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觉得如何？”无烟摸摸灵犀的脸，笑道。
流光将军轻轻点头，半晌道，“不错。”
灵犀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眼睛眨巴眨巴看著无烟。明显心里在大声说著，快告诉我吧！
流光将军又笑了，笑容将他眉间的郁色淡淡染去。
“你可认得这里？”
这里？
灵犀想说，我没来过呀，我怎麽认得。
可是心里一转，从方才起就觉著这里说不出的熟悉。灵犀糊涂了，难道前世来过？这麽一说，看看四处更是觉得在哪儿见过。
无烟道，“看来还是记得啊……”
流光道，“怎麽会忘呢，”他伸手摸摸灵犀的头发，“这孩子可是我照顾了一万年的。”
灵犀感觉到流光的手触到自己的时候，心里一动，隐隐的明白了过来。
无烟说过的……
“原先的虽然已找不回来了，好容易等了三百年，正巧等到流光山的万年一长的流光糙成型，虽不及传闻中上古的仙糙，但结出的ròu身一样能仿相夺真……”
流光山……
流光糙……
流光将军……
原来……他的ròu身……
流光见他似是想到了，只勾唇浅笑道，“我心心念念养了这麽多年的宝贝，就被人这麽硬抢了去，真是心疼啊。”又对无烟笑道，“陛下可是欠我好大一个人qíng。”
无烟点点头，“我自会还的。”
灵犀看著这两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稍晚的时候，两人在小院的偏房住下了。
无烟将灵犀拉到腿上坐著道，“其实ròu身不是一上身就认主的，这里熟悉的山水灵气，会让魂魄和ròu身更快的融合。”
灵犀“哦”了一下，明白了无烟带他的来意。但他更好奇的是流光将军的事。
“流光将军……真是将军吗？”
无烟看著他睁得圆圆的眼睛，笑道，“流光将军不止是将军，他还是雪尘的师傅。”
“雪尘？！”
灵犀想起看见雪尘变了模样之後的狠劲，不敢置信道，“流光将军这麽厉害啊！”
无烟将他的头按到怀里，紧紧搂著，“是啊……”
曾经，奉罗帝在位时期，天界第一战神并不是白虎帝君，而是外貌像书生一样儒雅清秀的流光雅。
上天入地，纵横三界，他可以淡然的挥兵屠城九天九夜，更可以浅笑著踏著百万伏尸一路凯歌。
“上一任白虎帝君战死之後雪尘才出生的，所以，他的本领可都是流光将军教的。”
灵犀听得惊叹不已，一惊一乍道，“那流光将军以前也是这麽……呃……这麽……”……不开心吗？
无烟垂下眼，摇摇头。
灵犀还待追问，便被无烟抱到了chuáng上，拿被褥紧紧搂成一团，包的像个蚕蛹一样。
灵犀挣扎了两下，无烟亲亲他，沈声道，“不睡是不是啊，不睡就晚点再睡吧。”
灵犀一吓，忙紧紧的闭上了眼，脸涨的通红。
无烟真是的，在人家家里怎麽可以这样呢。
无烟笑看著他紧张的模样，心里都化成了一片。
第二日要出门，无烟说带他去流光山上的泉水边，那里灵气最盛，灵犀的ròu身原就是长在那里的。
吃早膳的时候又看见了流光将军，这次灵犀的目光里已满是崇拜之色，直看的流光满头雾水。无烟受不了的拿手好多次把他的脑袋转了过来，灵犀才安心的吃完了饭。
其实只有灵犀才要吃早膳的，无烟平日陪著他也就惯了，连流光将军也陪著他，灵犀觉得流光将军真是一个温柔又美丽的人，怎麽都想不到他要打仗时候是怎般的模样。
不过灵犀发现，今日的流光将军是一直笑著的，同昨日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那笑容带著说不出的欣愉喜悦，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发著光一样。
灵犀在心里憋了许久，到了山上，无烟也知道他忍不住，便对他道，回去便知道了。
於是灵犀起先在山上转著转著就想回去，多亏无烟拖著他到处走，见到好玩的，才又渐渐忘了。
流光山很美，自然的美。
有花有糙，有小白兔，有小花鹿。
灵犀看到鹿，又想到了骞林的梅儿，白鹿可是神shòu，当日无烟送他的时候，灵犀就高兴的合不上嘴。曾经在无烟幻境见过一次的小白鹿，灵犀就好喜欢，现在见了虽会想起当日的事，但缺心眼就是缺心眼，哪那麽多愁善感呢，不高兴的，自然就会努力去忘了。
灵犀见到了传说中的流光糙，原来并没有听上去的名头这般大。
灵光糙小小的，细细的，甚至有些不起眼的。
无烟说，这是才长了三百年的，等到一千年才会有灵气，而万年的流光糙，至今只出了两棵。
因为只有反复经受过风霜雪雨，chūn夏秋冬的洗练，还能保有很高的灵气的糙，才能成型。
一棵就是灵犀的ròu身，还有一棵，无烟没说。
天界是没有黑夜的，同冥府没有白天一样。只是时辰到了，便该gān嘛就gān嘛了。
於是无烟领著他回去的时候，灵犀又不乐意了，还想再疯会儿闹会儿，完全忘了之前是谁要吵著回去了。
无烟由著他又折腾了会儿，到他自己肚子饿了，才走了回头路。
这一回去不打紧，灵犀竟然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而流光将军所显露出如豔阳般的笑容，也让灵犀颇为惊讶。
