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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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加官进爵,重掌兵权,名声地位比从前更加显赫。照理说,这是好事,可是站得越高,所要承受的坠落风险便越痛,也不知是福是祸。

  唐三假扮的国师早跑得没影了,他怕孙氏修理他——事实上这些日他被孙氏修理得不轻,也不知道孙氏是不是对他假冒自己儿子的事有所察觉,故意弄耸他似的,不是带着他下田浇粪,就是让他陪抄道家经文,搞得他几yù发狂。

  让他唐三杀人可以,让他扮贤夫孝子?算了罢,他可是六岁就把祖父气到中风十岁就决心打一辈子光棍做个世上最逍遥快活的làng子唐三。

  于是,洛阳那边一尘埃落定,唐三便脚底抹油,不告而别,并且发誓以后要做一个最单纯的屠夫,坚决不gān助人为乐的事。很快,在白鸟营的秘密联络人簿册中,他开始去向成谜。

  ……

  顾柔回到洛阳的那一日,恰逢早chūn时节,梅花和迎chūn花一齐在澎化巷的小道上开放着,槐树杏树都抽了芽,天刚下过雨,整条巷子都飘着清新的花香,西边的天空尽头还有一道彩虹。

  她锦衣华服,在一众仆婢簇拥的排场下,走得比以往更为沉着稳健了。

  国师仍在朝中议事未归,顾欢来到府上看望阿姐。如今他已是太学博士的得意门生,被留下来在学馆内兼任一些文书杂务,顾欢不求功名闻达,每天弈棋读书,倒也过得闲适安逸。

  顾欢对京城局势的变化毫不关心,现在除了下棋,他的爱好便是看花,兴致勃勃地同顾柔讲述他的养花心得,什么月季扦cha啦,芍药浇水啦,滔滔不绝。顾欢极力推荐顾柔种牡丹,这时候恰逢有访客,却是向玉瑛和邹雨嫣登门拜访。

  邹雨嫣较之过去当真温婉了许多,见到顾欢,便笑道:“你是不是又同你阿姐扯些无聊话了?”

  “你来得正好,”顾欢立起来,“我在同阿姐讲如何种牡丹,你去年糟蹋我不少好秧苗,今年我教你怎么弄,你过来一起听。”

  邹雨嫣仍然在白鸟营任职,她多了个爱好种花,每当执行完任务回来,便会在营帐后面自己圈的一小方土地上拾掇拾掇花苗;可惜她是个外行,时不时向顾欢请教一手。

  “我刚好弄到一些花籽,你帮我瞧瞧是不是好品种,那卖给我的老头jī贼得很,我怕被骗了,若不是好东西我要回去找他说道呢。”邹雨嫣说着打开手绢,露出一小撮花籽。

  顾欢对邹雨嫣的无知表示无语:“看籽怎么看得出?这要看株形和叶片……”被邹雨嫣拉悄悄了一下衣袖。

  顾欢回头看去,才发现今日的向玉瑛脸色不大好,她板着脸,就差把心qíng欠佳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哦哦哦,我帮你去看……看花籽,”顾欢识趣了,“阿姐,那我和邹大妹去前院,你们聊啊。”“什么大妹,我比你大着呢。”“行了别啰嗦。”

  顾柔笑着看他们两个走出拱门,顾欢和邹雨嫣什么时候变得关系好,这让她有点惊讶。

  至于玉瑛,她是个相当独立和内向之人,想必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吧。

  顾柔拉玉瑛去书房小坐。

  银珠奉茶来,顾柔接过,亲手递给向玉瑛:“玉瑛,我先前听说你参战抗击羌胡了,还替你捏一把汗,如今你都立功升官了,又实现夙愿,可以说对得起天地祖宗,怎么还不高兴呢。”

  向玉瑛在平羌一战中立下功劳,斩杀胡骑至多,如今已论功行赏调离白鸟营,在北军屯骑营升任了军侯,也是大晋唯一的女军侯。过去这个位置由薛芙占据着,可薛芙是靠父兄荫蔽,而向玉瑛则一切依靠自己实力得来。

  可是官越做越大的向玉瑛看起来却越来越沮丧。

  “小柔,”向玉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顾柔,目光透出深深的孤寂和痛苦,“赵勇定亲了。”

  向玉瑛报了仇,当了北军的屯骑营军侯,和赵勇成了平级。赵勇对向玉瑛存着一份好感,这会却反倒不敢来追求她了,此事压住提也不敢提。前些日恰逢赵勇家里有人来说亲,对方是位家世清白富裕的姑子,德行兼备,xing格娴淑,赵勇的高堂很是满意。

  其实这家人过年前后也派媒人来过两次,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一点赵勇的消息,赵勇一直跟父母回绝,然而这一次,他应承下来了。于是两家订了亲,成亲就在下月。

  顾柔想,玉瑛心里对赵勇一定也有qíng罢。只是先前她一心想出征边关为父母报仇,所以讲儿女私qíng搁置了。

  刚想劝慰她两句,又听她道:“这件事,我尚且想得通,我知道赵勇心里憋着一股气,我刚qiáng,他也刚qiáng,我们谁都不让过谁,活该这么个结果。可是阿至罗的事qíng,我当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走?”

  顾柔又是一怔,怎么又扯上阿至罗了?

