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正子,我想出去转一下……”
玄灼蓦然升起的声音令小正子收回跑走的神绪,他忙道:“快到午膳时辰了,王爷不妨先用过膳……”
“不……我不饿……”
“王爷,您连着四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这四日来灼王吃下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以前皇上陪伴用膳时一日吃的多……长久下来,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吃不下……硬吃会想吐,很难受……”玄灼摇首,执意要走。
“那让奴婢们为灼王梳洗一下吧……”
一个宫女轻声道。此时的玄灼就好像失去阳光润泽的娇花,再也美艳不起来……这样的灼王,憔悴的让人看着心痛……
“梳洗?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又不是女人,梳洗给谁看?”
玄灼轻轻的笑了笑,那笑,脆弱的好似一履薄冰,不经意便会破裂一般……
玄灼慢慢走出蓼凝轩,诺大的蓼凝轩沉寂了一阵,忽然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只见宫女们纷纷围住小正子,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小正子公公!王爷到底怎么了?皇上为什么不来了?”
“公公!你快想办法啊!王爷这样我们的心都快碎了……”
“皇上与灼王爷到底怎么了?”
“小正子公公,你去问问小顺子公公!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爷的样子……根本就是在哭……还qiáng撑着笑出来……我……”
不知是谁先抽噎出声,立刻,宫女们全都哭做了一团,几个感qíng细腻些的小太监也不由偷偷抹泪。
一向莺歌笑语的蓼凝轩,不知不觉中被一股了无生机的忧哀之气笼罩着……
玄灼慢慢踱向沉香圃,渐闻水声潺潺,一柱清泉由青石假山石dòng中倾泄而下,上则薜荔腾倒垂,下则落花浮dàng,竟好似一溪清流由烂漫奇花深处泻下,流过一带翠嶂,飞溅一幕白烟,清透冰凉。
“灼王爷?”
正怔怔看着这潭清泉的玄灼,蓦然一颤,这个如莺如啼的柔柔软语,不正是……
“王怜卓?!”玄灼过于意外而直呼其名,但立觉不妥,又马上改口:“呃……臣弟参见皇嫂。”
王怜卓立刻羞得腮若红芍,抿嘴而笑。
玄灼不由细细打量着王怜卓,靥笑如chūn桃,唇绽如樱粒,云髻如漆堆饰翠,荷衣仙袂yù轻飘。一身凤服的王怜卓雍容典雅,素如chūn梅绽雪,洁如秋蕙披霜,静如松生空谷,艳如霞映澄塘……
能娶到她的人,会令天下男儿艳羡不已吧?所以,皇帝哥哥真是好福气……
心中一丝隐痛升起,玄灼忙笑着问:“为何会在此见到皇嫂?”
王怜卓又被这‘皇嫂’二字臊得脸红心跳,轻声道:“我今日起会留在宫中学习宫规礼数以及大婚事宜”
“原来如此……”玄灼轻轻笑起。
“本想趁午憩之时游览一下御花园全景,谁知竟会迷了路……”王怜卓娇羞垂首,柔媚姣俏。
玄灼看得不禁痴了,但马上想起此女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由讪讪而笑:“此处只是御花园一景的沉香圃,日后你嫁入宫中,臣弟再带皇嫂四处游览一番。此时还是先回朝阳宫吧,免得误了下午的修习。”
“有劳灼王”王怜卓轻轻行礼,然后与玄灼并肩而行。
慢慢一路走来,玄灼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王怜卓。闻之麝兰体香,馥郁芬芳;听之环珮铿锵,悦耳飘渺;视之身段蹁跹袅娜,若飞若扬……一路无语,竟也如痴如梦,玄灼不由溺在其中,有种一直走下去的yù望。
“啊!”