这人是谁啊？！
第4章 小茯
那人的身形也同灵犀差不多高，一身粉huáng色的锦衣小袍，眼睛大大圆圆，小鼻小嘴，煞是可爱的模样。
他见了灵犀也不认生，蹦蹦跳跳的过来绕著他转了两圈，鼻子拱了拱，“啊呀”了一声，回头道，“雅，他的味道好熟悉啊。”
流光将军将那人拖到身边宠溺的看著他笑，那表qíng让灵犀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同你一样的。”流光将军道。
那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又对灵犀说，“你也死了吗？”
灵犀一窒，什麽叫“也”啊？
不过他脑袋还算转的快，马上明白这人的意思。
因为他也觉著这人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有一点淡淡青糙味的甜腻芬芳，是流光糙的味道。
灵犀看看无烟，眼神里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就是另外一棵糙啊？
无烟向他轻轻点头，灵犀有些明白了。
“你叫什麽？”那人在他身边来来回回的绕，像只小老鼠一样。
灵犀被他绕的头晕，“我叫叶灵犀，你叫我小叶好了。”
“小叶……”那人睁著圆圆的眼睛，“我叫小茯，我叫小茯……”
灵犀觉得他很好玩。
一行人用完了午膳，灵犀和小茯已经唧唧咕咕有说不完的话了。
原来小茯也是要吃饭的，灵犀暗暗想，他也是没有ròu身的，他不是神仙麽？
小茯说要带灵犀去看看他种的石榴，这个灵犀喜欢，两人屁颠颠的乐呵著去了。
一旁的流光将军望著他们走远的眼神，渐渐又凝上了无尽的忧色。
无烟轻叹了一声，“我让灵犀把他带回来吧，你们两人好好说说话。”
流光将军苦笑著摇摇头，“茯儿也希望见见别人的吧，他很喜欢小叶啊。”
无烟垂头望著茶盏里漂转的浮叶，不再说话了。
流光将军也不语，他知道无烟帝有话说。
其实这二人虽为君臣，可实质却并未真守著礼仪规矩，这从他们的jiāo谈举止就能知道。所以这二人的jiāoqíng其实是很深的，只是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人，外人去看，倒以为不过如此。
终於，无烟开口了，“以前我觉得你很傻……”
流光将军笑了，无烟道，“这样的日子，过的真的值得麽。可是现下想想，能有这样的日子过，也是好的啊……”
“陛下……不像这麽悲观的人啊。”
无烟帝笑，轻啜了一口香茶，将眉目都隐在了嫋嫋的雾气中。
流光将军细白的指尖轻击著桌面，像是轻哼，又像是喟叹一样轻轻道。
“难怪人道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一头，小茯指著面前高高的石榴树自满的对灵犀道，“看，我种的。”
灵犀“哇”了一声，这天上的石榴树果然与人界的不同，又粗又高不说，结出的果子皮面竟是通透如水一般，里头一颗颗饱满结实的果粒根本不用掰开就能看的仔仔细细，而且每只都有西瓜大小。
“这样种多久才能长成这样啊……？”
小茯“呃……”了一声，道，“反正就是要长很久的。”
灵犀又道，“那是用什麽种的？只要浇水吗？还是要别的花肥？”他难以想象天界会有花肥这样东西。
小茯道，“就是……就是……就是浇水。”
灵犀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又问，“把果子摘了，多久才会再结啊？”
小茯皱眉了，“摘了就结啦。”
灵犀知道他在骗人了，“不是你种的对不对啊？”
小茯急，“是我种的，是我种的，就是我种的。”
“那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
小茯道，“雅只是在我睡著的时候照顾下，我醒了它就长大啦！”
灵犀不信，“睡觉就睡觉，怎麽会睡醒了树都长大结果了呢？”
小茯有点生气，扬声道。“我就是要睡很久的！”
灵犀一下子不说话了，他觉得小茯说的都是真的。
要睡很久，睡的可以让一棵小树抽芽成长……开花结果……，那要多少时间呢……
他想起流光将军眉目间的忧色……
晚上回了屋，无烟发现灵犀有了心事。
他一会儿偷瞧自己一眼，一会偷瞧自己一眼，自己望著他了，他又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无烟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脸，凑近道，“做贼啦？”
灵犀正视著无烟像星辰一样美丽的明眸，实在藏不住话，支吾了两下，终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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