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秦侍郎还有一手妙笔丹青啊!”日申转过头,戏谑地看着秦思。
“随意涂鸦而已。被户部闲置那三年就靠它来解闷儿的,后来,不知不觉也就喜欢上了。”秦思并没有说出心里话,事实上,他只是在丹青中找到了一丝宁静和放松。
“刚才朕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现在想起来了,那是蜀郡子兰华的香气。”日申伸出手,轻轻地把秦思拉进怀中,“偌大的秦府其实只有一个房间……”接下来的话他说得很小声,秦思也没注意听,因为此刻他原本平静的心被子兰华的香味和日申的怀抱搅乱了,时间仿佛与过去重叠在了一起……
一阵天旋地转,当秦思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日申压在了锦被上,他抬眼,看着面前这张深藏在心底的俊美容颜,无奈地感觉到身体中的某样东西正在一片一片地瓦解……
日申看着秦思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宠腻,他轻轻地抚过秦思的脸庞,摘下头上的碧玉发簪,当对方浅褐色的发丝在锦被上散开时,日申的眼开始变得深沉起来,仿若暗夜下平静无波的海面。
秦思在他复杂难解的目光中感觉到一丝慌乱,他害怕地侧过了脸,却没料到日申扳过他的下颚,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这个吻是激烈粗bào的,与秦思印象中截然相反,它并不是调qíng,也不是挑逗,仿佛是从心灵深处发出的,对彼此急切的需索……
当俩人的唇终于分开时,秦思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开始变得邪魅的男人,不解道,“皇上,你……”
“怎么,不喜欢?”日申挑眉,戏谑地看着秦思,“还记得吗,朕说过喜欢你身上带有子兰华的香味……”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解开秦思的外衣,不急不缓,只是在指尖抚过后,留下一片窜动的火苗。
秦思的脸越来越红,特别是感觉到日申顶在他腰间的yù望,身上似有若无的撩拨搔得他的心跳急剧加快,可是在与以往不同的日申面前,他却不敢乱动分毫。
日申的动作虽然从容不迫,但秦思仍然从他逐渐发烫的体温以及眼眸深处看到了对yù望的索求,那是与在蜀郡时不一样的yù望,似乎多了些什么,而这多出的东西让秦思的眼泪qíng不自禁地留了出来,充斥在心中的暖流使他在这一刻真正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他紧紧地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似乎怕失去一般,渴求着对方身体的热度和爱怜的抚摸,抛却了日间伪善的面具、窒息的压力、苟延残喘的苦闷……此时,他完全地展开了自己,迎接这个自己唯一臣服的君主、深qíng爱恋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脑中、心中全是面前这个男人的身影、笑容,几时忘却过?
潇洒恣意的表面下还是过去那个痴傻的秦思,只是这一次,他闭上了眼,捂住了耳,躲藏在黑暗的角落中,默默地爱恋着……
云雨过后,日申半坐起身,轻柔地把秦思搂进怀中,对方爬俯在他的胸前,紧紧抱住他的腰,两人紧贴的身体未留一丝间隙。
“朕刚才想到一件事,其实秦府除却这个房间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至少它让‘天朝第一才子’袁子鹏郁闷了好几天。”日申一边为秦思盖好锦被,一边轻笑着说道。
“郁闷?!”秦思不解地看向日申。
“对,朕估计袁子鹏来你家看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后,一定深刻体会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
“其实袁子鹏是个可造之才。”秦思躺在日申的胸膛上,喃喃说道。
“也许吧,那你呢?”日申抬起秦思的脸庞,“知道吗,你跟过去变得截然不同了,为什么?”
日申的问话让秦思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随后苦涩无奈地笑了,“如果微臣说自己每时每刻都有面对死亡的准备,皇上会相信吗?”
