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奴_彻夜流香【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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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袋一阵晕乎乎地,心头欣喜,内厨房……那不是挨得更近了。

  「什么挨得更近了?」

  我才猛然省悟自己正在胡言乱语,连忙咳嗽了一声道:「挨得白面馍更近了。」

  「呸!」一李公公将我鄙夷到了极点,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德xing……」他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才凑近我眉飞色舞地道:「有比白面馍好百倍的东西,你来了就知道了。」

  他说完就一脸道貌岸然地走了。

  李短腿与宋麻子表现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若不是你们惦记着把我阉了,我至于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么?

  想到此处,我头没有回地拎着一个小包走了。跨过了杂院那道门,深吸一口气,原来这一门之隔,奴才的层次就不一样了。

  李公公正忙得晕头转向,见我进去就将一堆gān货塞我手里,道:「去,去让大师傅把这些上等gān货泡了,这些个gān贝、鲍鱼都要多泡些时日,然后取上好的火腿、母jī慢慢炖着。」

  「王爷爱吃这个?」

  「王爷才不爱吃,这是给安宁郡主吃的。」

  「你、你说什么?」

  李公公回过头来,不耐烦地道:「安宁郡主想过来看看她两个哥哥,过个几日便到……」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手一滑将那些上等gān货都掉到了地上。

  李公公骂道:「我说你想什么呢?这可都是皇上给赐的贡品,上等货,把你零卖啰都不值这一块gān货。」

  我连忙将地上的gān货抱了起来,嘻皮笑脸地道:「这gān货哪能比得上跟公公你说话逗乐子。」

  李公公呸了一声,道:「快滚,等下被严管家发现,我瞧你还乐不乐得起来!」

  我将gān货送到厨房,忽然觉得口gān舌燥,去大缸边用瓢盛了点水刚喝了两口。

  见着了水面上的倒影——一个面目黝黑、满面土相的奴才。忽然笑了,吐了一口气暗笑道:「你还当你是那个斜马倚桥、风流倜傥的才子吗?现在的安宁郡主只怕是面对面也认你不出呢!」

  这么想着,心突然定了不少,人一下子神清气慡了起来。

  厨房里时头一阵叽叽喳喳的闲语声。

  「听说这个安宁郡主泼辣得很啊,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主。」

  「可不……要不然难怎么会被嫁到土番这么远的地方!我听说她是因为得罪了皇上,才被降罪的。」

  拣菜的大妈挪了挪身体,道:「可怜喏,听说土番人红毛绿眼,个子有我们中原人二个这么大,还打老婆!」

  说完后大妈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则苦笑了一声,咱们要熬上几夜去伺候这个人,还在为这个人不知名的境遇叹息,谁又会来叹息咱们的命运。

  内厨房里的人眼色可比杂院里的人好多了,我一到,很快就被认出是杂院里李公公最欣赏的奴才,立刻得了许多另眼相看的待遇。

  午饭早就替我留着了,一碗大白米饭,上面盖了一些菜,我吃着吃着,发现下面还藏着一根獐茶鸭腿,将它揪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ròu味纯正,香气四溢,想了想到底舍不得吃,找了一张油纸将它包起来。

  王府里的人几乎都忙得人仰马翻,不停地看人跑进跑出,严管家上午已经让二、三个人掌嘴,三、四个人庭杖,他老人家是忙得个不亦乐乎,何况下面的奴才?

  但凡在王府之内待了超过十年的,都知道这位郡主是出了名的挑剔,手段狠辣,就越发不敢怠慢。

  我横竖新来,一时半会除了打一些杂,也cha手不了多少事,他们也不敢让我cha手。晚饭过后,我向李公公告假,去看立哥。

  盘口镇虽是关外小镇,却是大漠里最靠近中原的城镇,五湖四海的人很多。

  镇上一入huáng昏,便有许多个杂耍、小吃摊摆了出来,没有马贼的夜晚,倒也是热闹繁华之极。

  我往一馄饨摊旁一坐,嚷了一声,道:「老板,来碗热汤馄饨!」

  娘亲说馄饨要做得好吃,只有一个秘诀,菜少ròu多。老板一声来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尝了一个,过去总不知道自己碗里的馄饨跟娘亲的是不一样的,后来才知道娘亲碗里的馄饨就像这老板的馄饨,闻不到一点ròu味,馅很gān很gān。

