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照片怎摆歪了?难怪我刚就觉得这灵堂的布置哪里不协调,这里的工作人员真不用心。”
……
沈重云哆嗦地拉着蒋廷玉的手,道:“我,我们还是先走吧!”
蒋廷玉无奈,只好陪着他先告退。
出来一见阳光,沈重云长吐了一口气,又神气活现了起来。
蒋廷玉说了一声:“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
沈重云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
但蒋廷玉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来,不知为何,沈重云突然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很没有安全感。
“蒋廷玉怎么这么慢?该不会迷路了吧?”沈重云嘟哝着人再不来就要以失职扣他三分之一的工钱。
天渐渐yīn了下来,风一chuī,墙边的糙便迎风摇晃着。沈重云突然发觉周围不正常的寂静,钟声铃声木鱼声,还有诵经与家属来宾的哭音都消失了。
在这阵静默中,隐约传来有人在轻轻唱歌的声音:偶尔一人在手拎堤坝土
耳听坊间言
慢慢筑中庭
午半事一半
沈重云不由自主地走出门去,见左边是一处小路,外面的风很大,huáng叶合着风直打着旋,一个人身着白衣蹲在路口,衣袂随风静静飘动,那人背对着沈重云,低着头似在砌砖头。
沈重云走了过去,道:“喂,你有没有看到一辆银白色的加长凯迪拉克过去。”
那人似乎没听到,仍然一边低头唱着歌一边砌砖头。
沈重云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钞票,看了一下,又cha回去换了一张小的,道:“告诉我有没有看到,这钱就归你了!”
那人缓缓道:“这条路上是不会有车子的!”
他说着头也不抬,指了一下路牌,沈重云仔细一看,只见那路牌白底黑字写着:yīn阳路。
沈重云一惊,心想自己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有这一条路,他低头还想问,只见那砌砖头的人也正抬头看他。
那张破碎的脸不是汤文霞又是谁?
沈重云大叫了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
沈重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自己躺在了沈家的豪华卧室里。
蒋廷玉见他醒了,松了口气道:“你可算醒了,怎么会昏过去?”
沈重云眨了眨眼睛,然后……
楼下的佣人只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叫声:“鬼,有鬼!”
三天后,蒋廷玉带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那个年轻人长得很帅,手里提了一把huáng色的油纸伞,高个子,皮肤是被刚过去的酷暑晒成了小麦色,更衬得他的五官有一种古希腊似的俊美。
他脸上只有一种表qíng,不属于细怒哀乐,如果要细辨,可以算作诚恳。
一进到屋子,就感到yīn风扑面。他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角落里一堆符纸堆中冒出了一个人头。
那人打了个喷嚏,喷飞了几张黏在脸上的符纸,慌忙拿手又抓了两张贴在脸上,边道:“就是这个人?”
蒋廷玉没好气地道:“你开的价,只有这个人愿意来!”
“三万块全套?捉鬼、开符、看相、称骨、看风水、批八字、算流年、请神……”
那个青年在房间里慢慢走着,一边接嘴道:“出殡入殓也包括了!”
沈重云大喜,道:“成jiāo!”
那人转过头来,见满身黏着符纸的沈重云站了起来。
沈重云见他突然脸露惊讶之色,慌道:“这只厉鬼很凶吗?”
青年慢条斯理地道:“先看八字吧!”
沈重云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以及脸上诚恳的表qíng,不由想起了上个月在罗马大街,随处可见的luǒ体神祇,便充满了信赖地道:“好,你请看!”
“你眼长,眼下父母宫有黑痣,是刑克双亲之相,母亲挨得近先死母亲,父亲挨得近先死父亲,即使离得你远,也逃不过你十八岁……”
沈重云听了,想了想,高兴地道:“准,真准!我三岁就死了老妈,三年前从来不跟我照面的老爹也完蛋了,我下个月才满十八!”他转头对蒋廷玉笑道:“这个请得划算!”
那个年轻人一笑,接着道:“你眼弯、眉弯、眼黑多于眼白、尖下巴,易犯桃花;你眼中如水,人中广厚,证明你这种人寡qíng薄义、厚颜无耻,所以是煞不是运。”
沈重云眨着眼睛,又听他笑着说道:“你体格修长,但却手小,五指并拢不见fèng,可见爱财如命,称骨就不用了,可以肯定的说,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沈重云回过头去问蒋廷玉道:“他说得准吗?”
