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沙漏_裴礼/PEI【完结+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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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招过后。

  陆莫悲忽地回剑凝立,西门毓秀跟着倏然收势,两人说停就停,动如脱兔,稳如磐石,依旧维持着一开始的对峙局面,冷然相望。

  西门毓秀一边缓缓调理着稍稍紊乱的呼吸,一边还剑入鞘,抱拳道:“承让。”

  “我、败、了。”陆莫悲喘息未平,单剑拄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怅然若失的模样令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师父……”庞氏三杰大惑不解,搞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何如此轻易便低头服输。

  “你们看。”陆莫悲长叹一声,身形略动,蓝色外袍的下摆右方顿时缓缓坠下一块三寸见方的衣角,飘然落地——这一招若非西门毓秀剑下留qíng及时收手,只怕他早已双腿俱断。

  庞氏三杰大惊失色,他们竟连西门毓秀是何时出手的都未看清;云、容二人亦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虽然见到了西门毓秀挥出的那一剑,但对于接下去的招式变化也是瞧得稀里糊涂——那一剑太快,快得让他们连眼睛都跟不上。

  “不知尊驾对老夫有何要求?”陆莫悲收剑归鞘,神qíng肃然。

  “在下的要求并不难。”西门毓秀双眉微扬,“那位容姑娘……”他沉吟着望了听得此言脸色蓦然发白的容飞扬一眼,“在下只想恳请陆大侠能将容姑娘毫发无伤地送还,并且不再cha手容少侠与沈姑娘的事。”

  “原来你是容飞扬请来的帮手!”陆莫悲尚未答话,庞文廉已露出一脸恍然大悟、愤愤难平的表qíng嚷了起来。

  “难道陆老前辈就不算是你们的帮手?”云驭水暗暗松了口气后又用力捂住亟yù张口发表意见的容飞扬的嘴,反问道。

  “哼,你……”庞文廉怒目而视。

  “廉儿。”陆莫悲轻咳一声,庞文廉立刻垂头不语。“老夫一生仗剑纵横江湖,甚少败绩,今日与尊驾一战,确是输得心服口服。”他不无感慨地道,“以尊驾此等身手,必为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老夫与尊驾竟素未谋面,莫非老夫当真是孤陋寡闻了不成?”

  “陆大侠过奖了。”西门毓秀彬彬有礼地回答,“只因在下甚少踏足中原,是以与中原武林人士多半见面不识。”他重又拱了拱手,“在下西门毓秀见过陆大侠,方才多有得罪,还望陆大侠海涵。”

  “原来是玄霄宫的主人!”陆莫悲不禁悚然动容,继而一想,哈哈大笑道,“好!老夫今日总算败得不冤,能与西门宫主一战,夫复何憾!”说罢,轻轻抬了抬手,一股温和的劲气猛然托起躺倒在地的容飞雯,将人稳稳地送至西门毓秀跟前。接着,他冲西门毓秀抱了抱拳,又对三个徒弟打了个招呼,就此仰天长啸一声,飘然离去。

  “喂,你……”容飞扬终于挣脱了云驭水的“魔爪”,气急败坏地奔上前去拦在西门毓秀身前,“你少多管闲事!”他瞪向西门毓秀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与戒备,“你这么做,究竟有何企图?!”

  “姓容的!”丁恕闻言火冒三丈,“我师父好心送了你一份天大的人qíng,你不知感恩图报也就罢了,还狗咬吕dòng宾!我看你简直是好歹不分!!”

  “阿恕。”西门毓秀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地瞟着容飞扬,“在下此次出手,只是希望容少侠能带着令妹早日返回江南风剑门,别无它意。”

  ——好小子,搞了半天原来是打算撵我走啊。

  “我不会回去的!"容飞扬满脸愤懑,语气坚决。“别以为你救了我妹妹就能任意把我赶走!!”

  “容少侠何必如此激动?”西门毓秀轻描淡写地道,“无论你要去哪里都与在下无关,如果容少侠跟得不累的话——请便。”

  “你……”不知为什么,西门毓秀愈是表现得冷静自若,容飞扬便愈觉生气——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和他容大少分手后还能保持如此从容镇定、冷淡自持的态度。难道他当真从未把我放在心上?虽然明明知道并非如此,容飞扬仍是怒气难抑、双眼冒火。

  庞氏三杰在一旁瞧得有些发愣。谁不知江南风剑门的容大少风流倜傥、长袖善舞、人见人爱?只消他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肯为他生为他死,前赴后继、飞蛾投火亦在所不惜。而容大少对于玩弄人心的事更是轻车熟路,一向乐此不疲,只当作是茶余饭后的一项消遣。没料到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被人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的一天——看了还真是让人心头大慡,颇觉解气。

  “小容,”将已解开xué道却仍在呼呼大睡的容飞雯小心地安置于自己铺在地面的外袍之上,云驭水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用力拖至一边悄声道,“你应该知道,没有人会仅仅为了把人赶跑便随意出手救人的吧?况且他武功比你高出甚多,真要赶你走还不比赶一只苍蝇更容易?”

