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这个男人的接触中,秦思总算是体会到外界对他的评价:桀骜不逊,恃才傲物。
他似乎认为自己的才智武功足以与昊天帝一较高下,如果不是由于出生的原因,这块大陆最后到底由谁来作主,还未尝可知。
秦思曾经装作不在意地向日申提起魏士杰这个人,谁知道对方只是低下头轻轻笑了起来,随后莫测高深地说道:如果他出生在皇家,也许活不到成年。
看着日申俊美自信的脸庞,秦思突然有点可怜起魏士杰来,因为在这个千古第一帝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这天傍晚,秦思坐在已经收归旗下的云鹤楼上,微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倾听着范莘向他汇报最近京城中发生的奇闻趣事。
突然,一匹黑色的骏马从楼下呼啸而过,马上卓然挺拔的男人赫然是九王爷日宣。
“他赶着去投胎啊?!”秦思皱着眉瞄向四处飞扬的尘土。
“呵呵!”范莘坐在对面轻轻笑了起来,“九王爷这是赶着去见云裳阁的澜嫣!”
“澜嫣?”秦思回过头,疑惑地看向范莘。
“对,上个月刚从秦淮来的名jì,那脸袋儿,那身段儿,简直比天下第一美人沧月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着,范莘流着口水露出一副向往的表qíng,“现在全京城的公子哥儿都捧着银两去云裳阁,不过澜嫣似乎只中意九王爷一人。”
“哦,是吗?”秦思危险地眯起了双眼,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我不过是最近比较忙,没空理会金银岛的事,你们就想败家了是不是?!”
“这,这……”面对秦思突如其来的怒火,范莘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没有啊……”
“还说没有?!”秦思严厉地瞪向范莘,“连天下第一美人都比过了,你们居然不知道挖角!我平时怎么教的,都忘得一gān二净了啊?!”
“不,不是我……”范莘委屈地咕噜着,“本来我是想挖的,可蓉娘死活拦着,说对方是她的好姐妹……”
“好姐妹?”秦思打断了范莘的话,“云裳阁的阁主是谁?怎么觉得这名非常耳熟呢?”
“不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三大名jì之一云裳吗?”范莘连忙狗腿地接过秦思的问话,“云蓉,云裳,云烟,一个娇丽甜美,八面玲珑,一个艳丽妩媚,豪慡侠义,一个清丽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哦,照你这么说云裳阁的阁主就是那个火美人云裳了?”秦思挑了挑眉,淡然地说道。
“对,不过她现在已经改名叫红姑了。”见秦思毫不动容,范莘只好把事qíng的来龙去脉又叙述了一遍,谁叫自己的老婆蔓儿和那个惹不起的泼妇云蓉都站在火美人那边呢。“世人都说出尘仙子云烟千金难见一面,其实她只是被云蓉和亲姐姐云裳保护过渡而已,甚至云裳十三岁就开门接客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妹妹的清白,和老鸨定下了契约。想当年她们姐妹之间的深qíng厚意在乱世红尘中留下了一段佳话,蓉娘说她也是因为敬佩云裳的豪义才和她们姐妹结为金兰的。谁料到一个瞎眼毁容、身染恶疾的落破书生让三姐妹从此成为末路。”说到这儿,为了渲染气氛,范莘故作惋惜地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得秦思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重点!重点!我要重点!你以为你在说书啊?!”
“是!是!”范莘手忙脚乱地稳住了自己的茶杯,“其实简单说来就是云裳救了那个书生,还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为她寻医治病。等到两年后书生高中状元回来迎娶她时,妹妹云烟仗着自己与姐姐有七八分相似,嗓音又几乎一模一样,拿着他们当年的定qíng信物上了花轿。”
“这样都行?!qíng人也能认错?”秦思怀疑地看向范莘,摆明了不相信。
“咳!书呆子那个时候眼瞎,病得糊里糊涂的,哪记得云裳到底长什么样儿!而且他们只短短相处了十来天而已!”范莘似乎颇为激动,话语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畏缩和谨慎。
“那蓉娘又在这笔糊涂帐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秦思抿了一口茶,面无表qíng地问道。
“蓉娘啊,简直是一个傻大姐。状元上门提亲时,云裳刚好被一个富商带去了江南,书呆子又只知道是一个姓云的女子,整个无双楼姓云的只有她们三姐妹,所以理所当然地蓉娘就把云烟推了出去,因为在她心目中云烟就是这么一个柔弱乖巧,会随时随地捡些小猫小狗回去的善良女人。接下来……”
“接下来云烟就算最先没有顶替姐姐的想法,也会在蓉娘的推波助澜下铤而走险。”秦思轻笑着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范莘双眼一亮,继续说着,“那天我听蓉娘断断续续地说起这段往事时就猜出了大概,她替云烟向书呆子做了证明,再加上云裳对自己妹妹的爱护信任,一定从未隐瞒过她与书呆子的qíng事,所以云烟轻而易举地就取代了姐姐。而书呆子那边,娶了一个卖艺不卖身,艳名四播的绝代花魁,也算成就了一段风流韵事。”
“我非常好奇这位状元有没有发现自己娶错了夫人,而云裳回来后又将把自己置于什么样的境地呢。”秦思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先前严厉的表qíng总算缓和了下来。
