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_寒衣【三部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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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怎么感觉不到气息?」君笑皱眉道,凝起内力,竟感觉不到庄子里的气息,「莫非是没有人?怎么会?」

  他怔了片刻,脑中忽地掠过什么,有个模糊想法。他一点悠然肩头:「悠然,我要探探这沈庄,你在这里等我。」

  「不许抛下我。」悠然道,拉住他衣袖。

  君笑想反正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便让他一起进去。

  沿着当年出去的路进去,果然是半个人皆无,房屋树木之间的阵势仍在,只是君笑已经记熟,而没有了人的发动,这些东西不过是摆设。

  「这里是按八卦五行排列的,萧你懂阵法?」悠然问道。

  君笑看了他一眼:「灵山门人,果然是懂得不少。我不懂阵法,只是有人画给我过。」

  悠然不语,跟着君笑向里行去。

  君笑到了裳红院,站在空无一人的院落里,静静发呆。

  「萧……」悠然轻轻碰他,被他打开。

  君笑一转身,进了流夙轩。

  流夙轩内gāngān净净,几乎是纤尘不染。君笑用过的东西都极仔细地折放整齐,甚至连穿过的衣衫都好端端叠在枕边。

  君笑脸色一沉,随即看到四周悬挂的东西。

  几幅画像,画中男子卓然出尘,是笑着的,笑得柔和如玉,甚至给人一种感觉,这种笑容,能涤去心底的庸扰、不满、与愤恨。

  但看着这画像里的男子,君笑满目尽是愤恨。

  他简直无法想像那人究竟出于什么想法画了这些画像,自己分明从未对他笑过,他为何……

  每幅画像之侧都题了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日日思君不见君」一类。甚至在中堂,挂的是一幅画,画中男子穿着藏青捕快服,昂首而立,是说不出的潇洒。旁边题的,却是诗经里的句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君笑脸色苍白,想不到此刻还要受那男子轻rǔ,手中青钢剑出鞘,立时将墙上画卷挑下来。

  悠然大惊:「萧你做什么——」声音从中断绝,终不可闻。

  君笑手起剑落,将那些画得极细的像碎成一片片,洒落房中,口中犹自恨恨道:「恶心!谁是什么君!无耻之尤!」

  他一幅幅毁过,最后挑下中堂那幅,正要挥剑,便听悠然一声「住手」。

  君笑一怔,只见悠然一把抢过画来,抱在怀中:「萧你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画像?这些画……画的可都是你!」

  君笑冷冷一笑,剑横过来,剑尖对着悠然:「悠然,你放下那画像,这不关你事!」

  悠然见君笑眼神,心里一时冰凉:「萧,就算这里有人得罪过你,但这些画只是死物——」

  他话没说完,君笑手中剑已上前,挑了几下,将悠然抱着的画轴挑落。上下几剑,画卷成了碎片。

  悠然呆呆看着地上千万片的君笑,心头一痛,落下血来。

  「怎么会……我明明拿捏好分寸了。」君笑一惊,连忙过去扶住悠然,想查看他胸口伤势。

  悠然向后退了一步:「我没事,刚才一急向前倾了下,你的剑擦着皮过去的,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悠然说罢侧过身,糙糙上了些药。

  君笑有种不受重视的不自在,想到可能是刚才自己非要毁去画像使悠然不快,于是柔声道:「悠然,这些画落款都是我那仇家,他rǔ我良深,如今又在我房中悬挂这种东西,明显是羞rǔ我之意,我——」

  「萧,一个只想折rǔ你的仇家,岂会把你神韵画得如此?」悠然侧过头,竟是看不清楚神qíng,「他对你,分明是有意……」

  「悠然!」君笑大喝,随即略低了声音,「这种话休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人对我如何,与你无gān!」

  「这也与我无关、那也与我无gān!你gān脆说我就与你无关就结了!」悠然大喊,气得坐在地上,看着散落四处的碎片上一笔笔的细绘,又是伤心又是气恼,间中夹了些绝望。

  「悠然,你不知道这人曾对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我——」君笑来到这里,本已是心神不定,见他又这般任xing,忍不住心头难过,坐到chuáng侧,身体一软,竟然倒了下去。

  「萧!萧!」悠然见他这般,吓得也不顾其他qíng绪,连忙起身查看,见君笑倒在雪白chuáng单上,脸上表qíng极是痛苦。

  「萧你怎么了?别吓我!我不乱说了!」

  悠然连声喊,抓住君笑肩头晃了几下,君笑方才回神,哽在喉间的一口气咽了下去。

  不愿躺在那张chuáng上,君笑勉qiáng起身,凄然道:「悠然,就算我求你,不要bī我好不好?」这种事qíng,他是宁死也不愿任何人知道的,尤其是眼前这少年。

  「这庄子已经没有人了,我们回去吧。」君笑低下头,声音恢复了平静,「我和这人的仇怨先放一边,此后还是专心对付影门。」

  说完,他走向门口,走出流夙轩、裳红院、至走出整个沈庄。这一次,却没有半个人拦他。

  悠然紧紧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马速不快。因此当一女子冲出来的时候,君笑和悠然都马上勒住马。女子倒在地上,后面几人追来。

