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_赏饭罚饿【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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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王爷太客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当为皇上效力。”

  他一席场面话说得非常动人,冷不丁就听到有人轻哼,沈怿晃了晃酒杯:“肖大人的忠心,若是真的就最好了。”

  书辞见他将酒水一饮而尽,才淡笑着道出后面的话:“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眼人都能觉察出他的言外之意,此前从没听说,原来肃亲王和肖云和这般的不和睦,不仅不和睦,这瞧着好像还有深仇大恨。

  “肖某承蒙圣上垂青,只可惜才疏学浅,办事不利,自然不能和王爷您相比了。”他说着还给沈怿满了一杯,正儿八经道,“大都督府的公务,您拿得起放得下,十天半月销声匿迹,想来是有很要紧的事做吧?”

  沈怿喝酒的动作骤然一停,抬眸扫向他。

  肖云和也含笑与他对视。

  两人对坐相望,虽不言不语,眼中的刀锋却已jiāo手了数回,饶是初夏时节也将在旁围观的沈冽和书辞冻得满背jī皮疙瘩。

  “二位、二位。”见气氛不对,沈冽忙堆笑着打圆场,“说好的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政事的……都怪我,不该起这个头,这杯酒我自罚了。”

  为了岔开话题,他gān脆晃晃脑袋对着亭下的睡莲吟起了诗。

  这种酸不溜秋的活动,常年负责打仗的沈怿毫无兴趣,而肖云和虽是文官,此刻也无心陪他对诗,两人遂面无表qíng地看他一个人在那儿自娱自乐。

  书辞本打算把装哑巴进行到底的,可实在是替庄亲王尴尬,只好不时捧场地赞上两句。

  她的左边坐着肃亲王,右边就是肖云和。

  以前最忌讳的是沈怿,可自打方才和这位肖大人接触之后,便有种莫名的不自在。他和沈怿不同,带着邪气,妖邪一样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听到她内心所想,肖云和忽然转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听闻言姑娘绣工极好,连王爷都赞赏有加,还特地派人去府上请姑娘到绣庄帮忙管事。”

  “极好算不上,亏得王爷不嫌弃才是。”

  “王爷的眼光一向好,怎会算不上呢。”他微笑,“不知我能否请得动姑娘,到我府上绣幅山水画?”

  书辞立时一怔,还未及开口,沈怿就已先出声:“肖大人高看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配给你做绣品。”

  口气还不小,山水画,怎么不说来个清明上河图?

  “啧啧,王爷这是心疼了?”肖云和笑眯眯地往前倾了倾,“山水画的确耗费jīng神,那么,我讨个扇套,这不过分吧?姑娘意下如何?银钱方面我不会吝啬的,尽管做便是。”

  今夜他步步bī近,不依不饶,书辞猜不透此人这般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总觉得如果答应下来,会有不太好的事qíng发生。

  那张脸还在定定看着她,正当她思虑着该怎样不着痕迹的拒绝时,手背忽然一暖。

  沈怿不动声色地在她手上轻轻握了握,给肖云和斟了杯酒,淡笑:“这种小事不急于一时,一个扇套有何难,本王过几日就送一大箱到府上,让大人慢慢挑。眼下还是先喝酒吧,肖大人请。”

  “王爷请。”

  桌上的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闲谈。

  书辞垂头盯着自己的酒水,手背上宽厚的触感不多时便缓缓移开了。

  在这种qíng形,这样的心境下,他的这个动作给她了莫大的宽慰,一直以来的恐慌qíng绪也跟着渐渐平复。

  肃王爷平时虽然不近人qíng,可在人前还挺护短的。她想。

  回前厅的路上,沈冽和肖云和走在前面,书辞同沈怿落在了最后,远远地扯出了一长段的距离。主要是沈怿走得很慢,她自然不敢逾越,很快四下里就没什么人了,瞧这个样子,书辞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是准备秋后算账……

  她小心拿眼观察。

  月影下的侧脸清俊而冷淡,他的面上似乎一向没什么表qíng,即便方才被肖云和戳到了软肋,连眉头也吝啬于给。剑眉下的一对星目静静注视着前方,忽然,眸子一转,看到了她。

  书辞当下收回视线。

  “你看什么?”

  到底还是没躲过,她讪讪道:“王爷你是不是生气了?”

  提到这个,沈怿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停下脚垂眸看她,语气不善:“早和你说过不要惹事,我看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她赶紧解释:“我有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你还乱跑?那姓肖的素来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若不是我留意,你早被他吃gān抹净了!”

  简直比窦娥还冤,书辞委屈道:“没有乱跑,是庄亲王让我过来的。”

  他虽有片刻诧异,很快又沉声说:“既是如此,为何不先同我说一声?万一有诈呢?”

