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婶,不知方某可有何得罪之处?」方棠溪有些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妇人用杀人的眼光瞪了他半晌:「你和我儿凤章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为了你要死要活?」
「原来是雷夫人,请恕小侄失礼。我和凤章兄只是普通的jiāoqíng,想必雷夫人误会了。」方棠溪笑得有点发gān。
尽管雷凤章bī得他和chuī寒跳崖,但会跌断腿大概没在雷凤章的预料之内,如果他们当时束手就擒,雷凤章想必不会致他们于死地。算起来雷凤章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子弟,不分轻重,所以铸成大错。后来雷凤章还送了他千年人参,千年何首乌道歉,希望他养好伤病。他虽对雷凤章没有好感,但霹雳堂势力不弱,方家又开始做起生意,自然不好得罪太多人。
但后来雷凤章表示爱慕,但他一直当作是雷凤章只是由于歉疚,也没当真。
「如果只是普通jiāoqíng,他为什么在你成亲后不吃不喝,非要和你在一起?」雷夫人拔出短剑,刀锋如水,尖声叫道,「你到底是如何勾引章儿的?快说!」
雷夫人的神态似乎已变得癫狂,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竟然会爱上一个男子。方棠溪收敛了笑容,神qíng变得严肃:「雷夫人,妳先冷静一下,我们先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再想办法如何处理。」
「有什么好弄清楚的?他都把你的名字刻在他手臂上,发誓终生不忘,难道我还会弄错?你这个狐狸jīng,说!到底是怎么勾引章儿的?你不说,我就砍了你的腿,反正你的腿也没用了!」
方棠溪大吃一惊:「凤章兄……怎会将我的名字刻在……」心中惊讶骇然,似乎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幕。
雷凤章当年苦恋蓝chuī寒不可得,便给蓝chuī寒下毒,bī得方棠溪和蓝chuī寒走投无路,不得不跳下悬崖,方棠溪也因此双腿残疾。
虽然到后来雷凤章自称被方棠溪吸引,但方棠溪却不怎么敢相信。对于一个心存愧疚的人,方棠溪虽想报复却也下不了手,只能选择避而不见。却没想到,雷凤章竟然会将自己的名字刺在手臂上。
「你说不说?」雷夫人满脸怒容,显然极为震怒。
「雷夫人,妳一定是误会了。我和凤章兄当真毫无半分儿女私qíng,而且我新娶了妻子,我对他一心一意,一生不会再娶。」他声音平稳,并且从未有过的坚决,但雷夫人显然并不信他,寒光一闪,短剑已落到他的右腿上。
短刀入ròu,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剧痛传遍全身,他几乎瞬间便要晕厥。
这一刀是横砍的,几乎已活生生将他整条细瘦的右腿砍了下来,就连白色的大腿骨都已露出,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他这样爱你,你竟然还娶了别人,更不可饶恕!」雷夫人咬牙切齿,满是仇恨的眼睛里she出寒芒,将短剑从将断未断的大腿伤口处拔出,便要再向他另一条腿斩落。
方棠溪闭着眼睛准备承受,却没等到预料中的下一次剧痛,只听到「当」的一声,雷夫人手中的短剑已被击落。
他脸上却尽是冷汗,忍着剧痛,抬起头看着来人,却见来人一身月白衣裳,人如美玉,却是面容冷漠无qíng,不由露出一丝笑意:「chuī寒……chuī寒……」
蓝chuī寒一步踏到他身前,格开雷夫人即将落到方棠溪身上的一掌。
雷夫人看到他时,瞳孔微微一缩:「皓月居主人蓝chuī寒?你来此地作啥?我雷家与你皓月居同属江南一脉,阁下何必为这无耻的方家小儿出头,误了我的大事?」
蓝chuī寒看到她镇定了一些,便拱手一礼,答道:「我和方公子亦是至jiāo好友。雷夫人有话好说,何必如此生气?」
方棠溪再次见到蓝chuī寒,不由心神激dàng,此时鲜血汩汩从腿上流出,他双腿虽然不能动,但并非毫无知觉,如今血流极快,感到钻心地疼。但手被反绑在柱子上,无法自己点上xué道。
「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勾引我儿,就是他父母在场,我也要他们说清楚,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儿子出来!」雷夫人声色俱厉,目中露出疯狂之色。
蓝chuī寒原本还想虚与委蛇一番,免得雷夫人痛下杀手,他虽然保得住方棠溪不再受伤,但是雷夫人状若疯狂,要将他顺利带回去,也不那么容易。可是看到方棠溪血流不止,也顾不得雷夫人在旁,俯下身就给方棠溪点xué止血,随即立刻解开了将方棠溪困在柱子上的绳索。
方棠溪勉qiáng露出一丝笑容,向蓝chuī寒道:「多谢蓝兄!」
蓝chuī寒在雷夫人面前,也说了他们是至jiāo好友,他也不想多说,害得蓝chuī寒为难。
他的声音冷漠疏离,蓝chuī寒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只觉后背处劲风袭来,雷夫人已经拾起掉落在旁的短剑,刺向他的背部。显然是打算杀人灭口,连他一同杀了。
蓝chuī寒转身抬手,扣住雷夫人的手腕,皱紧眉头:「雷夫人,妳冷静一下!雷凤章又没有死,妳发什么疯!」
雷夫人厉声道:「他没死!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了一阵,凄然道,「他爱上一个男人,从此雷家无后,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把他锁在房里,不许他来见这个狐狸jīng,他还跟我闹自杀!难道我白白养他十八年吗?」
蓝chuī寒从来不相信会疯狂地迷恋是什么感受,他也并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只是口口声声听雷夫人称呼方棠溪为狐狸jīng,不由有些好笑,方棠溪此时虽然妖艳夺目,但要迷人心智,却也并不能够。
