驿站房里的chuáng上,身边守候的侍卫见他醒了,连忙给他倒茶,方停君推开他,下chuáng想要站起来,可刚往前跨了一步,就差点摔倒,侍卫一把扶住了他。方停君低头看着紧锢在自己脚踝上的镣铐,一时脸有点变色。这时忽必烈从屋外走了进来。
“醒了。”忽必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向下扫了一下方停君脚上的镣铐,笑道:“怎麽样,还满意我给你的礼物吗?”
方停君坐在chuáng沿,看着脚上的镣铐淡淡一笑,道:“还不错,就是样式老了一点。”
忽必烈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出去,他缓缓踱到方停君面前,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用手卷起他的长发,突然用手一拉,bī着方停君仰脸看向他,冷笑道:“你现在一无所有了,还是这麽的无所谓麽……”他咬着牙道:“你在太子宫是不是想连我也一起gān掉!”他俯视着方停君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麽滋味,脑海中回想起自己端起那盘毒鳖ròu时,方停君那张无动於衷的脸,一时心头涌起的滋味苦涩无比,他用手指描募着方停君挺秀的五官,看着眼前这张俊秀的脸不知道是恨还是有一点伤心。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扎住了方停君的嘴,低声道:“你知道现在是几时,很快就是子时了,让我们来看一看子午还魂散的效果吧。”说完他狠狠将方停君推倒在chuáng上,又从chuáng幔上扯下一布条,将方停君的手捆扎在上方的chuáng栏上,冷笑道:“这可是你亲大哥给你的,慢慢享受一下。”
方停君侧过头不去理会他,窗外敲过三更不久,方停君的毒就开始慢慢发作了。忽必烈看着他的身体从微微颤抖到辗转反侧,汗水很快就湿透重衣。
“你知不知道,我已与你大哥和贾似道订下和谈的密约,他们答应将长江以北的地区都割让给我。你费尽心机想要保住你们汉家天下,可那大片土地我却是不费一兵一卒唾手可得。”忽必烈的口吻充满了讥讽,他见方停君不知道是因为听了这话,还是毒xing上来,一声痛苦呜咽头向後仰去,露出修长的脖子。忽必烈恶狠狠地看着他,突然俯下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将方停君剩余的鸣咽声都压在了他的喉口。良久,他才抬起头,有一些痛苦地说:“我要是可以咬断你的脖子就好了,我总有一种预感,你这头小láng崽子迟早会咬断我的脖子。”
屋外传来了喧闹声,忽必烈立起身,冷笑道:“追风的人还真是准时啊,说子时就子时,真是分毫不差。”他用手板过方停君汗水淋漓的脸,道:“今天来的是隐者,我要让他有去无回,他敢伤了忆之,我要一寸一寸跺了他。”
这时候方停君除了嘴里发出呜咽声,似乎已经不能有更多的表示。过了不久,有侍卫进来报,受围攻的隐者被另一黑衣人救走。忽必烈面无表qíng,回转身看方停君似已经昏厥了过去,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他解开他手上的束缚,见方停君的手腕已经因为挣扎而磨出了一道道伤痕,他连忙解开方停君嘴上的帕巾,将解药放入他的嘴里,又扶起他灌了两口水。唤人抬来一桶水,然後将方停君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放到水桶去里,替他洗涤身子。
“停君,你相不相信命运,无论你如何挣扎,你都会按着它的车轮前行,丝毫不差。”忽必烈轻轻擦着方停君的手臂,道:“不要再挣扎了,停君。我不会为你放弃江山,我不想骗你,但是我保证会待你好的……别再bī我和挑战我的极限……”他扫了一眼方停君赤luǒ的身体,道:“要不然有一天,等到我对你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会取走我想要的东西,然後杀了你。”他说着一把将方停君抱了起来,放到chuáng上擦gān了身体,然後替他穿上gān净的亵衣,盖上棉被,轻声道:“你安心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方停君的长睫颤抖了一下,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的眼里是一片清冷,低声有些嘶哑地道:“即使这是我的命运,我也要逆天而行!”
第二天一早,整个蒙古使团就离开了驿站。这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在朝庭里引起了一点小波动,贾似道则对外宣称和谈已有成效。众人都道这些中原以外不开化的地方内心里其实是畏惧圣朝的,再加上都是一些武夫,如何及得上中土人士智谋过人。又纷纷上表赞扬了一通贾似道,不费半点国力,便平息外乱於千里以外,行事gān练,堪称国之栋梁等等,病重的理宗让太子代为赐宴於贾似道,又另行给了多次赏赐。
忽必烈在路上听到影子这些汇报暗暗好笑,心想这汉人作得出如此深奥的学问,却为何如此不明是非,妄自称大。这麽想着,对汉人便有一点不屑。南宋一路上都派有军队护送蒙古使团,忽必烈还是让他的铁甲骑兵在境界处等候,他与阿里不哥的争斗已到了半明朗化的程度,自然处处小心,这样有惊无险的回了大理。路上薛忆之的病qíng虽然沈重,却出奇地不再恶化,回到大理後细细调理,竟然渐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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