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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个西门毓秀!!!好一个高明的骗子!!!!说什么先天所生的不治之症——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你何必……何必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你救的人如此……辛苦自己……容飞扬死死地握紧了双拳,眼眶发红,眸中渐渐笼起一层薄薄的水光……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可是那个人……他已经承受了好几个月这种痛不yù生的……折磨……这一刻,容飞扬在心中起誓,今后自己绝不会再让毓秀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绝不再让他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悄悄地推门而入,那个颀长瘦削的人正靠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托腮沉思。桌上,一张白色的纸笺以一方铜镇稳稳地压住,纸角随着窗外的微风窸窸窣窣地翻卷不停。
“毓秀……”一声叹息,一件外衣轻轻披上了陷入遥远悠思的男人的肩。
“……你回来了。”西门毓秀微微一惊,迅速收回不知神游到何处的思绪,转眸望向立在身后的英挺男子。“青鳞果叶呢?”
“我刚才在门口遇见了李侍卫,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容飞扬不答反问,语声平静,双目如炬,一霎不霎地凝视着西门毓秀的眼睛。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每个人都不太愿意接受一个自己所憎恶之人的援手,更何况如容少侠这般心高气傲、好恶分明的人。当初我若实话实说,你又岂肯心甘qíng愿地服下青鳞果叶?”
“……”
“呵呵……”他突然笑出声来,“我这张脸的确丑不堪言,也难怪容少侠会避如蛇蝎。”西门毓秀凝眸远眺,神qíng淡然得仿佛仅仅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不过无论再怎么厌恶,也请你忍耐过这一年,一年之后……”
“毓秀!”
“一年之后你可以立刻离开此地,从此忘了西门毓秀这个人,永远不必再见……”
“毓秀!!”身体斗然间离椅而起,被人自后方紧紧地搂住,力道之大似乎连骨头都快碎了,耳边传来切切低语,语中饱含着深深的痛楚与歉疚。“对不起……别说了……是我不对……全是我的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关对错。”西门毓秀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自容飞扬怀中退离,双手撑着桌沿孑然而立。“每一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物,容少侠又何需自责?”回过神后的白衣男子目光中的脆弱茫然一扫而空,清幽狭长的眸内一片澄静平然,波澜不惊。“既然容少侠已经了解了事qíng的始末,那这青鳞果叶……”
“青鳞果叶我自会服食,”望了望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阵qiáng烈的失落感蓦然涌上心头——容飞扬从怀里掏出一片青鳞果叶,当着西门毓秀的面用力咀嚼吞咽。“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每天吃给你看。”他郑重保证。
“我答应过你……”
“别再提那个!”一想起当初自己qiáng行要求西门毓秀陪着吃药的事容飞扬心里就堵得慌。“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你再也别去碰那些见鬼的叶子!!”
“既然如此,”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两边轻提,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带愁绪的笑意令西门毓秀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暖了起来,就象某日一齐相携出游,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头洒在青青的糙地上,他也是笑得如此的云淡风清。恍惚之间依稀回到了两人初识之际,那时的毓秀没有现在的忧伤与愁苦,温和的笑意时常停驻在眼角眉梢,一举一动恰如和风扑面——那个时候,他很快乐。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容飞扬能确实地感受到由他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的chūn日暖意……
“容少侠,”修长的手指在怔怔发愣的俊美男子面前轻轻地挥了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容飞扬猛然一省,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看西门毓秀看到了眼睛发直的程度,至于三魂七魄更不知飘到了哪里——他颇有些尴尬地道,“我、我是在想……”吞吞吐吐之际,倏然忆起一件事。“对了!我听李侍卫说有一封急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多谢容少侠关心,”西门毓秀神qíng安然地道,“这只是本派师门的一些小事,在下足能应付。”话音方落,撑着桌角的一只手忽地一滑,整个人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直把容大少唬得心脏“怦怦”乱跳,赶紧上前搀扶。
“你的内伤未愈,不宜久站,还是先躺一会儿再说吧。”说罢,也不顾对方有什么反应,就一把打横抱起身高与己相差无几、体重却相去甚远的男人三两步走到chuáng前,迳自替他除鞋脱衣盖被,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等西门毓秀省过神的时候,已经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软舒适的chuáng上,身边还坐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我……”西门毓秀眨了眨眼,张口yù言。
“我知道你现在心qíng不好,”容飞扬抢着道,“如果不想说就别说,先休息一下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心qíng不好?”静默片刻,西门毓秀问。
“一看就知道了。”容飞扬以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西门毓秀纳闷地盯着笑容满面的慡朗男子瞅了半天,方始缓缓道:“半月之内我大师兄可能会到玄霄宫,那封信便是他差人送来的。”
“我……可以看吗?”容飞扬迟疑地问。为什么毓秀眼中并无一丝一毫的喜悦之色?反而隐隐流泻出一种无奈哀思……甚至还掠过几许以前自己绝对察觉不了、如今却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厌憎之意——莫非他们师兄弟的感qíng不太好?
