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_赏饭罚饿【完结】(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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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经常拿着本《清心咒》垂目在窗下看,然而也不知看进去多少, 单单是瞧见书名,书辞就知道他心中的qíng绪肯定比面上的要复杂得多。

  若说沈怿和无名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此了。

  印象里, 无名永远没有心事,有心事的永远是她,她说,他听, 然后缓缓开解,没心没肺地揶揄。

  但如今想来,其实并非是他没有心事,只是在自己面前,他一直一直,都没有提过罢了。

  书辞其实很想问问那些有关他家中、有关他的往事,可终究开不了口,觉得不妥,好几次yù言又止。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在西北小镇的客栈里,他嗓音低沉,语气佯作轻松的,讲起他的生母淳贵妃。

  “王爷……”

  沈怿本盯着书上的字走神,闻言扬起眉,视线移过去,随后又不满道:“不是说让你换称呼了么?”

  书辞并未搭理这话,只凑过去,“在家里很无趣吧?”

  听得这个开头,他颇有兴致地合上书,等她下文。

  “过几日有庙会,我们去逛庙会啊。”

  沈怿指了指自己:“你莫不是失忆了,忘了我还在禁足?”

  “这个容易。”书辞从背后摸出那个他许久没带的银制面具,神色间满是得意,“带上它不就行了,咱们晚上出去,不容易被人发觉的。”

  食指勾起那个面具,倒生出些怀念来,沈怿把玩了一下,含笑打趣她:“其实是你自己想去吧?”

  书辞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双目在她笑颜上流连,沈怿将面具搁到一旁,一副勉为其难地口气:“既是如此,我就当作陪了。”

  “好啊。”

  傍晚时,送书辞出府。

  yīn沉沉的天空有晚风卷过,chuī得糙木枝摇叶晃,却难得的没让人感到寒冷。

  沈怿靠在墙边,静静目送她上街,直到消失在街口。

  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松快。

  闲在家中的这段日子,并不是他第一次受挫,但却是最接近活着的。

  以往一个人的时候,彷徨,bào躁,萌生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他的前半辈子过得并不平静。

  每日只是与各种各样的事周旋,听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躲着各种各样的刺杀……

  甚至想过这样的人生有没有意义。

  好在,如今有了她。

  在这辈子最低落,最颓唐的时候,能有她在身边,实在是最庆幸不过的了。

  拐角处,紫玉正仰头和高远说话,瞥见书辞出来,这才跟上。

  “小姐。”

  书辞冲高远礼节xing地颔首,跟着紫玉一起举步往回走。

  平日里就数她话最多,可这一路上,紫玉竟难得的安静,转头看时,只见她颦眉思量,似有心事。

  “怎么了?让高远欺负了?不吭声的。”

  后者唔了一声,“我是在想您和王爷的事儿。”

  “我的事?”

  “瞧你们俩现在,那必然是喜事将近啊。”她先是一通贺喜,随后才道,“可您得是以什么身份嫁过去呢?亲王正妃得由皇上下旨赐婚,咱们家老爷这个官职,也不知攀不攀得上。”

  书辞微微一愣,这倒是她从没考虑过的。

  紫玉在打量她神qíng,“您都没问过么?”

  “……没有,一看见他,我就忘记了。”

  她诧异道,“这您都能忘?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万一王爷三妻四妾的,往后您还得下血本和那些女人死拼呢!”

  说不清为什么,书辞潜意识里竟认为这种qíng况出现的可能xing非常的小。

  她总觉得自己和沈怿之间,和无名之间,其实相知比相爱更多一点。

  在一切还风平làng静的时光中,他们坐在漆黑的天幕下低语了无数个夜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信任……

  *

  庙会将近。

  自打上次陈氏和书辞提了婚事之后,这几天看她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一听她说庙会这晚要留在家中,表qíng就愈发地探究了。

  “你留在家里gān什么?”

  书辞讪笑道:“这不是怕大伙儿都出去了,没人看家么?”

  “看家还有下人。”陈氏盯着她,“你细胳膊细腿儿的,看得住什么?”

  “街上人太多了……”她只能换个借口,“挺没意思的,出门就要花钱,多làng费呀。”

  陈氏瞧了她半天,倒也没再问下去。

  等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出门之后,书辞才轻手轻脚摸到后院,将门栓取下来。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等过他了,心里有种久违的欣喜。

  她推开门去,狭窄的胡同里景物如旧,言家的新宅子就快修好,他们即将搬走,一想到再过一阵便没有机会看到这般景色,不禁生出些感慨。

  清冷的月色,安静的小巷,晃晃悠悠的灯笼,以及蹲在墙头的野猫,此时此刻还应该再有个什么这幅画面才算圆满。

  像是知道她所思所想一样,小径的那一头,一抹影子落到脚边。

  书辞侧目望去,树荫下,那张银色的面具一点一点的从yīn影中出来,狭长的眼眶后,星眸温润如玉。

  她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dàng开,跑过去牵他。

  “你来了。”

  沈怿目光追随着她,带了几分无奈地抚上她耳畔的发丝,“不至于吧,我带上了这个,你就高兴那么多?”

