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_流水无情/流水潺潺【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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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我种的梨花开了!” 指着一树雪一般的梨花,凌烈笑的一脸得意。

  真是没想到,竟然开花了!一朵朵梨花在chūn风中轻轻摇曳,宛如身穿缟衣的凌波仙子。美得皎洁,美得脱俗。那一树的清香,回dàng在风中,浸入心里。

  两年前的一天,凌烈偶然问起练无伤喜欢什么花,当时练无伤随口说是“梨花”,也没在意,哪知凌烈竟上了心,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梨树苗,把屋前屋后都栽种了遍。可惜水土不服,只有一棵存活。练无伤说山上不宜花木生长,还是算了吧。凌烈却不肯放弃,一直细心照料,历时两年,终于开了满树的梨花。

  本以为是个娇少爷,想不到倒是很有恒心,到底是西门无双的儿子。

  想到这里,练无伤把目光从花移到了身旁人的身上。少了病痛的折磨,凌烈比同龄的少年出落得更加高大健壮。记得他初来的时候,个头只及自己的胸口,短短五年过去,自己竟要仰视他了。还有他的手,刚刚被他拉着,才发现他的手那样大,几乎可以包住自己的手掌。如果不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真看不出他只有十七岁。

  他的容貌更象母亲,只是添了些阳刚气,俊美无俦,风姿如玉,不知要令多少少女怦然心动。只有眉宇间留着一些他父亲的影子,偶然一回眸,还是会令练无伤有片刻的恍惚。

  “无伤,你怎么了?”凌烈回过头,意外的发现练无伤正在凝神自己,那带着雾气的眼睛让他心里某处轻轻一颤。

  “不,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练无伤轻轻别过头。

  “无伤”这个称呼,是凌烈一相qíng愿叫的。

  凌烈说,你既然教我武功,总不成还是“哎”“喂”乱叫一通吧?练无伤就笑笑说这样也不错。由于一些原因,他不喜欢凌烈叫他“师父”或是“师叔”。后来凌烈发觉“无伤”这个叫法不错,很上口,练无伤也没有反对,于是便决定这样叫了。

  “给你。”

  一只手伸到面前,掌心托着一支晶莹碧绿的玉箫。

  “哪里来的?”练无伤一怔,尘封的往事忽又冒了出来。

  “卖药的钱买的。”凌烈笑道,“这个还不算好,将来等我有了钱,再赔一个更好的给你。”

  练无伤忽然想起,从两年前开始,凌烈就跟自己一起上山采药,本以为是贪玩,原来他早就存了这个心思。看来他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呢。

  “这是什么?”打量箫身,赫然发现,在同样的地方,也刻有一个字。一个“烈”字。

  凌烈挤挤眼睛:“不认识?那是我的名字呀。既然这箫是我送你的,自然要刻上我的名字。”

  才说他长大了,顽皮的xing子可一点没变。练无伤只得摇头。

  “我chuī不好,你来试试音。”

  见他满脸期待,练无伤也不忍推辞,拿起箫管,动人的曲子就从他唇齿间流泻出来。

  这是凌烈第一次听到练无伤chuī箫,原来箫声可以这样清雅,这样好听!那悠扬雅致的箫声仿佛和淡淡的梨花香气溶为一体,自然又和谐的充盈在空气之中,令人浑身舒畅,jīng神为之一振!

  凌烈忽然跳起来,折下一枚花枝,便在这花树下、箫声里,尽qíng挥舞!

  箫声如澜,凌烈的剑法却如绵绵江水,与箫声配合的丝丝入扣。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剑招似乎也受了箫声的引导,平时运剑时诸多不如意处,这时竟可圆转自如。一套剑法使完,神清气慡。他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幽寒的梨花香直沁心脾。

  兴奋地看向练无伤,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洁白柔弱的花瓣承受不住激dàng的剑气,翩翩飞舞在风中,象一群白色的粉蝶,那尽头处,繁花堆雪。雪下,一个白衣人悄然而立,长发飘飘,低眉垂首,碧盈盈的玉箫横在唇间,更衬得温润无暇。

  一树梨花一谪仙!

  练无伤停住chuī箫,淡然微笑:“你这套剑法可说得其中三味了。”

  凌烈没有说话,痴痴地看着练无伤。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听到练无伤在说什么,完全被适才的美景迷惑住了心神。

  怎么会有这样美的景象,那一瞬间的悸动,全不似在人间!

  “凌烈?”练无伤这才意识到不对,凌烈的眼神很奇怪。

  忽然被唤回神来,凌烈的脸迅速涨红,讷讷地道:“没……没什么,我练功去了。” 慌慌忙忙地离开,留下练无伤一脸迷惑。

  ***

  不一样了!凌烈自己就能感觉到,他对练无伤的感觉不一样了。

  常常会不自觉追随他的身影,常常会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而失神,也常常会因为两人偶然间的肢体接触而浮想联翩……

  就像今天早晨……

  “你这一招手势太低了。” 经过练无伤的jīng心指导,凌烈武功进展神速,已经练到了昊天门的最高武学——归元剑法。不过,越高明的剑法越难练习,兼之凌烈内功修为还欠些火候,施展之时总觉得难尽人意。

  “这样?”凌烈试着抬高一些。

  “又高了。”指导不力,练无伤只好亲自来,他很自然的握住凌烈的手,轻轻下压直到满意,然后微微一笑:“要这样!”