“信函在桌上。”西门毓秀只答了五个字。
走到桌边取出铜镇下的纸,只见素白的笺上仅书着一行龙飞凤舞、狷狂不羁的字:许久不见,予思弟甚切,不日将至。下面的落款是:兄沙问天。笔力遒劲,直透纸背。光从字体便能看出写信之人个xing甚为张狂放làng,其中“思弟甚切”此句更让久历qíng场的容大少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暧昧之意。不要脸的混蛋!!竟敢用这种口气给毓秀写信——容飞扬愈看愈火,恨不能当场将信揉得粉碎,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去。
“我和大师兄已有五年不见,”西门毓秀微带嘲讽地道,“没想到他至今仍狂妄如昔,却不知有些东西早已改变,一去不返……”
“什么东西一去不返?”容飞扬坐回chuáng沿,目不转睛、屏心静气地等待着西门毓秀的答案。
“很多东西——譬如感qíng。”西门毓秀悠悠道。
“你是说……他、他和、和……”一句话听得容大少舌头打结,胃里的酸水更是一个劲儿往外直冒。
“其实……”西门毓秀的目光沉静悠远,眸中飘散着缕缕哀伤。“这封信并不是写给我的……”
“什么?!”容飞扬骤吃一惊,“不是写给你的?!那、那……”他长长长长地吐出口气,幸好……
“怎么了?”西门毓秀不解地乜目睨向他,不明白容大少为何突然如此大惊小怪。
“呃……没、没什么。”不知怎地,心qíng霎时轻松起来,容飞扬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想问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我二师兄,也就是上一代的宫主。”说完这句话,西门毓秀便阖上了眼睑,不再理会容大少的好奇心,闭目养神去了。
第八章
匆匆数日一晃即过,在容飞扬的悉心照料之下,西门毓秀的伤势好得很快,十日之后,已告痊愈,所以容飞扬也终于搬回了石苑。说也奇怪,以往觉着舒适宽大的房间如今却备感冷清,失去了夜夜抱在怀里的温凉躯体,居然连觉都睡不着了,害得容大少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西门毓秀依然每天清晨来石苑看容飞扬服食青鳞果叶的qíng况,时常应容大少之邀,或下棋或练剑或共进早膳,二人的相处倒是愈见融洽。虽然西门毓秀从不多言,但有许多事容飞扬在他的抬眉转眸之间已能窥得明明白白。
十月初七。
午时。
石苑。
内室。
“我输了。”西门毓秀轻轻推开棋盘,眉峰微蹙。
“怎么了?”容飞扬静静地凝望着自己悄悄注视了一个上午的丑陋面孔,“还在想你大师兄的事?”
“算算日子……”西门毓秀沉吟,“他也该到了。”
“有什么事等他到的时候再说。”容大少一向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宗旨,“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何必时时愁眉苦脸地跟自己过不去?”
愁眉苦脸?西门毓秀甚是怀疑地瞥了瞥容飞扬,忽然发觉这个任xing自大、脾气急躁、又带有几分孩子气的男孩最近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也……体贴了不少。
“……谢谢。”能够切实地体会到别人对自己的关心,这种感觉相当不错。西门毓秀脸上的线条明朗了很多,几缕暖风拂过面颊。
“你应该经常笑的,”容飞扬叹道,“你笑起来……很……很……好看。”也许是以往这些话说得太多太溜,以致于真心想称赞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变得笨嘴拙舌,词不达意。
西门毓秀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心qíng也跟着沉入了谷底。“你笑起来很好看”之类的话这个人以前也曾对自己说过,可是在他和别人的谈论中却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套截然相反的说词——丑得要命、亲吻的时候还得闭上眼睛才能忍受、浑身直起jī皮疙瘩……若不是亲耳听见,只怕自己直到今日仍愿沉沦在自欺之中吧。
“抱歉。”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容飞扬慌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很……很特别……虽然你长相一般,不过刚才……刚才的笑容真的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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