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牢房的外围,只见空旷的广场上布满站着、躺着的人群,中间蒙面的黑衣人护住一个白衣人警惕地看向四周,白衣人手持一柄黑色的奇异宝剑,另一手扶住一个满身鲜血污渍的蓬面男人;外围则是一群穿着卫尉南军服的刑部官兵以及魏士杰和他的手下;最外面的一层则是刚接到圣旨,人数众多,武器jīng良的卫尉北军。
“皇上驾到!”罗云尖锐清冷的嗓音在广场上响起,所有的人在片刻的震惊后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突然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冲进了混乱的人群,跑进黑衣人的保护圈,抱住了那个蓬头满面的男人。
“卓凡!卓凡!”秦思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焦急担忧地呼唤着。
“你不用担心,他只是晕过去了。”季成风依旧冷冷的嗓音在旁边响起,秦思一直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随后把头埋在怀中人的颈后,无声地留下了眼泪。
季成风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当他抬起头来时,不由得恐惧地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因为他的正前方昊天帝正一脸yīn沉地注视着他身旁的两人,双眼布满彻骨的冰凉,全身散发着森寒恨冽的气势,令身旁的大臣们全都微微颤抖地跪在了地上。
季成风慌忙地低下了头,不禁开始为秦思担心起来,因为除了在沙场上,他从未见过皇上露出如此的煞气。不过这也使他更加明白了:秦思在皇上的心中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皇上会爆发他的怒火时,日申却在冷冷地看了秦思和卓凡一眼后,静静地转身离开了。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两头望了望,最后只好追着皇上的身影离去。
此时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苍龙王朝传承已久的——死牢
第二部 第十九章
接下来几天,秦思一直呆在卓府照顾伤重昏迷的卓凡。期间,卓凡醒过来几次,每一次都能在朦朦胧胧中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chuáng头,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他知道周身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人是谁,随后便安详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看到秦思如此昼夜不休地照顾小弟,一直对他有着些许成见的卓彦和卓恒也不由得改变了观点。qíng之一事,不是人人都说得清道得明的,索xing彻底当个旁观者。
这天,兵部尚书卓风行下朝回来,气势汹汹地疾步走到卓凡的房间,推开门,看见坐在chuáng头的秦思以及站在一旁的池旭然和范莘,张口yù说什么,可最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只是深深地望了病chuáng上的卓凡一眼,随后叹着气又迈出了房门。
“爷?”范莘看着举止古怪的卓风行越走越远,不由得疑惑地唤了秦思一声。
“你去把房门关上。”秦思淡淡地说道,仿佛并未察觉卓风行进来过一样。
“秦思,是不是皇上对于你和魏士杰的处罚下来了?”池旭然担忧地望向坐在chuáng头的男人,虽说对方是救人心切,但是命人劫牢伤人却是天朝的大罪,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法外开恩。
“我觉得皇上应该不会处罚爷。”范莘关上了房门,缓缓走了回来,“至于魏士杰,可能皇上也会同样包庇他。”
“但是卓凡是被押进了死牢,如此狠毒的私刑,皇上一定会秉公办理的!”池旭然斩钉截铁地反驳着范莘,只是话一说出口,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如果是已往,我们英名神武的昊天帝决不会徇私枉法,可是这一次……”说到这儿,范莘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思一眼,“爷做得太露骨了,听说皇上是带着怒火离开死牢的,也许他会迁怒到卓凡身上,报复xing地饶了魏士杰。”
“皇上不是这样的人!”池旭然失声叫了起来,在他心目中,昊天帝一直是‘神’一般完美的存在,“你不要随意污蔑皇上!”
对于池旭然的厉声斥责,范莘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便转过了身,望向秦思,后者一直温柔地抚摸着卓凡的额头,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争论,“如果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守住,那秦思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得来何用?”
“可是,爷,和皇上对上并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范莘看着秦思,微微皱起了眉头。
听了他的话,秦思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静坐在卓凡的chuáng头。
第二天,当卓风行出门上朝时,意外地发现马车旁站着的人是穿着一身青紫官服的秦思,“你这是……”
“世伯,今天是皇上处理魏士杰滥用私刑的日子吧?”秦思轻笑着看向卓风行,平静的目光下暗cháo汹涌。
不敢迎向他锐利的眼眸,卓风行略现笨拙地侧过了身,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皇上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世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秦思嘴角轻扬,微眯起眼看向卓风行。
面对秦思的步步进bī,卓风行只好无奈地回过了身,“昨日袁丞相向我透露,皇上有意放过魏士杰,让我先有个心里准备。”
“为什么?”秦思冷冷地问道。
“因为魏士杰毕竟是五大世家之首魏府的主人,一旦他有事,朝廷势必会伤筋动脉。”说到这儿,卓风行暗暗握紧了拳头,“而且你命人伤人劫牢,骑马擅闯皇城,都不是小事,如果真要细细追究,你也会被牵连进来。”这一点也是他回府后才慢慢想通的,皇上一定舍不得惩罚秦思,那么只能也卖魏家一个面子,从轻处理了。虽说心中还有无数不甘,但是为了不连累到秦思,卓家只有忍下这口气了。
听了卓风行的解释,秦思微垂下眼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意外地,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是从前我还会相信这个看起来合理的解释,相信皇上的为难,就像当初六王爷的事件,傻傻地骗自己‘他’是无可奈何。然而,现在……
“世伯,我陪你一道进宫吧。”秦思止住了笑声,高深莫测地看向卓风行。
“可是皇上并未宣你进宫。”卓风行为难地说道。
“无妨,我在殿外候着就行。”说完,秦思径自上了马车。看着他的背影,卓风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也上了另一辆马车。
早朝外,秦思站在回廊上俯看着不远处的宫门,清风抚过他的脸颊,带来丝丝寒意,“入冬了啊……”他喃喃说道。突然,眼中jīng芒一闪而过,秦思冷冷地笑了。
为什么皇上会在早朝上处理魏士杰滥用私刑的事件?光明正大吗?!