  凌烈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热得好像火炭一样,肌肤都要被烧着了,明明很难受,却又觉得很舒服,一阵颤栗从手掌传到身上,心底轻轻一哆嗦。

  这种接触在凌烈习武的过程中是常有的,可是这次的感受却明显不同。那双修长的、因为经常攀岩而生了老茧的并不光滑的手,一如往常摩擦自己的手背,可是却再也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若无其事……

  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从梨花开了的那一天开始。

  凌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能的不想把这种心qíng的变化告诉练无伤。但是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他的心qíng也越来越烦躁,这种烦躁体现在剑招里,连不善观察的练无伤也发现了。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一招剑法用了一个多时辰还没练成,凌烈急得满身大汗。收了剑,练无伤如是说道。

  “为什么?天色还早呢。”

  漠然回头:“你现在这样子,心浮气躁,哪能练好?练了也是白练。”

  “我……”凌烈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着练无伤远走的身影,他突然很讨厌自己,忍不住把手中的树枝狠狠甩在地上,泄愤似的一脚一脚踩踏、碾转,直到树枝没入泥里。

  无伤是不是生气了?无伤的xing格沉静,很少有大起大落的qíng绪波动,即使心中气恼,大多时候也是淡淡的不动声色。事实上,他生气也是从这几年凌烈出现开始。

  相处久了,凌烈对练无伤的qíng绪波动几乎了如指掌。这一次他能感到练无伤真的生气了。大概是为他不肯专心练武吧,无伤明明教得那么用心。

  若在以前,练无伤越生气凌烈就越开心。可是现在他却越来越害怕练无伤生气了。因为他知道,练无伤淡漠的xing格使然,不会因自己生气不理他而感到不自在,反过来,自己却绝对受不了无伤的冷落。

  凌烈渐渐可以体会到,练无伤表面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把他当作亲人来爱护。他甚至奇怪,自己以前怎会那样对无伤呢?母亲的死明明不能怪他呀!

  其实凌烈不知道,当年他之所以和练无伤死命对抗,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一种试探。失去呵护的小鸟,一心渴望找到另一双避风的羽翼。可是它又是那样脆弱多疑,那样小心翼翼,直到确定了值得信赖,才会心甘qíng愿的偎附在下面。

  ——明天一定要认真,不能再胡思乱想。

  躺在chuáng上,凌烈暗暗下了决心。

  ——我还是去找无伤,跟他下个保证,免得他心烦。

  这个念头一起来,凌烈怎么也躺不住了,翻身坐起,来到练无伤的门前。

  “无伤?”轻轻扣门,却没有回应。“我进来了。”

  房间里点着灯,练无伤却不在里面。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看来他还没有准备入睡。

  他去哪儿了?

  四下巡视,目光扫过chuáng头。顿住。

  chuáng头上,一支玉箫发出淡然的荧光。

  自从把玉箫送给练无伤,凌烈就整日缠着他chuī箫给自己听。喜欢听那幽咽的箫音,喜欢看无伤坐在石头上chuī箫的样子,只要想到,那是自己送给无伤的,那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心里就会甜丝丝的好像蜜糖滋润过一样。

  当然,偶尔不免会想到,无伤以前的那支箫是谁送给他的?那上面刻的又是谁的名字?无伤那么珍惜它,有什么特殊的缘故?这样一想,心qíng又复低落。

  随手将箫拿起,目光转到箫口上,俊脸突然一红。

  ——无伤chuī箫的时候,嘴就会对准这里。

  他的嘴唇很好看。大概久在山中的关系,颜色淡淡的,却不是一味的苍白。形状象菱角,嘴角微微翘起。他每次chuī罢一曲,就会回头向自己笑一笑,笑的时候,唇角微微上勾,勾出风致无限。

  ……无伤用过的箫。

  这上面还残留着他嘴唇的余温。

  嘴有些gān涩,不自觉的,手慢慢抬起,抬起,嘴唇和箫口慢慢接近……

  “凌烈?”

  像做贼被抓到一样,凌烈大吃一惊,手一抖,玉箫滑落。还好他练了几年武功,身手敏捷,一个海底捞月抄住了。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练无伤认识的凌烈,无论做对事也好,做错事也好,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从没见他如此心虚过,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

  “没……没什么。无伤,我有话要跟你说。今天,我……我今天……”平生不会认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练无伤打断他的话,“你这一阵子心浮气躁,可是在山上住烦闷了?”

  “我……”

  叹了口气:“也难为你了,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怎受得了山上寂寞?这样吧,明天放你一天假,下山去玩玩。”练无伤边说边打开衣箱,挑出几件gān净衣服,抱着往外走。

  “你去哪儿?”凌烈大急,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烧了一桶水,准备洗澡。”练无伤回头一笑,“对了,你今天练剑练得满头大汗,要不要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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