加住在下颚上的力道紧了紧,秦思略微皱了下眉。
“为什么?”还是那句话,不过日申却在最后加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为了生存。如果微臣不能抛下所有一切,没有死的觉悟,那么在这个京城中,臣恐怕连一步也走不了。”
“所有一切吗?听说秦侍郎是个孝子,那你的母亲呢?”日申直觉地反驳着秦思的话,却没料到惹得秦思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声的余尾隐隐有着一丝嗯咽。
秦思推开日申的怀抱,转过身,面对着眼前的男人坐了下来,“皇上,微臣在乎的岂止是母亲一人?!事实上,臣身上的责任太重,介意的礼仪廉耻、输赢成败太多,未了的愿望也不少,如果微臣把它们都抗在肩上……”说到这儿,他笑了,嘴角边挂着一抹嘲弄讽刺的笑容,乌眸也在一瞬间散发出仇恨控诉的目光,“不是臣不想抗,而是抗不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微臣只有祈求上天可怜自己善良温柔的母亲了。”说着,秦思缓缓地闭上了眼,滚烫的泪珠顷刻间低落在了丝被上,也仿佛低进了日申的心中。想起秦思闭眼前那绝望空dòng的眼神,日申自小平静的心湖掀起了微澜,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qíng绪,一种想要时光倒流的错觉,如果回到从前,他又希望去改变什么呢?不由细想,日申上前紧紧地搂住了秦思,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似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不知名的苦闷。当思绪渐渐平静下来时,他触摸到秦思身体的冰凉,着急地拉起了锦被,裹住对方,再次抱进怀中,口里喃喃说道,“秦思,为什么朕不懂呢……”
他的话并没有传进对方的耳中,因为此时此刻的秦思仿佛发泄一般埋在日申怀中痛哭着,儿时的自卑,少年时代的屈rǔ,六王的蹂躏,所有一切他都没有忘,只是锁在心灵深处,和日申的记忆一起,埋藏了起来,加上了一把又一把沉重的大锁,直到自己能够压抑、克制、战胜、忘却……
这就是想要从头开始的代价,只是没想到牢牢筑起的城墙轻易地就被日申摧毁了。
日申起身离开时,秦思清楚地感觉到了那温暖的消失,握紧了被中的拳头,秦思咬破了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秦思还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第二部 第六章
第二天起来时,秦思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剧痛难当,这不仅是因为昨夜的贪欢,更是因为心中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地撕裂开了。他烦躁地换来下人准备热水,沐浴更衣,当他重新躺在崭新的锦被上时,狂乱的心已经稳定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该有的平静。
这一觉又睡到了隔日的晌午,秦思起身换了一件平素自己最喜爱的水蓝色锦缎长袍,等丫鬟为他束好发髻后,拿着总是陪着他一起招摇过市的折扇,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门。刚走到大厅,老管家就迎了上来,“少爷,昨晚皇上又来了,见你已经歇息下来,就拿了些东西,然后回宫了。”
“哦,知道了。”秦思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压制住了,挂上习惯的轻浮笑容,刚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又再次定住了,“等等!你说皇上拿了些东西,都拿了些什么?”
“大部分是少爷房中的书画,还有一些是各院中的古董和一些稀有珍品。皇上说书画他要了,其它的赏玩几天就送回来。”管家垂眸回禀道,有点心虚,但皇上要拿也没人敢拦啊!
“什么?!”秦思几乎跳了起来,“这家伙居然又要吃又要拿!妈的,这次陪了夫人又折兵!”刚说完,黑影一闪,一个森冷危险的人物站在了他的面前。
季成风!
“能够得到皇上的垂青是你的荣幸!”不带任何杂质的冰凉嗓音在耳边响起,惹得秦思一阵寒颤。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有此等特异功能?
秦思嘴角上扬,轻轻笑了起来,那看不出任何意味的戏谑目光让季成风本能地摆出了防卫架势,身上散发出的煞气bī得老管家哆嗦着退到了一边,而秦思却依然笑着,还特意打开了折扇,一派偏偏佳公子的风流模样,“我说,面对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文弱书生,你用得着如此紧张吗?”
听了他的话,季成风才意识到自己的小题大做,收起了攻势,重新站稳了脚步。回过神,他开始慢慢打量起眼前这个所谓的‘文弱书生’:书生是书生,也许文弱,也许并不文弱。
至少能在皇上面前如此坦dàng、收发自如的人,怎会文弱?
“奴才奉皇上的命令以后随侍在大人的身边,保护大人。”季成风一拱手,向秦思启禀道。
“好!”秦思慡快地答应下来,“以后白天穿白衣,晚上穿黑衣,任务要暗中执行,保证随传随到。哦,对了,你的薪水谁付啊?”
“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目前只是奉命保护大人而已。”季成风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传闻中风流潇洒,却尤其胡搅蛮缠的秦侍郎吗?的确是与蜀郡的秦十一截然不同啊!
“嗯……”秦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秦府就节省了一大笔开支,毕竟金牌保镖不是人人都供得起的。”说完他丝毫不理会季成风的反应,转头看向老管家,“叫人把南院打扫gān净,本少爷要开个书画展。”
“书画展?”管家的头开始痛起来,少爷的兴致又来了!
“对,你没听到刚才季侍卫说的话吗——‘能够得到皇上的垂青是你的荣幸’。既然皇上都看得上本少爷的拙作,那么办个书画展应该不成问题吧。”刚一说完,秦思语调陡然严肃起来,“记住,搬个桌子在门口收入场费,再请个机灵点的说书先生来,少爷我要拍卖几幅佳作。”
“是。”不愧是长期跟在秦思身边的人,没等季成风回过神来,老管家已经领命离开了。
“至于你吗?”秦思回过头看向仍在目瞪口呆中的季成风,“该gān吗gān吗去!”
“奴才是来保护大人的!”季成风发现自己经过严格训练的自制力在秦思面前正在逐步瓦解。
“我不是说了吗?白天穿白衣,赶紧换件衣裳,然后自个儿隐形去!”秦思一副看待傻瓜似的目光斜睨着季成风,对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所以并没有看见身后的秦思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笑了:说起来,我们是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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