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寄微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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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过大,以至于我都吓了一跳,李可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谁有不是圣上的人,难不成紫宗主你不是么?」

  我冷笑了一声,道:「他是谁的人,我一直都很清楚,倒是你十年都没让我摸透,我起先以为你是二哥的人,结果你又成了紫寻的人马,现如今是谁的,只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是么!」

  紫式微踏前一步,似乎想过来执住我的手,我退后一步,他只捉住了我的衣袖,我手一伸,便用随手携带的短剑,一剑划落了那片衣袖,然后道:「紫式微,从前我跟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是一个顶爱计较的人,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不原谅,要我回头是万万不能的。从今往后,你就当我俩不曾结识过,十年前瘦西湖边不过是大梦一场。」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肿涨的疼痛,说什么瘦西湖边大梦一场,这纯然都是说给我听的,因为瘦西湖边,轻轻一瞥的那么短短一瞬,他的眼里无我,我的眼里却有他。

  我拉起李可匆匆与他擦肩而过,李可被我拖得一路急奔,到了得月楼我才算放开了他,笑道:「不好意思,凭白弄了个浑人叫你难堪。」

  李可只淡淡一笑,道:「难堪得只怕是那位紫宗主。」

  我轻笑了一声,道:「那是他自找的。」

  我说完率先进了酒楼,得月楼里拿手菜我自然都能倒背如流。倒是小二见我一个平日里顶顶随xing的一个王爷发过一次脾气,似乎很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如今规矩了很多,言行举止都像是一个大酒楼的伙计。几次与他搭讪,他都是嗫嗫小心回应,我只好微微一笑,也莫可奈何。

  李可望湖的兴致似乎要比吃饭大得多,我则喝酒的兴致比吃菜要高,我给李可斟了一杯酒,笑道:「要是不能再回都城,只怕我心里最想的东西要属得月楼里的松鼠鱼了。」

  李可笑道:「我会做!」

  我一愣,佩服地道:「你有什么不会的没!」

  李可微微一笑,道:「只怕不多。」

  我看他浅笑,弯起的唇角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心里不由是一阵心慌意乱,手大着胆子按在了他的手上。李可的手似乎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但到底没有真得抽走。

  我握着手心里的手,低声道:「夫复何求。」

  隔日,我扮成了李可的师爷跟随他前往西郊,路上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李可只是帮助我私会太后,但却不知道我是借了这个机会要把太后救走。

  马车里我看他一脸平静,心中愧疚更是无以复加。

  紫允这是巡视,我虽然做过乔装,但也不敢在他面前晃悠,所幸他的注意力都在李可的身上,没有多看我几眼,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要让亦然你辛苦了。」紫允笑道。

  「客气了,份内事,谈不上辛苦。」李可淡淡地回应道。

  紫允悄声道:「坦率地说,我实在不知圣上要留着老虔婆做什么,留着她往后兴风作làng么?」

  「圣上是仁德之人。」

  紫允叹息了一声,打了个哈哈道:「确实,圣上仁德啊,我看他就是下不了这份狠心,我等也只好提命以报君恩了。」

  李可微微一笑,道:「莫非是徽王不愿意在这里镇守么?」

  紫允脸色一变,道:「亦然你这话说的,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岂容得我等挑挑捡捡。」

  李可微微作了一揖,道:「徽王高风亮节,亦然佩服。」

  紫允也算是一个城府之人,但被李可这么捧捧摔摔,似乎也奈他不得,但似乎也没了要李可长谈的兴致,言了一声亦然你忙,便匆匆带着他的人马回城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笑,替他盼着顾冬青的闷棍不要敲得太狠。

  李可三言两语支走了徽王,便与我长驱直入,进了关押太后的偏殿。

  我看着这偏殿虽然装饰jīng美,但却似乎久不修缮,显然自从太后住进此地,这里便再也没有仔细地料理过,心中不由一阵酸涩。太后是一个极讲究的人,衣食住行样样jīng美,想她在这里居然住了三年之久,我不由一阵心酸。