  “你非得说得这么难听吗?”容飞扬蹙眉望着他,“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你又在闹什么别扭?”云驭水不解。

  “我就是不想承他的qíng!”容飞扬只觉浑身上下烦躁不堪,至于究竟在烦躁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我就是不想让他看我的笑话!!”

  原来……云驭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直直地盯着他瞧,脸上还透出一丝相当诡异的笑容,盯得容飞扬心头暗暗发毛——看来小容对西门毓秀的在意程度确实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深厚。

  “容郎。”一声幽怨而娇柔的女音打断了云驭水的思绪,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纤细、面容秀美端庄的俏丽女子正含颦带怯地斜倚着凌风阁的门框,以一双如泣如诉的美眸殷殷地注视着英俊挺拔的容大少。

  “秀玉?!”容飞扬显然也吃了一惊。

  “秀玉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容郎说,”沈秀玉哀怨地道,“不知容郎可否答应秀玉的这一小小请求?”

  “咱们该说的话不是早已说完了吗?”面对一直倾慕着自己的女子,容飞扬立刻摇身一变,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地冲着沈秀玉邪邪一笑。

  “姓容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庞文廉怒发冲冠,杀机四溢。

  “庞三哥。”沈秀玉投去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立马让庞文廉自动消音,咬牙不语。“只要容郎答应与秀玉话别,我沈秀玉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对你容飞扬纠缠不清。”她言辞恳切,语意甚坚。

  “唔……”容飞扬沉吟片刻,挑了挑两道入鬓的剑眉,露出一丝笃定而又魔魅的笑意,一霎不霎地凝望着沈秀玉。“好吧,我答应你。”

  沈秀玉的脸慢慢地红了,轻轻让开了身子,螓首微垂:“请。”说着,当先引路而行。容飞扬与云驭水打了个招呼,又仿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淡然而立的西门毓秀,方始迈步随着沈秀玉进入了凌风阁。

  “中原的男人为什么都如此地薄qíng寡幸?”望着沈秀玉单薄哀凄的背影,丁恕颇为同qíng地道,“换了我才不会让女孩子这么伤心。象这种用qíng不专的人,谁喜欢上他谁就等于倒了八辈子的霉。师父,我说得对不对?”

  “……嗯。”神qíng依然平静无波,但思绪却早不知飞到哪个角落去的西门毓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丁恕瞅了瞅自己师父的脸色,乖巧地闭上了嘴。

  “小容并非薄qíng之人,”云驭水走到西门毓秀身侧,缓缓道,“他只是还不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感qíng。”

  “……我明白。”沉默良久,西门毓秀长长吐出口气,清柔明亮的双眸内流转着一缕极轻极细却又连绵不绝的忧伤。“在下早知他生xing如此,是个极易喜欢新鲜漂亮事物的人。”

  “……”云驭水静静地注视了他半晌,忽尔微微一笑,“你真是个好人。”

  “是吗?”西门毓秀偏着头想了想,莞尔道,“也许吧。”

  “驭水,你瞧。”容飞扬游游dàngdàng地一出凌风阁便将一盆艳红如血的东西递至云驭水手中。

  “这是什么?”云驭水定睛一看,骇然失色。“绝qíng花?!”

  “原来你也知道这花的名字。”容飞扬嘻嘻笑道,“秀玉说此乃极为罕见的品种,因名为‘绝qíng’,所以就送给我以示分手之意。”他甩了甩右手,轻松地耸了耸肩,“反正我对这种奇花异糙素来不感兴趣,就转赠给你好了,你不是一向喜欢拿这些东西来制药吗?”

  “……好花。”西门毓秀望了望盆中盛开正艳的美丽花朵,又瞟了瞟容飞扬右手食指上一个极其细小的针状伤痕,喃喃自语。

  “对了。”容飞扬仿佛一下子忆起了什么,“这盆花拿的时候得小心一些,说也真怪,这东西连花瓣上都长着小刺,我刚才只摸了一下,就被扎了……”

  “你、你去摸了?”云驭水目瞪口呆。

  “是啊。”

  “是秀玉让你去摸的吗?”庞氏三杰暗暗jiāo换了个眼色,庞文义踏前一步,郑重其事地问。

  “不是。”察觉到对方并无敌意,容飞扬慡快地答,“我见这花长得好看,才忍不住伸手去碰的……”

  “真是天意……”庞文廉嘴里嘟囔了一句。

  “什么?”容飞扬没听清楚。

  “那秀玉呢?”庞文礼追问。

  “也许是因为分手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容飞扬不在意地道,“我把花带出来的时候,她还傻坐在院子里。”

  庞氏三杰面面相觑,而后一齐争先恐后地冲入凌风阁内“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gān什么这么着急?”回想起他们方才看着自己的古怪眼神,容飞扬心中倏然一动。“莫非……”

  “容少侠,”西门毓秀适时cha入的话蓦地吸引了容飞扬的全部注意,“此去玄霄宫万里迢迢,既然你如此契而不舍,我就不妨给你一个机会。”

  “此言何意?”容飞扬斜目而视。

  “我可以带你去玄霄宫,不过要以一年为限。”

  “一年?”容、云二人同时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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