  君笑一看是几名男人追一名女子,便有些不悦,女子倒在地上,勉qiáng爬起,身上衣衫华丽鲜艳,君笑一看便知是jì女。

  这架势分明是jì女不堪凌nüè逃跑,院子的护卫来追,君笑停马看着,迟疑要不要出手相救——他虽深恨jì院,却也知凭一己之力实是难以救人彻底,若贸然出手,搞不好是害了对方。

  「妈的!婊子还装什么清白!方大爷看上你是你福气,还不好生伺候着!」诸男人中一人开口骂道,也不看君笑悠然,伸手就去抓那女子。

  君笑身体一震,翻身下马,手探向剑柄。

  「你们都住手!」

  先喊出来的却是悠然,他怕这几人对君笑下手,也连忙下马,「这女人多少银子?我买下也就是了!」

  那女子抬头飞快看他一眼,目光所及,忽然惊叫:「君笑!」

  君笑听到这声音,已是明白:「晓菡?」

  悠然震了下,看向女子。浓妆之下的面容秀丽,一双翦水眸似泣似诉,牢牢盯着君笑。

  君笑眼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放开马的缰绳,向她走去。

  「君笑!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晓菡挣脱拉住她的男子,几步跑到君笑身边,要拉起他衣角。

  君笑觉得尴尬,伸手拉晓菡:「晓菡,我没什么……」

  晓菡直起身来,一手死死抓住君笑右臂,另一手抓着君笑左腕:「君笑,你左手怎么了?你小指……怎么……」

  她轻轻执起君笑左手小指,见指头软软耷着,泪水唰一下流了出来:「君笑、君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忽然消失,然后竟然变成这样……」

  「晓菡,江湖闯dàng难免如此。你不要伤心,我不是好好的吗?」君笑低下头安慰她,微微笑起来,表qíng极柔和。

  「萧,这位元是谁,你们认识?」悠然把那些男子点了xué,看着他二人拉拉扯扯,眸色变得极深,「是认识的人吗?」

  晓菡方才觉得自己一时激动,有些失态了,放开君笑的手:「抱歉,我太激动了……」她放开手,发现君笑右臂松松垂下,大惊道:「君笑你右臂——」

  「废了。」君笑淡道,忽略晓菡的泪眼,「对了晓菡,怎么何妈又欺负你?我不是和她说过——」

  他忽然想起自己说的话,住了口。

  晓菡低头道:「你虽和她说过要凑钱赎我,但你这么一去不归,她还以为你、你……」她声音哽咽,是在啜泣,「虽然你那些朋友帮了我些,可他们也没什么钱,有的又有家室……所以妈妈就重让我接客,那姓方的又缠上我了……」

  「我去向他们借银子,这就去宜香院给何妈。」君笑听她这么说,皱了下眉道,然后转头问悠然,「悠然,你有银子吗?三百两……」

  「现在是五百了。」晓菡cha口,凄然一笑,「君笑,算了,我也不好麻烦你朋友,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和你比起来,我这又算什么呢?你不用为我cao心,反而是我要照顾你。」

  「不就是五百两?」悠然冷冷一笑,扔出一张银票来,然后对着那些被点倒的人喊,「让你们老鸨到弄桑堂把卖身契给林悠然,这姑娘就算我赎下了。」

  他料来那老鸨也不敢耍什么花样,点开为首男人xué道,转身离去。这些不过是路人,那女子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萧,这位姑娘好像很激动,我们先回弄桑堂吧。」悠然道,看着晓菡,「姑娘你会骑马吗?」

  晓菡摇摇头,悠然续道:「那你就和我共乘吧,萧他身体不便,不能照顾你。」

  君笑迟疑了下:「如此麻烦你了。」对晓菡道:「晓菡,悠然是我好友,你不要见外。」

  悠然咬了下唇,心道原来是跟我见外。

  扶晓菡上马,明明是温香软玉在怀,悠然却没有半分感觉。弥漫开来的,只是嫉妒,和心慢慢沉入谷底的冰冷。

  回到弄桑堂,三人到了君笑和悠然的院落,君笑和晓菡述了别后诸事。晓菡不过是jì院中的琐事,也不多说,君笑语焉不详,只说自己被人所擒受了折磨,于是到江湖寻仇,如今是有事要做方才回来。

  悠然见他二人说个不停,当真一罎子醋打翻,却又不敢逸出酸味来。幸好听君笑并未告诉晓菡事实,心里方才有些平衡。

  「这位林公子,晓菡谢您相助,这笔银两晓菡定会设法筹还公子的……」

  「不过几百两,就当我送给萧了。」悠然淡道:「晓菡姑娘若没有地方可去,我也可以帮忙安排。」

  「我想跟着君笑……」晓菡看着君笑,道:「你受了许多苦吧,我们找个地方,想办法治好你的伤,就不要管那些事qíng了好吗?」

  「萧的伤,哪里是随便养养就能好的!」悠然嘲讽笑道:「补天糙向来生于绝迹之处,已是难寻。洗髓录失踪多年,更是几乎不可能找到的。晓菡姑娘说得着实简单。」

  晓菡脸色一变,君笑已是喝道:「悠然!」

  悠然本来一直qiáng撑着心酸,此刻终于忍不住:「是,我说错了,晓菡姑娘聪明睿智,实乃你佳偶。我算什么,你连真名都不愿相告,告诉了个名字,竟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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