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易而安_枕戈【完结+番外】(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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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比苏亦之和易安,外人看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小夫妇。他们跨越了先前的重重障碍,最后顺利地有了爱qíng的结晶,并且互相立下了永世不变的婚盟,彼此珍惜,彼此忍让,彼此相爱,这是一对多么羡煞旁人的幸福恋人,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除了这些,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种种,若是能够随风而逝,那该有多好?

  微微一笑,苏宛然正准备抱着酣睡的儿子和丈夫一同转身出去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她万万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见的人。

  男子穿着有些古典风味的立领西服,铁灰色的低调颜色,几乎要湮没在光线暗淡的正殿通往岩dòng的走廊之内。

  带着些许悲伤和失落的表qíng出现在那张曾经像个面具一般的俊脸上,暗沉沉的眼睛,如今带上了世事经霜之后,一层一层覆盖上去的沧桑和苦涩。

  他仰着脸一直注视着岩dòng方向的痴痴神qíng,第一次让苏宛然产生极度的震撼……

  尽管脸还是依然犹如青年一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是那个曾经举手投足之间颠覆了整个苏家的qiáng悍男子,那个毫不留qíng抛下爱着自己的柔弱妻子毅然决然回到“前妻”身边的狠心男人,那个堪称梓家暗地里另一个家主的苏姓男子——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带着这种令旁人一看之下都莫名压抑的表qíng,痴痴地站在岩dòng外面,注视着那个方向?

  他在等谁?

  他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极其悲伤的往事?

  ……

  苏宛然有些出神,李任往她的视线方向一看,惊道:“苏逸?”

  想起那个死状凄切的女子,苏宛然咬了咬牙,将李浅若jiāo到李任怀里,低声道:“我过去和‘叔叔’打个招呼,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很少看见这个连恶言都说不出口的温柔女子是如此愤恨复杂的表qíng,李任抱住了儿子,一把拉住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苏宛然还来不及回答,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修长身影从岩dòng里走了出来,走得不快,但是似乎已经抛却了什么包袱似的,连脚步都看得出轻松的感觉。

  那人慢慢走出暗影,光线慢慢照在他的脸上,一双美丽得流光溢彩的丹凤眼,此刻却带了哭泣过的痕迹,湿润的睫毛和红红的眼眶,这个有着残酷手腕和公认的冷血名声的现任梓家家主,据说曾为了一己之私,将自己的兄长毫不留qíng地杀害,之后以雌阳之姿坐上了那个王座。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什么天大的事qíng,使得这样的两个人会如此反常,露出这种表qíng?

  苏宛然分明听得,那个拥有着惊人美貌的梓家家主,走到了苏逸面前之后,用也许是哭过之后略微显得沙哑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我看见小之和小安了。他们还是来了……”

  苏逸面上微微露出喜色:“真的?”

  梓天点头,之后在那张完美得如同人偶一般的脸上,美如朝阳旭日一般的笑容绽放开来。

  带着眼泪的笑容,看得李任和苏宛然心中一颤。

  梓天像是一下子失去力气那般,隐隐有着向后滑倒的趋势,苏逸连忙抱住了他,梓天将手臂攀上了他的肩膀,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无声的哭泣像是一个震撼人心的默剧,苏逸喃喃的安慰就像是默剧中令人心碎的旁白,说着只有他们两人心知肚明的言语,这一刻,除了他们之外,容不下任何人cha足的余地。

  梓天模模糊糊地道:“他原谅我了……我哥他,原谅我们了……”

  哭泣的音调,释然的语气。那是承载了生与死的重量之后,极其疲惫到极其解脱的人,才会有的释然的神qíng。她知道,因为她在那个女子脸上曾经见过。

  苏逸似乎很是震动,他沉默了须臾,终于还是将脸贴上另一张湿漉漉的脸孔,低声道:“那就好……”

  沉默地紧紧拥抱的两人,围绕着他们的,似乎是有什么贯通yīn阳的力量,潜移默化着这一切。

  苏宛然这一刻,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们两人说的,必定是早已死去的梓云吧?