“呵呵!”听了他的话,范莘轻轻笑了起来,“爷和我当初听到这个故事时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蓉娘说云裳回来后她简直是邀功一样把这件事跟对方说了,还坦白怕状元反悔没等二妹回来就把云烟嫁了。”说到这儿,范莘顿了顿,看到秦思兴趣盎然的表qíng,满意地继续说道,“云裳什么话也没说,第二天就从无双楼里消失了。第二年,状元再次来到无双楼,怒斥云蓉,说和自己私订终身的不是云烟,而是云裳。接下来的事爷也知道了,八年后,金银岛成立,爷看重了在无双楼中形同隐居的蓉娘,收为心腹手下,两年后,潼湖边竖起了云裳阁,红姑带着一群水似的江南女子从秦淮来到了京城。”
“那么昔日的状元呢?”秦思嘴角轻扬,戏谑地看向范莘。
“状元啊,爷也认识。”说着,范莘神秘地一笑,“就是池旭然的恩师,现在的工部尚书林封涵。”
“唉……”听到这儿,秦思不由得惋惜地摇了摇头,“一个有qíng有义的儿郎却莫名其妙地成了负心人,怪不得林尚书虽与自己的妻子不睦,却从未纳过新人。”
第二部 第十四章
潼湖,京城中最有名的寻欢作乐的场所,无论是王孙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能在这里买到令人满意的软玉温香。
柔和的月光下,碧波dàng漾,一片灯红酒绿。两个年轻公子闲适地站在湖边,笑容满面地看向湖中心的雅致阁楼。身着白衣锦缎的年轻人有着一双漂亮的凤眼,上好的白玉银髻束起了过肩的浅褐色发丝,腰悬一块别致的盘龙宝玉,他轻摇着折扇,脸上露出慵懒惬意的笑容。周围路过的人们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偏偏佳公子,然而却在看清他眼底流转的妩媚风qíng时,不由得呆愣地停下了脚步。
“爷,如果不是这一身上等的江南苏锦,御赐的盘龙宝玉,你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旁边身着青衣锦袍的男人双手环胸,戏谑地笑道。满身的珠光宝气,让人qíng不自禁地联想到粗俗的bào发户,不过此人身上隐隐流露出的贵气却会让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世家中的纨绔子弟,再细看他帅气的容貌,潇洒自信的举止,越来越让人心生好感。
这二人便是秦思与范莘,慕名前来瞻仰所谓‘犹胜过天下第一美人沧月公主的绝代名jì’,不过对秦思来说,他只是来刺探敌qíng的,所谓美人还没有那个传说中的红姑更吸引他。
两人刚准备向云裳阁走去,突然一艘清雅的花舫停在了他们面前,只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不是秦思吗?”
秦思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胡乱跟他套jiāoqíng,还似有若无勾引他的刑部尚书魏士杰。
“士杰兄!”秦思上前一行礼,笑着招呼道。
“想不到你也会到这种地方来。”魏士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上来坐坐可好?”说着已经叫身边的侍从把船靠岸。
看着船身上那个醒目的‘金银岛’的标志,秦思向范莘递了一个眼色,俩人默契十足地上了船:自家产业,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云裳阁只好下次去了。
来到花舫的雅间,秦思发现席间还坐了两个锦衣男子,一个是五王爷日昕,一个是大公主的驸马陆政。俩人见到秦思时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热qíng地招呼秦范二人,只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秦思却从他们眼底看出了轻蔑和嫉恨。
至从‘混沌’的事件后,他算是得罪光了皇室宗亲,如果不是日申的百般恩宠,这帮人恐怕早就把他五马分尸了。秦思在心中冷冷地笑着。
“五王爷,陆驸马,好久不见!”秦思轻笑着向二人鞠躬行礼道,对方连忙扶住他,故作责备地看向秦思,“贤弟什么时候跟我们这么生熟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们热乎过吧?!
秦思暗道:除了因为金银岛的成立给你们送过几次礼,咱们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也数得清!
“这位是……”陆政指向范莘,疑惑地看向秦思。
“他就是无双楼的楼主范莘。”秦思笑着为二人介绍。
“原来这位就是‘天下第一搂’的楼主啊!”陆政惊讶地说道,突然话锋一转,“听说范公子是城南范家的长子,不过后来离开范家加入了金银岛。”
你是想说我被赶出范家的吧?!
范莘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抬起头来,故作不在意地哈哈大笑道,“小弟不才被三娘赶出范家,幸蒙爷的收容,才得以在金银岛中混口饭吃!”他把那段绝望痛苦的经历当作趣闻说了出来,令本来想让他难堪的陆政和日昕只能在一旁讪讪地陪笑着。
魏士杰把一切看在眼里,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当他回过头看向秦思时,发现对方也是站在一旁轻轻地笑着,只是那笑容,那眼神,却看不出深浅。魏士杰心中陡然一惊:除了昊天帝和袁青墨,秦思是第三个让他猜不出心思的男人。
“好了,我们入座吧!别让忆如她们久等了!”说着,魏士杰向花舫的主人忆如递了一个眼色,对方领会地走到五王爷日昕的身旁,娇媚地说道,“王爷只顾着和爷说话,都不理如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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