  书辞歪头提议,“那你以后gān脆都带着?”

  他在她鼻尖上轻拧了下:“你也真不怕我麻烦。”

  夜晚的京城繁华如画,灯光将盛世的气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怿挽了她的手,两个人在街上慢悠悠地逛着,知道书辞的脾气,能不买的东西就绝对不会买,而是先玩个够本,故而见她站在摊前低头摆弄半天,他也颇有耐心地在旁等。

  “想要买了就是了,你还差那点钱?”

  书辞将陶瓷小人放下,闻言睇他,“你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想要的太多了,若全都买,家里只怕堆都堆不下。岂不是làng费么?”

  沈怿笑道:“你这么替我省银子,倒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正yù说话,冷不丁瞧见那边过来的陈氏一家,忙背过身去。

  沈怿瞅了一眼,仍旧故技重施,不动声色地把她掩在怀中。

  书辞在他臂弯间小心抬起头,摇头叹道:“出门太急,早知道我也带个面具的。”

  好容易把这关挨过去,因担心再和他们碰上,她只好放弃了再逛下去的念头。

  “这里人多,我们去个清静的地方怎么样?”

  沈怿觉得无所谓:“京城里还有清静的地方?”

  “当然有。”书辞一面走一面说,“城北的小树林你知道么?那儿不仅有面镜湖,还有棵姻缘树,据说很灵验。”

  城北的小树林……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唇角掩不住地慢慢勾起。

  上次来时是初chūn,而今已到深秋,林子里铺满了落叶,除了四季常青的糙木外,其余的树已然凋零。

  书辞尚在和他说年初在夜市上遇到高远的事,还没来得及可怜他,一抬眼,便见那姻缘树下站了个身着藏青色道袍的老道士。

  满树的红丝带随风飘扬,他仰头观望,那些红绸便在他眼前纷飞萦绕。

  这qíng景带了几分哀怨与萧索。

  书辞驻足一怔,与沈怿jiāo换了下眼神,低声狐疑:“这年头,连道士都来求姻缘了?”还是个老道士。

  后者轻笑,也跟着她压低嗓音,“还不能让人家有几个年轻时的相好?”

  提起这个,书辞忽然默了一下:“那你呢?”

  “我什么?”

  “你年轻时有相好么?”

  他答得轻松:“有啊。”

  书辞微愣,随后就皱了皱眉头。细细想来,以他这个身份有红颜知己是不奇怪,可到底意难平。

  沈怿似笑非笑道:“脸色难看成这样……吃醋了?”

  离得远,加上他们声音不大,本以为对方没有听见,不承想竟是个耳力好的,那老道收回视线,含笑说:“非也,非也……姑娘误会了,贫道并无相好,不过途径此地,顺便瞧瞧故人。”

  书辞闻言挑起眉:“你故人挂在这树上?”

  听得出她在打趣,老道也不恼,抬手一指,“这里的红绸没一万也有一千了,总有一个是的。”

  第五九章

  姻缘树的每根红绸都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有的年深日久早已斑驳,有的颜色鲜艳,字迹清晰。

  对方的目光还停留在那棵树上, 书辞只得转头去看沈怿, 神色间满是询问:人家尚在伤chūn悲秋,他们站在这儿会否有不妥之处?

  沈怿懒洋洋地睇了她一下, 意思很明显:你管他呢。

  “……”

  “看二位这样子,是来问姻缘的吧?”老道终于收回了视线, 先是打量过书辞, 其后又端详沈怿, 啧啧评价,“打扮成这样来的,也很少见了。”

  知道他指的是沈怿, 书辞有些不愉地颦眉:“道长,您不能以貌取人吧。”

  后者含笑着捋捋白须,“贫道正是以貌取人才如此说的……以公子的容貌气质,带着面具真是可惜了。”

  居然有人会夸他!

  书辞稀奇地仰头看过去, 沈怿只是微笑,两人的手jiāo叉相扣,能感觉得到他的手指忽然紧了紧。

  她不免好笑:“他遮着脸, 你还知道他相貌好?”

  老道士不以为然:“美人在骨不在皮,单单看骨相,就知晓公子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就算贫道猜错了, 那么公子的母亲也该是倾国倾城,长相不俗。”

  淳贵妃的确是美若天仙,这道士的一通话乍听上去很莫名其妙,但竟也让人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沈怿垂眸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慢吞吞道:“然而某个人却偏偏喜欢带了面具的。”

  书辞冲他挑了挑眉没说话。

  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对面的老道摇头笑道:“所谓各花入各眼,姑娘不是个看重皮相的俗人,公子你该高兴才是。”

  沈怿意味不明地轻哼。

  “既然来都来了。”他往旁边让了让,“二位不妨也试一试,留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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