  向玉瑛满是苦恼:“你知道么,阿至罗要解甲归田,和他的汉人阿妹一起归隐。孟司马劝了他几个时辰,没用,谁说都没用。”

  她过去痛恨所有的胡人,可是如今,心中却很崇敬这位铁面无私的前上峰,阿至罗的离开对于她,又是另一重的打击。

  第196章 文学36

  顾柔一想, 便道:“阿至罗虽然是汉人养大,骨子里是汉人;可是他毕竟也是胡人种, 看见我们军队那样屠杀胡骑,他心里必定不好受。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了解他,看他的长相,汉人将他当胡人看待, 胡人将他当汉人看待,他没有归属依托, 生活得一定很痛苦。”

  向玉瑛抬起头来, 诚恳地望着顾柔,神qíng似有所悟。

  顾柔道:“所以,解甲归田对于他而言是种放下,亦是解脱;何况他和他的汉人阿妹相亲相爱, 可以抛开世俗偏见长相厮守,不失为一件幸事。”

  她提到“长相厮守”四个字, 使得向玉瑛的眼光又黯淡瞬许。

  “你说得对,”向玉瑛道,“这次北征,我们纵马追击到塞北荒漠中去, 遇到了羌族人的后代……当时我想,他们杀我们的父母孩子, 难道我们也要同他们一样?可是留着他们的血脉,杀戮他们的先祖,只会让仇隙越结越深刻……小柔, 我看到那些孩子终有一日,当大晋朝不再那么qiáng大的时候,这些孩子会长大,带着仇恨回来。”

  顾柔点头,拨弄了一下碗里的茶。

  “玉瑛,你过去在家中读过经史吧?读了这么多史,难道还不晓得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历史必然么?人的生命是一滴水,历史却是一条长河,一滴水无法改变河流的流向,咱们唯有独善其身,保持自身的gān净和清醒,随方逐圆吧。”

  向玉瑛醍醐灌顶,长吁一口气,像是在努力消化掉顾柔这段话。

  半响,她也举盏轻轻啜了一口茶。“小柔,你现在看得真通透。”

  这会儿,茶有点儿凉了。

  向玉瑛叹息:“我报仇了,但是,什么也都没有了,我开始糊涂起来,也开始明白起来。”

  “一定还会有的。不过是一同走了一段路罢了,勇哥以后,你定会再遇见别的人。”

  “小柔你说得对,我要继续走我的路,”向玉瑛低头长吟,终于在长日的沉闷压抑以来第一次展颜,“我要做将军,做大将军。”说罢为自己刚刚找到的这个念想莞尔。

  “大晋朝第一个女将军?”顾柔重复着她的话,点头,“那必是名垂青史的事迹了,但愿我有儿孙能替我见证这段青史。”两人相视而笑。

  ……

  倒chūn寒过去,洛阳城内桃花盛放,行人都换了倜傥chūn衫。一大早,街头贴告示的墙根就挤满了服饰鲜艳的围观人群。

  “臭娘们你踩我脚了!”“卖鱼的给我闭嘴,大字不识一个靠边站。”“告示上说的什么呀,是不是又要减免税赋了?”

  一识字的老学究从人群众走出来,看了一眼那告示,转身对众人道:“这是圣旨颁布下来,要封慕容家的女君为一品诰命了。”

  “哇……”众人哗然,然后瞬间作鸟shòu散。“切,一品诰命是什么,可以吃吗。”“还好不是抽壮丁,我小儿子终于可以在chūn天成亲了,明年冬天我就抱金孙!”“听说诰命夫人很值钱的,值多少钱啊?”“管他呢,不如去看chūn台班的新戏啊。”

  ……chūn去chūn回,洛阳的一切仍如往常。

  顾柔入宫受封领赏,仰仗丈夫的功劳,她领了这一品诰命;徐皇后待她分外亲切,留她在宫里用膳,午后还一同去御花园小憩。徐皇后跟顾柔问起许昌古代名人典故,所幸顾柔都有接触一些,全部对答如流,顺带还说起邱世钊上门挑衅之事。

  徐皇后父亲便是做学问的,她出身书香世家饱受熏陶,生平最敬惜和自己一样博闻广学富有才华的女子,最瞧不上那些华而不实的做作之人,一个云飘飘已经令她倒足胃口,而如今见到顾柔,看她虽然出身市井却谈吐不俗,便显得欣赏有加。又留顾柔看了一会儿牡丹花,同她闲聊几句牡丹种养之道,顾柔也能现学现卖把从顾欢那听来的一些门道和徐皇后分享,果然使得她频频露出微笑。

  徐皇后赐了顾柔一盆玉楼chūn,顾柔称谢,徐氏随口问道:“听闻沈太医同你是旧相识,那过去她也为你诊治过么?”

  听到沈砚真的名字,顾柔怔了怔,道:“是,命妇过去在药王谷负伤,全仗她妙手回chūn救回。”

  皇后笑道:“那可真是再世女华佗了。”

  送走了顾柔,时辰已近傍晚,夕阳无限好,给满园名贵的牡丹花镀上了一层金辉,可惜却有些美人迟暮的萧条意蕴。徐皇后看得出神,脸上笑容渐收。

  “娘娘,看来这慕容家的顾氏,倒还算个有见地的安分之人,不似传闻中的市井之徒。”

  “见地,安分?”

  徐皇后冷冷一笑。身边嬷嬷脸色迷惑不解。

  “你没有听见她方才说什么吗?‘昔许由让天子之贵,市井小人争半钱之利,’”徐皇后面色闪过yīn郁,“皇上乃真龙天子,继承大统乃天命注定,岂是她慕容氏让出来的?”

  嬷嬷恍然大悟,义愤道:“这慕容氏真是恬不知耻!”

  “这还不算,”皇后凉声凉气地拨弄尾指道,“她和那个姓沈的妖孽关系匪浅,不晓得弄进宫里来有甚么企图,可皇上已经被那妖孽迷得五迷三道魂儿化的,足半月不曾来坤懿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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