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寄微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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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念着便会来什么,半夜时分庄仲庭再次不期而来。

  「皇太后病了。」

  我大吃一惊,道:「皇奶奶怎么会病,她不是有人伺候的么?」

  庄仲庭冷笑了一声,道:「寄微,你说这话好对不起你父王给你留下的字,皇朝里的人qíng冷暖,你不知道么,听说皇太后是生生冻病的。天气这么冷,她住着那么大的屋子,居然连一个火盘也没有!倘若不是她的贴身宫女秋娘拼死夜逃出来送信,我们这些人恐怕连太后早薨了都不知道!」

  太后病了,我缓缓地在窗前坐下,看着热融融的屋子,想到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在一个寒冰的大屋子里瑟瑟发抖,我心里便是一阵抽紧。我抬手头道:「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庄仲庭怒道:「寄微,你还要想?!等你想好了,只怕太后也要不成了!」

  我无力地道:「你要救太后,无疑是要在紫寻口里拔牙,无论如何要想好,否则只怕要中圈套。」

  庄仲庭冷笑了一声,道:「寄微,你拿这个借口还想搪塞我多久,我可以告诉你,根据宫中密报,紫寻最近根本无心政务,已经有密旨要求组一个可以临时摄政的内阁,而且差人几次下江南,看上去他的游心可比其它的要大多了。」

  紫寻要下江南,我心中一喜,二哥到底还是出手帮了我一个忙,这个时候除了他,谁又能把这头笑面虎诓到江南去呢?我腾地站了起来,道:「好,我们就找个恰当的时候动手。」

  庄仲庭见我终于松口,大喜,他微有一些哽咽地道:「元氏兴亡都拜托你了,寄微。」

  我听了,长叹了一口气,道:「表哥,你还把我当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王爷吧,我要去救的仅仅是我的奶奶,不是用来振兴元氏的大人物。」

  庄仲庭也微微叹息了一下,道:「寄微,你总是想要置身事外,又总是被牵涉其中,总要去做言不由衷的事qíng,也许整个西夏皇朝里,最不自由的就是看似最自由的你。报歉,寄微。」

  我抬头与他相看一笑,道:「这世上,谁又能真得能独善其身呢?!」两人这么一对视,似乎都回到了童年,池塘柳树下山盟海誓的那一瞬,满心的相知与相信。

  我转过了头,道:「我这府里也复杂的很,表哥以后倘若不是必要,就不要来了,有事我会留下信号给你会面。」

  庄仲庭良久不言,我转回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屋里唯有碳火点点红光,哪里还有他的踪迹,我微微一笑,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世上有一些人,错过了一次,便终身错过了,有一些人错过很多次,却终是能在起点相遇,大概这就是缘份。

  我跟庄仲庭,从来不是一对有缘的人。

  我虽然没有实权,但到底挂着三骑营兵的将军名衔,隔日让元宝去得月楼买了一点上好的竹叶青,令人推着就这么去营地慰问三军去了。营地将士见了我,都是一脸震惊,想想我做了他们将军五年,才露过一次面,发表了关于酒杯与酒壶之间的关系便再也没露过面,如今突然从天而降,换我也是惊吓大于惊喜的。

  我不在的时候,一直是副将于丰代管,如今似乎又来了一个新副将,要说起这位副将,那可是紫寻面前响当当的红人,这人便是与紫寻相jiāo于微,一直追随他直到造反的顾冬青。

  我看他一脸的愣相,也难怪会随着赤手空拳的紫寻谋逆,可偏偏愣头青,十个有九个运极好,还真让他当上了开国大臣。顾冬青识字有限,也没什么军功,紫寻要想把他提到一个什么位置,只怕他也坐不稳。于是紫寻便让他来了我这三不管的军营里,一是可以挟制掉元氏最后一支在明的军队,二可以让他来这里学点东西,三可以杜绝一些老臣子腹诽他任人唯亲,可谓一举多得。

  顾冬青与我并不陌生,见了我倒也热qíng,大声道:「十九殿下,你终于来了,我一直都等着你请我吃酒席呢!」

  我哈哈一笑,指着身后的马车道:「这不是来了。」

  顾冬青跑过去挑了一坛,拍开上面的封泥,不过嗅了一下,便面露喜色地道:「殿下,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了!」

  「你这小子的嘴巴倒是识货。」我笑骂了一句,他这么一嚷嚷,刚才还有一些拘谨的将士们哪里还按捺地住,纷纷跑过去挑了一坛,一时之间我的大营便成了酒会。

  坦率地说,我喜爱这些军人远胜于朝堂上那些之乎者也的酸儒,他们喜欢就喜欢了,恨就恨了,来来去去都不牵扯,洒热血抛头颅,从不计较身后之名。我微微叹息了一声,顾冬青拿着一碗好酒过来,道:「殿下,来来,冬青与你gān一杯。」