  第71章

  对于易静莹来说,那个十四岁的chūn天,是她人生中的转捩点。

  身为梓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女,却由于母亲易静兰身份低微,非但不是世家小姐,并且家境贫寒、姿色无殊,因此在梓宇阳偶尔的垂怜一顾之外,也只能安守于一方小小天地,做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qíng妇。

  因此她连梓家的姓都没有资格冠上,只能跟着母亲姓易。梓宇阳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对她来说,就好比天神一般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却早早就学会了顺从和将怨言埋入心底。

  易静兰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大约当时梓宇阳也是看上了她那股迥异于世家小姐傲气的温柔和听话,就好像大鱼大ròu吃腻了一样,偶尔清粥小菜也不错,虽然清粥小菜不可能是人生中的归宿点。

  她这个父亲对她们母女俩最大的慈悲,可能是偶尔兴致大发过来看个几次,虽然接下来很可能一年半载不见人影;也可能是那笔按月支付的丰厚的生活费和这座公寓,虽然这些钱对于他来说确实只是九牛一毛;或者是逢年过节,偶尔会让她们母女到梓家家宴的席上亮亮相,虽然得到的往往只是正室的白眼和得宠的qíng妇的嘲笑,而自己柔弱无能的母亲,除了qiáng颜欢笑唯唯诺诺以外,只能是背地里饮泣落泪,其他时候又像是一个傻瓜那样,苦苦等待着那个男人偶尔的兴致大发。

  这一切虽然像极了无趣的八点档,但是易静莹除了按母亲说的那样忍气吞声以外,确实想不到别的可能,例如——反抗。

  没有办法,少了那笔钱和这座房子,她们母女俩该靠什么过活呢?易静兰是一个没有工作能力的女人,易静莹还这么小,甚至没有成年,哪个正经地方会雇用她?

  浑浑噩噩地将日子过下去,易静莹十四岁的chūn天,2月11日,又是除夕之夜,梓家家宴的日子。

  一张长桌,上首位置自然坐着不苟言笑、相貌威严的梓家家主梓宇阳,他的左侧第一个位置是属于他正式的妻子蒋凌曼,这个女子相貌贵气优雅,保养周到,四十岁的人,看起来与三十出头没有两样。蒋凌曼鲜少施舍给他们这些人任何注意力,每次都是礼仪完美地用完餐,接着便自行离去,似乎是根本不愿意和这些丈夫的qíng妇私生子女们共处一室,很是倨傲的样子。

  蒋凌曼下面坐着的是她的儿子,亦即是梓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梓云。

  这个梓云不同于他母亲的冷若冰山,脾气尤其好,特别是对于易静莹这个庶出的妹妹,十分照顾体贴,餐桌上虽也是礼仪齐全,但是一般撤下宴席之后,便会拿着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送给她,态度十分温柔。

  易静莹觉得,这便是她梦想中最完美的大哥,少女朦朦胧胧的心中,对他亲近无比。

  然而梓宇阳的右侧第一个位置,从来都是空着的。数下去第二个,往往坐着当时最为得宠的qíng妇们,并且往往也不长久。

  绛族生育率太低了,没有几个女人能够为梓宇阳生下子嗣,而没有办法母凭子贵的女人们,也只能维持着这个男人并不长久的宠爱。

  像是走马观花似的,易静莹每每发觉一个个相貌艳丽的女人们在这个位置上来来去去,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梓宇阳的兴趣,她们都有着如出一辙的艳丽的五官,以及美丽的丹凤眼。今年是这个她,明年就不一定是哪个她了。

  梓宇阳似乎对于雌阳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男子在那里出现过。往往是那个qíng妇之下,便坐着她们母女俩。

  然而今年的座位安排得很有意思。易静莹和易静兰的座位往前面挪了一个位置,只余下那个惯常的空位,易静莹惊讶无比,暗自揣测,是不是那个男人又兴致大发,从此将自己的母亲视为最得宠的qíng妇?

  她坐在位子上颇有些心绪不宁,上首的位置也还是空着,梓宇阳还没过来。他若是不来,就没有人能动筷子,这是梓家的规矩,易静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敢动一下前面香气扑鼻的满汉全席。

  梓云那天穿着一件正式的灰色西服,衬以黑色的领结。十七岁的少年,身高腿长,肩膀宽实,已经可以撑起这件手工制造的价值不菲的西服应有的风采,笑起来像是有炫目光华在身后闪烁。

  他的气质温文优雅,这个暧昧的年纪,身上更是jiāo织着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青涩和稳重的魅力。易静莹当时看得微怔,瞬间理解了那些远远一见梓云便开始尖叫的女孩子们的心qíng。

  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一瞬间像是全世界的阳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神采飞扬、熠熠发光,易静莹不止一次地陶醉其中,忘了其他不愉快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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