  李可与外面伺俸的老嬷嬷说了几句,道:「请说大理寺卿李可求见太后娘娘。」

  那老嬷嬷慌慌张张地进去,没过一刻,便传来太后的声音,只听她冷笑道:「他想要把自己个谋朝篡位的贼子打扮成正主,也要看我愿不愿意配合。」

  听到他老人家的声音清晰,我不由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她依旧硬朗。

  老嬷嬷只好又出来,还没言声,我便朗声道:「李大人并无恶意,不过是想跟太后闲聊几句,还望太后看在李大人心诚的份上,赐上一面。」

  我的话音一落,里面有一阵没有声音,隔了一会儿,就听皇太后奶奶道:「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李大人为官不易,你早一些回去吧。」

  我千料万算,却没想到太后奶奶居然不愿意见我,我只好道:「太后娘娘,您能体谅李大人为官不易这份心,下官等都深感同怀,只是李大人既然远道而来,必定不能空手而归。」

  太后沉默了许久,才略略沙哑地道:「李大人,世事诡谲,反复无常,能置身事外者,必定是上天寄于厚福者,你要好好珍惜。」

  老嬷嬷唯唯喏喏,我正急得没有着落,李可已经起步朝后堂走去,老嬷嬷大惊失色,却是不敢阻挡,我则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造次,不能对太后不敬。」

  李可微转脸,道:「你有其它的法子么?」

  我听了也颇为无奈,想起时辰已到,我一咬牙跟着李可闯入了内堂。

  太后正坐在里面椅子上,我见她依然衣冠整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心中不由百感jiāo集,太后见我的第一眼也似乎颇为激动,但她只是眼睛微微湿润,却什么也没做,反而道:「大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闯到内堂来。」

  我踏前几步,给她跪下,叩了几个头,道:「孙儿不孝,我来晚了。」

  太后这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我道:「你,你来做什么?」

  我起身道:「孙儿已经都按排好了,我这就救您出去。」我说完转身拔剑,一剑便了结了紫寻派来伺候太后的那个嬷嬷,她当时正要转身向外飞奔。

  我看着她的尸首,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脸对李可道:「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对不起。」

  李可倒是很平静,道:「你是否连我也要杀了。」

  我低了一下头,突然拉起他的手,将短剑塞于他手,道:「等一会儿出去,毕定是厮杀成片,你拿着它防身……倘使你愿意,你便跟我一起走,我说过,欠你的,我拿一生来还。」

  我说完,颇有一点不敢看李可的脸色,也不太敢李可拒绝的言词,转身搀起太后,道:「我们走,太后奶奶。」

  太后微微叹息了一声,跟着我起身,我路过李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脚步一顿,却听李可道:「好!我随你去。」

  我的眼睛忍不住一热,抬头去看李可,对他说:「你放心,我必定死在你的前面,有我,绝对不会叫你损伤半分。」

  李可点了一下头,道:「我信。」

  我们三个人出得大殿,远远得便能听到西郊别宛一阵喧哗,这个时候只怕是顾冬青已经敲了徽王的闷棍,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人跑回来救急或者要求支援。只要驻扎在这里的三支骑兵,调走任何一支,庄仲庭手里的人马便足以应付。

  这些骑兵均是徽王紫允的人马,听见紫允遭伏如何不心急,我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马蹄乱踏之声。我耐心地等着,隔了一会儿空中传来红色的烟火弹,我大喜,道:「太后奶奶,有人来接我们了。」

  只觉得四击如同震耳yù聋一般的喊杀之声,我倒不知道庄仲庭居然还有如此多的人马,我脱口道:「李可,没想到元氏的人不少,你等会儿可要离我近一点,他们……」我的话没有说完,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就这么一凉,然后有一阵疼痛,眼前一阵金星,境像似梦似幻,又似瘦西湖边我见到紫式微的第一眼,落拓不羁,又像是李可坐在书案之后,细长的手指一拍惊堂木,道:「yù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特爱听他说这句话,仿佛与你有约定,永不散场。

  最后是听到太后奶奶凄厉的叫声,我却无力再安慰她,就这么直直地摔落在尘埃之中。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就这么睡去也是好的,我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可是这一觉还没睡多久,我就被胸口的剧痛又弄醒了,只觉得我似乎被搂在一个人的怀里骑在马上,他正拿着剑左挡右架向前冲,从下面看去,只能看到略带胡渣犯着青色的下巴,我淡淡地道:「怎么又是你。」

  紫式微一低头,惊喜地道:「你醒了。」他的声音都有一点颤,仿佛要喜极而泣似的,那一刻,我真是有一阵恍惚,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有过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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