  我举过一碗酒与他对饮而尽,只听顾冬青笑道:「殿下,说实在的,这么多皇子当中,我最喜欢你。」

  我略略愣了一下,笑道:「何故冬青如此抬爱我?」

  顾冬青道:「十九殿下,你的好处有很多,但我最喜欢你一是一,二是二,不虚,实在。」

  我听了,抬碗又饮了一碗酒,道:「十九殿下我满饮这碗酒,就当谢过你冬青的赞赏。」

  「gān!」顾冬青自然豪迈的又痛饮了一杯。

  二车的竹叶青都喝完了,我似乎兴致来了,笑道:「来人,给我再快马送二车酒过来。」

  我话音一落里,大帐里立时便是一阵欢呼,我举着酒碗道:「饭可以吃不饱,但这酒却能喝不足!」

  众将士连连点头,均笑道:「没想到王爷酒中豪杰。」

  我听了哈哈大笑,起初众人还不觉得什么,但却觉得我笑了许久还不停歇,不由都诧异地向我看来,我眼含热泪地道:「说什么豪杰,那是各位将士抬爱了。有谁不知道我晋王不过是个空壳子,图有虚名,如今元氏气数已尽,这个晋王爷何止虚名,简直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于非连忙起身搀住我,道:「王爷,你醉了。」

  我推开他又饮了一碗酒,手一指老天,道:「老天,若你不的把我生成皇家,我必当生为人杰,死为鬼雄!」

  元宝在旁边含着热泪,道:「王爷,别人给你气受,你做什么还要作践自己!」

  顾冬青将酒碗往旁边一砸,道:「这是哪个浑货给殿下气受了。」

  元宝半咬着牙道:「督军还请小声说话,人家是紫氏的徽王,名正言顺的红人王爷,可得罪不得。」

  顾冬青一听,张嘴便是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原来是那个老货,我早知道他不是个东西。」

  元宝道:「他欺负王爷如今有名无实,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硬是把王爷订下的酒席给抢走了,让我家王爷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顾大人是我家王爷的旧识,你当知道我家王爷是一个多么重义之人!」

  顾冬青酒xing上来,气得直跳脚,道:「这是自然,哥说过元氏有品xing的人唯有十九殿下!」

  我倒不想紫寻在背后如此抬爱我,见这愣头青面红耳赤,显然便要发酒疯。

  元宝道:「我家王爷不过是想给皇太后奶奶送点过冬的衣物,谁知道他居然差使自己的下人羞侮我家王爷!」

  顾冬青似乎听到皇太后这三个字有一点发沐,尴尬了一会儿才道:「王爷,这皇太后的事qíng帮不了你。但是徽王如此欺负你,又把我们三营骑兵放置于何处?!这不也是不给我们脸面吗?」

  众将士本来酒就喝多了,听着纷纷梗着脖子称是,于非上下安抚,但这些将士的血气上来了,又怎么是轻易按捺地下去的。

  我咬牙切齿地道:「顾冬青说得好,我元英恶名在外,任人羞侮也罢了,只是本王岂能连累忠心耽耽追随我的人一起受此折侮?!我们就给徽王一点眼色瞧瞧!」

  众将齐齐将酒碗摔掉,道:「但凭王爷吩咐!」

  于非脸色铁青,却一脸莫可奈何,顾冬青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徽王每初一十五要巡视西郊猎场,我们隔着三里地,打他一个闷棍!」

  我瞧见顾冬青上跳下窜,比我还起劲,似乎混然不知道自己gān得是有可能要掉脑袋的事qíng,单凭义气行事,心里微叹息,难怪城府如此之深的紫寻也会真心喜爱这个小子。

  我似乎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如此甚好,也不会牵连各位将士,我们也出了这口气。」

  于非在一旁急忙cha嘴道:「务必要黑衣蒙面!」

  我一听,道:「好主意。」于非张嘴结舌,似乎深悔自己刚才cha了这么一句嘴,他看样子不想牵连进这是非,如今却搞得跟个主谋似的,我肚子里暗暗好笑,却拍了拍他的肩,道:「三日之后,我们西郊外见。」

  我的酒委实喝得有一点多,走起路来也不稳,亏得元宝早就备下车子,顾冬青与众将士将我一直送出门外。

  马车驶出多远,我年他们还依然在林下立着,我不仅仅叹息了一声,道:「元宝,我这算不算把过去积下的一口气都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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