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易安不愿惊动睡在隔壁房间的苏亦之,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慢慢喘匀了气,易安总算感觉没那么难受,自己下chuáng倒了一杯水喝。
打从肚子开始明显起来了以后,易安便被勒令不用再上学。虽然颇为想念在馨兰认识的女孩儿们,但现在这种qíng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易安也索xing安心当起了孕妇。
不过令他一直好奇却又问不出口的是,苏亦之看似天天待在他身边,什么事qíng都没有,闲的要命。好吧,就算他是大四的学生,易安也记得自己先前那所大学似乎不是这么随意放纵学生的学校。更何况,成绩优秀得令人发指的苏亦之肯定要往下读,现在按理来说是准备考取研究生的阶段,不但学校不去了,就连在家复习的架势都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
就更不用说,易安所隐隐知道苏亦之在gān一件和苏家有关的大事。除此之外,苏亦之也拥有只属于他而与苏家无关的可观产业,按理来说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会这么悠闲地天天在这里陪他呢?
易安拿着水来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之前,看着天际微熹的曙光,陷入了沉思。
这个别墅他还没有出去过,一方面是懒得动了,一方面是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事qíng,给苏亦之增加麻烦。
现在还是凌晨,外面的棕榈树影影绰绰,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天光大亮的时候,是一副很美的热带丛林景象。间中夹杂着白色的车道,正中间是一个造型很有趣的母子喷泉。
易安凝视着外面的景象,苏亦之是一个非常能gān和聪明的人,把心上人的喜好抓得异常jīng准,住过来这些日子,易安确实心qíng很好,原本很多不适的感觉也都消失大半。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安慢慢摩挲着磨砂的玻璃杯面,定定地望着窗外。
他当时其实不算是昏过去了,只是那一瞬间,梓渊启加诸于他身上的术法过于使他痛苦,所以本能的保护机制使他陷入短暂的人事不省。之后,其实在梓辛叫喊起来的那一刻,他便回复了意识。
……他其实对当时的qíng况有印象。
……喷涌的鲜血……像是野shòu一般低沉的叫声……还有人体的温度……渐渐消逝的感觉。
……很可怕。
易安不期然握紧挂在胸前的玉石,浑身轻轻发颤。
那之后,玉石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平凡的效力,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兴。
……后来,那个梓渊启到底……
他呆立许久,终于一阵冷风从窗户fèng隙chuī拂进来,他打了一个寒战,决定不能再站在这个窗子前面,正准备转身回到chuáng上。
这时,一盏明亮的车灯划破了薄明微熹的凌晨夜色,一辆车子从车道上向着别墅这个方向驶来。
昏暗天色之下,似乎看得出来是一辆黑色的车子。
易安停住了脚步,再度回到窗前,不过,这回他站在窗旁垂挂着的窗帘后面的死角,屋里并没有开灯,他知道从外面看进来是不会知道窗前有人的。
这条车道已经是苏亦之的私人车道,能进来的只会是自己人。
车子缓缓驶进地下车库,易安看得清楚,那是一辆黑色雅阁。
……他似乎总是很喜欢用雅阁。
易安轻轻叹气,放下杯子,慢慢回到chuáng上,没发出什么声音。
不一会,他便听见房门轻轻被谁打开,之后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易安闭上眼睛佯装酣睡,没有动弹。
对方带着外面刚回来的仆仆风尘,来到了chuáng边,站了一会儿。
易安屏住呼吸,还是没有动。
似乎听见对方呼了一口气,接着俯下身体给他掖了掖被子,那熟悉的男xing味道涌入易安鼻端,一瞬间他鼻头居然还是有点发酸。
苏亦之轻轻在易安脸上吻了一下,轻的好比羽毛,接着便像是怕惊动他似的,轻轻说了一句:“小安,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那句话轻的犹如鸿毛,甚至只有微微的气音,没有真正发出来。压抑在嗓子里,像是刻入骨血的qíng念,带着令人泫然yù泣的错觉。
就在苏亦之转身阖上房门的那一刻,易安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天际稀稀落落的星子,之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傻瓜……”他喃喃自语,“我们都是傻瓜……”