  咽下最后一口馄饨,我放了三个铜板在老板的桌上。还没站起来,就听到立哥那大花腔开嚷了:「马贼来啦——」

  轰,一声响,镇民们手脚麻利地拎起钱袋,把车靠墙一推,然后撒腿就跑。

  我悠闲地坐在那里,将那碗汤喝gān净,却没等到立哥那声:「乡亲们,回来——」

  不由皱了一下眉,心中暗想果然是马贼么,却看见一队黑衣马队驰入城内。我连忙起身,站入墙角暗处。

  黑衣马队进城之后,却立在街心纹丝不动,只听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冷笑道:「是谁说我是马贼来着的?」

  我心里「格登」了一下,竟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只见黑衣马队群中有一个女子,头戴凤羽冠,脸上罩着薄薄的黑纱,身穿鱼鳞飞凤薄甲,手持鲨鱼薄皮剑,不是安宁又会是哪一个。我看到那柄鲨鱼薄皮剑,不禁有一些怅然。

  两个黑衣人将立哥往她面前一丢,立哥挣扎着站起来,扶好自己的破毡帽,恼羞成怒地道:「尔等是何人?竟敢来盘口府撒野?」

  立哥当年作角儿的时候脾气上去了,后面不作角儿了,脾气却一直未能下来,而且说话的腔调一直是花腔,当真了戏如人生。

  我不禁有一些暗暗着急,别的人倒也罢了,在安宁的面前嚣张,只怕唯有死路一条。

  她当年在王府里当郡主的时候,尚且糙菅人命,更何况在这漠北塞外中。

  「放肆,你知道这是谁?这是安宁郡主!」

  立哥倒是愣了一下,他原本是金陵戏子,自然知道安宁的名声,立时乖巧的收声,我松了口气。

  安宁轻描淡写地道:「我看你眼神也不好,打明儿起,这活另请一个眼神好一点儿的来做吧!」

  立哥的脸脍色一变,他自从倒了嗓子,被戏班子撵出来,早已把这立方柱当成戏台,每次马贼一声喊都喊得有滋有味,权当登场。

  我知道安宁这话一出口,立哥非急不可,还没想到应对之策,立哥已经跳了起来,道:「郡主,我眼神不好,但马贼还是看得到的。您是郡主,放着凤銮玉轿不坐,穿成这样,那也不能全怪我认错不是?」

  安宁原本已经策马打算前行,她一贯独断专行,全然没想到还有人反驳她的不是,哼了一声道:「怎么,还是我错了?」

  立哥呢喃了几声,终于小声道:「连皇上与王爷都不敢说郡主错了,小的岂敢说郡主的错。」

  我心里一阵苦涩,暗暗叫糟。当年皇上将她指派给西番王子,等于是发配充军,当爹的王爷连声qíng都不敢求,这不是大踩安宁的痛脚。

  果然,安宁轻笑了一声,我立时起了jī皮疙瘩。安宁的xing子越是凶神恶煞,生机反而越大,她越是笑得轻描淡写,下手就越是狠。

  我胳膊一动,都来不及细想,手一翻就把掌中的筷子she了出去。

  只听当一声,安宁的剑撞上一块玉佩,没想到有大侠先行一步,只听有人笑道:「安宁的脾气也还是这么大啊!」

  迎面来了二匹马,马上坐的正是白袍的十六王爷,与红袍的咱家王爷,他的袍子下面的玉穗空空的,显然掷玉佩的大侠就是他了。

  安宁见了他们,也顾不得立哥了,立刻拍马而上,翻身下马投入她哥哥的怀里,呜咽道:「想死你们两俩个了,还以为今生都见不着了。」

  既俊美又潇洒的王爷拍了拍安宁,道:「你呀,还是个小孩子!」说完,那双棕色的眸子在周围扫来扫去。

  大街上空空dàngdàng的,我虽然站得很隐蔽,但是王爷的眼睛岂是常人可比,还是将我扫出来了。

  「你,过来!」

  他的声音有一种淡淡的沙哑。

  我立刻一溜小跑到了王爷跟前,谄媚地道:「王爷有什么要奴才效力的么!」

  王爷见了我的脸之后,脸色很有一点不好,我忽略了。

  王爷听到我这句话之后,眼神也有一点不好,我忽略了。

  「你是王府的奴才!」

  「奴才非常幸运的是王府的奴才!」

  安宁轻哼了一声,对旁边的十六王爷说:「这奴才好谄媚!」

  十六王爷的修养好,淡淡一笑,大冷天里在掌心中轻轻敲了敲他暂时用不上的扇子。

  王爷继续冷声问:「哪一处的?」

  「内厨房的,王爷。」

  隔了半晌,王爷才道:「将西番来的将士们带府上去安置好,回头上我这里来!」

  我连声称是,趁着王爷郡主们转身,我朝软瘫在地上的立哥挤了挤眼,将怀里的油纸包放地上,包管他见了烦恼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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