  “我……”她被训得无言以对,半晌才老实地承认错误,“是我大意了,给您添麻烦了。”

  沈怿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迈开步子接着走。

  书辞见状,依旧在后面跟着。

  四周的氛围沉寂而僵硬。

  夏虫的低鸣声在耳边显得格外清晰。

  沈怿抱着胳膊,此刻忍不住开始为自己方才的话感到懊悔,他似乎说得太重了些……她之前在湖心亭中的百般不自在,不是没有看见,自己又何必那么严厉。

  脚下的路越走越急躁,他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书辞心里装着事,闷头走得心不在焉,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沈怿身上。

  鼻尖被袍子上的绣线硌得生疼,主要是王爷这体格太好了,后背硬得跟石头似的。她揉着鼻尖连忙道歉。

  沈怿转过身来,几乎是同时,他看见书辞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里带着明显的畏惧和胆怯。

  那一瞬,心口竟无端地一痛,沈怿闭了闭眼,又睁开,眉峰紧锁地看着她。

  良久没人说话,书辞拿不定他现下所思所想,尽管觉得不太可能,还是试探xing的问了句:“王爷,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

  在沉默了好一阵之后,她忽然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对面传来的嗓音比之平时哑了许多,也轻了许多。

  “书辞,你能不能别那么怕我?”

  她抬眼看过去时,那个凌厉深邃的面容少了棱角,眉眼间却含了些深深的无奈,她不知道那些无奈是因为什么,又从何而来,只是看着一直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王爷露出这般表qíng,心中隐隐觉得难受。

  两个人都皱着眉,各有各的心事。清风过处,枝头的落花chuī了些许在她鬓边。沈怿伸手过去,指尖在抚上她脸颊的刹那,微微一转,只在她肩头摁了一摁。

  “走吧。”

  书辞点点头,正举步时,不经意看到旁边的花圃,眼前蓦地一亮,“昙花开了。”

  她走到花从前蹲下,先前含苞待放的花蕾此刻已经尽数绽开,白色的花瓣在夜里很是惹眼,沉甸甸的一大朵。

  “王爷你快过来看。”她回头招呼。

  沈怿依言走过去,也撩袍蹲下。

  昙花有股淡淡的幽香,闻着沁人心脾,书辞凑上去轻嗅了一下,禁不住赞叹:“真漂亮。”

  “这种花,开花时间很短,过不了多久就会谢。”说着便探出手。

  “诶——”她没多想就拿手摁住他胳膊,“王爷您这是作甚么?”

  沈怿简短道:“摘花。”

  “不太好吧,人家开得好好的……”

  瞧她颇为紧张的样子,他忽觉有趣,挑眉问:“有什么不好?反正都会谢,倒不如现在摘下,还能把玩一阵。”

  书辞认真的解释:“花开花谢是顺其自然,您现在若摘了会影响根jīng的。庄亲王爱花如命,指不定多心疼……您别对美好的事物那么残忍啊。”

  “这倒是说对了。”沈怿慢条斯理道,“本王就爱糟蹋东西,你既然是我的人,上行下效,也得学着习惯,来试试。”

  言罢gān脆握住她的手,朝那朵昙花慢慢伸了过去,掌心的温度从手背开始蔓延,书辞简直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这明摆着是要借刀杀人啊!

  让庄亲王知道自己摘了他的花,还不得活埋了她……

  她想往后退,奈何沈怿整个胳膊都将她圈着,几乎没法动弹。

  书辞内心无比拒绝地看着他手指扣着自己的食指摸上花jīng,一点一点攀了上去,就在她以为那朵花即将香消玉损的时候,她听到一声从他胸腔里发出的轻笑。

  与她背脊紧贴着的胸膛有轻微的震动,“就这点出息。”

  沈怿站起身,索xing将她也提着站了起来,随手给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吓唬你的。”

  书辞大赦一般松了口气,全然没意识到他的手还牵着自己,只拿另一只手抚了抚额,心有余悸:“王爷,您不能总这样,也太不厚道了。”

  “怕什么。”他漫不经心地一笑,缓缓朝前走,“你便是把这花园里所有的昙花都摘了,有我在,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第三十六章

  庄亲王府的这一场鸿门宴结束后, 朝堂上对于肃亲王沈怿的声讨便悄然开始了。

  先是几个言官联名上折子, 参他在都督府一手遮天,残bào不仁, 滥杀无辜, 实在有rǔ大梁皇室的颜面。

  此后督察院便趁热打铁,将言则的事提了出来,说他滥用私权, 结党营私, 大有当年平阳长公主扰乱朝纲之势,若不压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沈怿毕竟是当今圣上沈皓的亲弟弟, 面对这铺天盖地要声讨肃亲王的奏折,皇帝也很无奈,只能一拖再拖,能遮过去就遮过去。

  然而督察院那帮老家伙跟打了jī血似的一直揪着不放, 几乎每天上朝时都要引经据典,声泪俱下,旁敲侧击的提醒皇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就在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 令人意想不到的qíng况发生了。

  肃亲王gān脆一句话也懒得为自己辩解,一道奏折上去, 辞了自己在大都督府和兵部的一gān要职, 打算回府做个无事一身轻的闲散王爷。

  朝堂上的众人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谁能料到对方根本无招无式, 根本无从打起。

  沈皓自是惊愕不已,急忙派人去请他进宫面谈, 后者索xing推说身患重病,需得调养一阵,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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