一个掩耳盗铃以为什么都不去知道便是为了对方好,一个挖空心思以为将对方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羽翼之下便是保护对方。
这是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心灵安宁的结界,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美好,然而却不是真正属于两个人的幸福归宿。
一触即破的镜花水月啊。
嘲讽着自己诗人一样的忧伤qíng绪,易安拿起放在chuáng头的棕色小熊衣服,慢慢地将它盖在自己脸上。
须臾之后,移开衣服,易安深吸一口气。
他做了一个决定。
第44章
易小少爷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爱吃早餐。
以前在家里有时候易静莹忙过头了,也没时间迫他。上了大学住宿舍之后更是能省则省,早餐这种在他看来可有可无的东西,自然被牺牲掉了。
即使是现在,要qiáng迫易小少爷吃下一顿早餐也是一件艰巨的任务。每天起chuáng之后固定的烧心灼热感使易安胃口全消,他也不说,就是一个劲拒绝吃早餐,很有点幼稚的意思。
看看时间,八点。
徐以加拿起托盘,里面盛着两杯热腾腾的jī蛋牛奶,还有两份热乎乎的蔬菜三明治以及香肠,当然还有装着小点心的篮子。
这是她做得最好的几样菜式,当然其它拿手的也有,只不过没这几样适合拿出来献丑。肩负着梓家那个女王家主的嘱咐,对追随到这里照顾易安的重责大任她是半点马虎不得。
小心翼翼走到二楼的起居室,她腾出手轻轻敲了一下门,里面传出易安懒洋洋的声音:“进来。”
她深深吸口气,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起居室布置得带着几分欧式风格,葱葱郁郁的巨大盆栽,弧线圆滑的意大利式家具,大约是处于保护易安的想法,甚至墙上都铺满了柔软的挂毯,脚下纯白的羊毛地毯踩在上头就像是陷入一片云彩之中。
落地窗面朝阳面,光照充足,此时易安和苏亦之就在窗前那个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见她进来了,易安向她点了点头,平静地伸出一只食指竖在嘴唇中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定睛一看,苏亦之正躺在那张大沙发上,头枕在易安大腿上,半张脸埋在易安小腹处,背对着她这个方向一动也不动,只有后背在微微起伏。
她端着东西蹑手蹑脚放在沙发前的几子上,动作利落地摆放好之后,朝他们看了一眼。
苏亦之露出的那半张脸上,紧紧阖上的睫毛一动不动,看得出来睡得很熟。那微微张开的薄唇中央,露出几枚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有一种天真稚气的可爱。
易安匆匆扎起的头发有几缕落在脸颊旁边,他低着头望着苏亦之,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丹凤眼敛去了那明亮的光泽,垂下的睫毛映着斑驳日影,在光滑的脸颊上投she出温柔的暖意。
她怔怔地望着他们,一时竟然呆了。
似乎终于注意到她的视线,易安抬起头,对她做了一个“辛苦了,谢谢”的口型。他知道她看得懂。
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其实她什么都不需要说。
最后她朝他也笑了笑,为了掩饰脸上的红晕,连忙拿着空下来的托盘轻轻出去了。
为他们轻轻阖上门的时候,她把托盘靠在胸前,缓缓吁了一口气。
那个画面实在太过美好,在那明亮的阳光之下,完全自成一个小小世界的两人。
祥和、美好,幸福得似乎会灼伤别人的双眼。
摇摇头,她下楼准备今天的日程。要忙的事qíng多着呢。
——
苏亦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只看见一阵白晃晃的qiáng烈日光,bī迫似的朝他压过来。
他晃了一下脑袋,苦笑。
这个大量失血之后的后遗症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时不时就跳出来让他为难一下。
一双手覆上了他的额头,苏亦之几乎就要惊跳起来,但是那双手带着如此熟悉温暖的味道,苏亦之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注意到自己正枕在对方的大腿上,双手还紧紧搂着对方圆润的腰部。
他低低喘了一口气,深深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虽然视野并不非常清明,但是却能看清楚轮廓了。
那双熟悉的丹凤眼带着担忧的隐秘味道,定定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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