整个王朝都是皇上的,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天,就是地,何须他人置疑。也许历史上有许多君王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但绝不会是他,千古第一帝——日申!
想到这儿,秦思握紧了拳头:朝堂上有哪位大人会不惜与魏士杰作对来帮助卓家?袁青墨,司徒浩然吗?他二人虽然一个狡猾jian诈,一个忠心耿耿,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对昊天帝的敬畏和无条件的服从。左仆she风凛?他是天朝的一个传奇人物,皇上的太傅,与皇室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只是如今,虽然手握重权,却形同隐居,从不多发一言。所以,他应该是不会趟这滩浑水的。除了他以外,还要加上一向充当和事老的吏部尚书陈良新以及从来都是事不关己的工部尚书林封涵。这三人都是中立派的代表人物。
剩下的右仆she王文扬,户部尚书史威,礼部尚书柳英,恐怕只有柳英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站在卓风行那一边。
而军部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将军以及皇室宗亲,也许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附和他们的期望,更何况这也是皇上默许了的。
那么接下来会上演一出怎样的好戏呢?
在众位大臣的辩论和请愿下,公正无私的昊天帝只能免去魏士杰的重罪,从轻处罚。
这一切不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而是做给我秦思看的:你,日申,并不是不严惩魏士杰,而是朝廷决定放过魏士杰。至于卓凡,只能说活该了!
“日申啊日申,你还是这么小瞧秦思,小瞧天下人啊!”轻声呢喃着,秦思扬起一个嘲讽的微笑:如果是别人,我只会看到你的妒意而欣喜,但是卓凡,我绝不允许有人伤他一根汗毛,就算是你也一样!
快到晌午时,早朝的官员才陆续走出了大殿,毫不意外地,秦思从他们脸上看出了疲惫。不一会儿他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魏士杰和王文扬的身影,二人看到他露出一个猖狂得意的笑容。秦思静静地看着,未发一语,直到卓风行和柳英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中。
卓风行疲惫沧桑的老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低沉的嗓音下隐藏着一份嗯咽。
“贤侄……”柳英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轻叹了一声就向卓风行请辞离开了。
“卓大人,请留步!”身后传来罗云尖锐清亮的嗓音,“大人,皇上有请。”罗云装作不在意地瞄了秦思一眼,随后笑容可掬地看向卓风行。
“那……”卓风行转头望向秦思,“你先回府吧,小凡也快醒过来了。”说完,他整了整官服,向后殿走去。
“秦大人?”罗云轻笑着看向秦思,不知为什么,这个和平常几乎一模一样的伪善笑容此时却让秦思感到份外刺眼。
“皇上是怎么处罚魏士杰的?”秦思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惆怅。
“秦大人放心,皇上下了一个公正合理的决定。”不卑不亢的语调,波澜不惊的脸庞,严密的口风,秦思听了,在心中冷冷地笑着。
“秦大人可以等卓大人回府后向你慢慢诉说早朝的qíng形。”罗云看秦思似乎陷入了沉思中,继续解释道。
而秦思仿佛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自转过身,面色悲哀地望向皇城外,“我相信皇上,他是我这一生唯一挚爱的人。”说到这儿,秦思顿了顿,低下头,“但是卓凡,他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我已经伤他太深,辜负他太多,不能再……”说着,秦思激动地捏紧了衣角,眼眶微红,“罗云,你明白吗?我无法回报卓凡的痴qíng,所有我不能再让他因我而受到任何伤害!”
“秦大人……”罗云见秦思锐利的目光扫向他,慌忙无措地低下了头,“秦大人放心,皇上是不会……”说到这儿,罗云也不知道怎么圆自己的话,所幸秦思似乎并未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我相信皇上的决定。”秦思转过身缓缓走向罗云,那似乎带有韵律的步伐和着轻微的风声,不知为何,却给罗云带来一波又一波沉重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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