蒋廷玉黑着脸道:“准是挺准的,但是他说话太难听了!”
沈重云立刻回过头去,道:“五百,不,扣你一千块,你的服务态度太差了。”
青年淡然一笑,他缓缓掏出一张符纸,嘴里念道:“五谷轮回地,往生无极界!”
他手中的符纸突然燃烧了起来,原本密封的室内风声大作,蒋廷玉咽了口唾沫走出了门去。
沈重云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从乌黑的dòng中深处传来低沉呜咽声,在那一层黑雾当中仿佛有无数只爪子探出,把靠近的人都拉进去。
青年冷笑道:“还不去你该去的地方!”
沈重云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白衣散发的女子。
她苍白的手死死地勾住沈重云的脖子,qiáng风侵袭下,脸部的皮ròu破碎得更严重,一片一片被qiáng风扯离,碎ròu往就dòng中卷去,七孔汩汩流出血液,看上去神qíng越发哀怨,乌黑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沈重云的肌肤里,怎么也不愿被吸入黑色漩涡之内。
风chuī了一阵子,沈重云浑身打着摆子,道:“好了没有啊?”
“好了。”
沈重云颤声道:“为什么我的脖子还是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正挂你脖子上!”
沈重云“啊”的惨叫一声,青年一把扶住了他。沈重云哆嗦着道:“她还挂我脖子上怎么算好了?”
那青年从怀里掏一支钢笔,笑道:“我这捉鬼是分档次的,一般来说驱鬼离体是三万,人鬼分离是五万,送鬼入yīn间是十万,你想要哪个档次的!”
“十、十万?”沈重云心疼得一张小脸都褪色了。
他身后的鬼笑了,那一张原本已经破碎的脸,随着笑容一块块跌落下来,皮下的血管肌腱白白红红,清晰可见。
她咧开已露出一半牙齿的嘴,发出嘶嘶声。沈重云只感到耳边有一阵yīn凉的气息从背后吐来,不禁浑身一抖。
那青年听见她说话,一笑,道:“就算你肯付钱给我,我方敏旭也用不了冥币啊!”
沈重云一听他与鬼讲价,慌忙道:“五万!五万如何?”
方敏旭凉道:“可是她刚才说,她会让她父亲付我五十万……”
“十万!是你刚才说的!快把她赶走!”沈重云一脸剐了ròu般地心疼,无比艰难地作出这个重大决定。
方敏旭的脸还微笑着对着沈重云,似要与他讨价还价,但是手里的钢笔突然朝着鬼she出了一道金线,那鬼凄厉尖叫,从沈重云身上弹开,在地上爬了几下,神色极度不甘,忽然隐身不见了。
方敏旭脸有诧异之色,这鬼中了他的金箔符水,居然还能从他打开的冥界门前逃脱。他解下钢笔上的红钱,将钢笔甩了出去,那支钢笔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方敏旭淡淡地道:“这只鬼走了!”
他转头看了呆立的沈重云几眼,沈重云的额头一片暗黑色,这是死气。可让他诧异的是,将鬼从他身上驱走,那死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加深了,这又是什么道理?方敏旭暗自皱了一下眉。
“解决了吗?”沈重云焦急问道。
方敏旭绕过他拿起刚才放在门角那把伞,倒过来在地上敲了敲。
隔了一会儿,从伞里面悠悠然掉下了一张蓝黑色的符,方敏旭一瞧,又狠狠地敲了敲那把伞,这一敲里面竟掉下了一捆蓝黑色的符,看得沈重云一头雾水,不知这油伞哪来空间藏这些符。
方敏旭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分滴到几张蓝黑色符上面,然后将它们折成一只纸鹤的模样,一只塞入沈重云的睡衣口袋里,剩下的分散在卧室的角落里。
然后他掏出钢笔,在其中一只纸鹤上刷刷写了几行字,道:“我是港大医科系的jiāo换生,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记住无论去哪里,都带上一只纸鹤!”
“它们能保护我吗?”
方敏旭看了一下他白里透红的脸蛋,流露着无辜眼神的乌黑眸子,心想这人光看脸倒是挺招人喜欢的。他随口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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