雷凤章在没遇到方棠溪之前也口口声声说爱慕蓝chuī寒,却在转眼之间爱上方棠溪,还在母亲面前坦白此事。
雷凤章轻佻无礼,又是一纨裤子弟,做出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来,实在让人无可奈何了。在蓝chuī寒眼里,雷凤章自刻方棠溪的名字在他手臂,对方棠溪毫无益处,又招父母痛恨。大概是雷凤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雷家随意处置也就罢了,夫人发这么大的火气,不免显得有些反应过度。
雷凤章的反复无常若是对于别人,即使口上不说,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蓝chuī寒却从未放在心上。qíng爱之事向来反复,他也很是看不起,譬如方棠溪再是深qíng,他也只当是少年轻狂,终究会忘记。譬如自己对方棠溪放不下,也只是因为愧疚,却不能误会为爱qíng。
所有人难免会有一个时期,疯狂地喜爱另一个人。但也只是爱着自己心里的那个模糊的影子,到底是谁,其实并不真切。
如果方棠溪当年遇到的是另一个真正的小女孩,而不是女装的童年蓝chuī寒的话,估计他也早就成亲了。
「我说姓蓝的,你这么拚命救他,看来根本不是什么至jiāo好友,而是被他迷惑,说不定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吧?」雷夫人冷笑一声。
方棠溪也不知蓝chuī寒会在别人面前如何提起他们之间的关系,紧张地转过头去看蓝chuī寒,却发现他脸上一丝表qíng也没有,只是淡淡地道:「蓝某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不必雷夫人多事。」
他不置可否的态度,让方棠溪心脏抽搐了一阵,脸上却仍然是微笑:「雷夫人还请留些口德,妳看我的样子,哪里像狐狸jīng了?」
雷夫人仰天大笑了一阵,脸上现出凄厉可怖之色:「你不承认?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说谎?好!好!你们俩敢不敢对天发誓,从未有过儿女私qíng?」
方棠溪瑟缩了一下,gān笑道:「雷夫人,即便我是狐、狐狸jīng,也不可能和天底下所有人都有私qíng,妳说是不是?」他说到狐狸jīng这个词时,仍qíng不自禁地卡壳一下。
「你害不了全天下的人,但是你害了我儿,这帐怎么算?」
「雷夫人若是杀了我,凤章兄一定会怪妳不辨是非,还请雷夫人三思。」
蓝chuī寒忽然间脸色铁青,冷冷地说道:「你既然和雷凤章没关系,就是死了,他也不会有半点伤心难过。」
方棠溪被噎了一下,想不通他为什么这当下会和他过不去,心里纳闷,腿上又是极痛。忽然想到,chuī寒他之所以无动于衷,也正是因为没有半点伤心难过,抬起头向他看了一眼,看到他俊美无俦的侧脸,心里一阵凄楚,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我和凤章兄乃是朋友之谊,若是因他而死,他纵使不会伤心难过,也会有些愧疚,雷夫人母子之间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蓝chuī寒看着他血流不止,竟是有些心神不定。只是想着他刚才在林子中呼唤自己名字的景象。
方棠溪本来就残了双腿,不该一时负气将他留下,而他原本也可以骑驴回去的,却一直没走,大概也只是担忧他人生地不熟,走失方向。
「你还敢跟我提他!?」雷夫人bào怒,一脚向方棠溪踹去。
他有些心神不宁,却没注意雷夫人一脚把受伤的方棠溪踢到一旁,撞到旁边的神龛上。
这座月老庙年久失修,早就不复当年,连同桌椅都已腐烂不堪,被方棠溪一撞,神龛的一角登时塌了,上面放着的一个香炉摔了下来,砸在方棠溪的头上。
蓝chuī寒一惊,上前相救已是来不及。此时雷夫人手挽出两个剑花,让他无法分心上前,方棠溪受伤后失血过多,又被雷夫人踢了一脚,反应有些迟缓,这个香炉竟然躲避不了,直直砸在额角,他感到有液体顺着脸滑了下来,心想今日出门之前应该翻翻huáng历,看看是否不利于出行。
抬起手去摸一摸脸上的液体到底是不是鲜血,却感到眼前渐渐漆黑,身子软倒下来,连蓝chuī寒和雷夫人打斗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雷夫人!难道只有妳家的孩儿是人,别人家的就不是了么?」蓝chuī寒恼怒至极,只想将雷夫人击毙于掌下,但又担心方棠溪救助不及时,有个什么闪失,只能先杀了雷夫人再说。但这女人状若疯狂,失了神智,武功招式根本不依常规而为,让他一时难以取胜。
「姓蓝的,你闪开!今日饶你不死!」
他脸色更是难看,一掌格开雷夫人,伸指去试方棠溪的鼻息,发现气息微弱,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他要方棠溪活下去,否则今日发生的一切后果,都是他所造成,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转过身,厉声喝道:「雷夫人!妳若是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了!」
雷夫人看他脸上杀机已现,停了一停,面上呆怔的神qíng似乎有些消失,但看到方棠溪时,满面咬牙切齿,向蓝chuī寒一剑刺来。
他不顾手掌会被刺个对穿,一掌打向雷夫人的心口。
雷夫人看他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停了下来,神色似乎有几分迷茫,又有几分混乱,冷笑道:「哼!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姓方的小子,我绝饶不了他!」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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