王怜卓一声惊呼,奔到前方,看着锦簇团花一路蔓延,放眼望去,如喷火朝霞,云蒸霞蔚,清风扬起漫天花雨,浅瓣轻落满地,这一幕,竟是如此神似扬州城外那片绝尘美景。
“这里跟你上次领我去的地方好像……”
王怜卓像个孩子一般跑去,闪入那场花雨之中,伸出手想抓住点点雨瓣,就像那日在扬州城外一般。玄灼静静的看着笑得醉人的人儿,那零星耸瓣轻沾在发绺上,将清秀超尘点缀得愈发飘逸出众……
“但又好像不同……”王怜卓渐渐静了下来,缓缓伸出手接住一瓣飞舞的花瓣:“这里背山无脉,临水无源,峭然孤出,全无自然……无论名匠如何jīng心仿制,那一派天然之景没有人可以假造出来……即使百般jīng巧,却也难捕捉到清幽景象的半分神韵,再美……也是假的……”
“皇嫂……”
“这就是皇宫,集尽天下名景,却没有一处是真实的,全都是虚幻的假象堆积而成……就像皇宫那层华美的外衣下其实只是无尽无穷的利yù薰心与名争暗斗……灼王,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嫁入豪门,因为我有个身为宗元丞相的父亲。皇后,更是我从小研习夫纲妻训的目标……所以,当我知道我将嫁与皇上时,并不意外,毕竟皇上才华洋溢,非池中之物,能将终身托附给这样万人之上的龙中龙,是每一个女子的梦想,所以我也很高兴……”
王怜卓半倚半靠,坐在花林间一块石磴之上,继续轻声细语诉说着:“后来到了扬州,遇到了皇上……可我并不知道他是皇上啊,只为他眼中的深qíng感动莫名,原以为看破红尘不过一场过眼云烟的我,这才知道原来看破容易,抽身而出却很难……为了一个一见倾心的人我茶饭不思,连自己要贵为皇后都淡忘了……当我快死心时,却忽然发现我要嫁的便是我朝思暮想之人,怎能不感叹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可我依然欣喜,即使要嫁入如此可怕的深宫,因为这里有他……”
“灼王爷……”王怜卓看向玄灼,迟疑地问:“您知道皇上可有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
“当他知道我是王怜卓时,避我如虎……虽然大婚势在必行,但我不禁心中无底,因为皇上似乎不喜欢我……如果只是不喜欢便也罢了,皇上、皇后本就在大婚之前很难会有感qíng便结为了夫妻,可是皇上却好像极为厌恶我……”
“皇嫂多虑了,以皇嫂的样貌人品,天下谁人可及?”
“是吗……?”王怜卓轻轻叹息,乌眸中清波粼粼,笼着浅浅哀丝:“可皇上的心……却不会在我身上……”
皇帝哥哥心爱之人?玄灼蓦然想到一个人,她有莺莺歌喉,婀娜舞姿,她曾在梅林为伊神伤……还曾与自己有场晚梅之会……回宫时曾追问过她的下落,皇帝哥哥却说她已嫁到宫外……可是,有种感觉,她是为他而神伤……而他,也对她从未忘怀……
“也许是有……”看到王怜卓追问的目光,玄灼惨淡一笑:“可她已经嫁人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吗?”王怜卓浅浅的说道,然后淡淡的笑了:“果然是有……我竟庆幸她已嫁人……果然qíng非善物,会令人私yù恶毒……”
王怜卓缓缓闭上双眼,轻声道:“灼王,我不想回朝阳宫,只想在此好好歇息一下……”
“好,你睡吧,我充当护花使”玄灼轻笑着说。
王怜卓浅浅一笑,慢慢陷入梦乡之中。
第十五章
暖风拂衣,瑟瑟有声,一阵一阵幽扬的风卷起轻盈花雨,香瓣如雪,无声殒落,悄掩丽人。玄灼安静的看了许久,一丝浅浅的笑容一直扬起在他的嘴角,看着那个香梦沉酣的绝色丽人,竟会令玄灼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四面飞花落了她一身,点点耸花轻轻依附在青丝之上,像朵朵jīng工攒花,小巧可爱。衣服上更是群香散乱,稀稀零零的随xing静落,长裙的衣角也被落花掩埋起来,乍一看,还以为是花香中衍生的仙子,清丽绝尘,美艳无双……
一片花瓣轻轻落下,顽皮的轻轻停留在王怜卓的朱唇上,柔柔的鼻息拂动花瓣,明明摇摇yù坠,却嬉耍般不肯落下。
玄灼不由轻笑一下,伸出手想摘下这片调皮的花瓣,却在手与唇将触的一瞬间,停滞……他的目光静静的停留在那如樱般红润、如珠般亮泽的双唇上,久久的,收不回目光……然后,qíng不自禁的下倾,微微的,轻轻的用自己的唇悄悄含起那片花瓣……双唇的轻触如同chūn风拂过湖面,轻得令被吻的人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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