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蛟被雁六伺候着洗漱完毕,打理整齐,人躺在chuáng上闭着眼睛,脑袋却转个不停。
那红萼和娉婷,原来还不是一处来的,一个是得了太皇太后命令,一个是得了皇太后命令,其余人等,背后的主子更是五花八门形形色色。
“哥哥,你不愿我知道,却不知道这巍巍深宫,我既然进来了,便如何都躲不过吗?也不过是早一时,晚一时而已。”
第9章 láng崽子
御蛟第二天醒来任由雁六为他梳发着装,如今织造jīng良,华美丝绸锦帛不知凡几,其他各国大都以明艳色彩为尊,但夏国却自古以墨色为国色。夏国上下,只有皇家宗室与行伍军人可着墨色,其余人等便是宰相之尊着了墨色也依然是犯禁!轻则抄家杀头,重则九族全诛!
一身侯爷袍服,正装虽比平时便服略显繁琐,但黑色本就是肃穆厚重之色,再加上夏国举国尚武,无论百姓仕宦尽皆闻战则喜,武风盛行,衣着上较之其他各国也有不同。大袖已然变了中袖,宽袍也变了合身的窄袍,待到最后,巴掌宽的玉带在腰中一扎,下坠九连白玉刀、金莲荷包,他虽仍旧是垂髻的年龄,但是,既然已经承袭了爵位头上却是要带冠了,同是黑色的铁木簪子穿过发髻将侯冠牢牢的固定在了御蛟头上,两条红色丝绦又于左右绕于簪上垂于耳际。
御蛟在房中缓缓走了两步,甩甩袖子冲着雁六略微点头。
他这身装束并非第一次穿戴,前日入恒阳拜祭先祖宗庙,他就是这身装束,可是那时候是护送回他回国的虎贲侍卫给他折腾的,想也知道穿的时候侍卫们受罪,chuáng上之后便是他受罪了!
但如今经过雁六的手却是怎么活动怎么舒服,这便是术业有专攻了。
看他点头,雁六躬身一礼退了两步,一旁端衣服举饰品的小仕女也是急急的后退——这几个小子经过昨天的阵仗都已经吓破了胆子,本来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如今更是如何也应不起来了。
御蛟今日这一身正装却是因为他要去见过太皇太后与太后,这两个女人虽说辈分不小,但一个不过四十不到,另一个也是二十锒铛。
如今连年战乱,各国都是奖励生产。所以,国家中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贵族阶级都并不赞扬寡妇守节,特别是那生过男婴的妇人,若是守寡总是会有不少人家找上门来。虽然夏国之法就明确的写着寡妇改嫁可以,但是必须带着前夫之子,否则便是“弃子而嫁”不但这寡妇要受罚,便是与她婚配的夫家同样也要受罚。但是,带着孩子的寡妇却也一样好嫁。
所以,宫中女子,虽然君王在时要为君王守节,但是君王离世出得宫来若要再嫁却也并非稀罕。可是,若是这女人的身份是太皇太后、皇太后这般,那便不同了……
御蛟跟着雁六来到贵颐宫,这里便是太皇太后的居所,陶后与蔡后如今都在这里等他,这只是打个照面问个安。而御蛟虽穿着正式太却并非正式接见,不过为了显示对于两位长辈的尊重而已。
进了大殿,御蛟看见的却并非只有两个女人,还有一位青年,一名小儿。
“臣瑜镶侯夏御蛟,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
御蛟一撩袍服下摆跪地施礼,脑海中却转过了无数念头。
那青年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躬身站立一旁,躲过他跪拜的正前方,明显是不敢受他一拜。而且他虽然衣着不俗,但一身水蓝,显然并非有军爵在身。如此看来,御蛟便知道这人是谁了——他与哥哥唯一存世的叔叔侯奎!
大夏军功立国,便是宗室也是如此,夏法有云:“宗室未立军功者不得列入宗族簿籍,不得拥有爵位。”
而这位侯奎从小就受到陶后宠爱,别说上阵杀敌了,就是弯弓she糙jī都she不中几只。元宗重病时,陶后曾经以太子年幼为名想要扶持侯奎继位,无奈,她把这位儿子爱护的太过,在崇尚军功的夏国即便是她自己一派的大臣们都对于这位十指不沾阳chūn水,至今仍然托庇于母亲臂膀下的夏家子弟不待见,又何况旁人?
如今看来,他的这位叔叔倒是还知道些进退。相反那小儿——稚子无知,难道母亲也无知?
蔡后抱着自己的儿子稳坐陶后身侧,安安心心的受了他一拜。
“御蛟快快起来,赵国为质九年寒暑,让你这孩子吃苦了……”陶后掏出丝帕轻轻按压双目,两滴眼泪浸湿了帕子。
御蛟一起身却也是满眼含泪:“皇祖母……”
“来!快过来!多俊秀的一个孩子啊!你吃苦了啊!”陶后招过御蛟一把搂在了怀里,轻轻拍动御蛟后背。
“祖母~”颗颗珠泪,不到片刻便湿了陶后衣襟。
“哎呀!御蛟哭什么?险些哭坏了身子。”
蔡后见陶后和御蛟祖孙qíng深,眼圈立刻也见了红,伸手就要去摸御蛟额头。谁知道御蛟猛然抬头,黑黝黝的一对眸子直愣愣的盯着她看,突然之间竟将陶后吓了一激灵。
“你!你这孩子!真是好能作怪,吓了哀家一跳。”
“御蛟莽撞,太后娘娘赎罪。”御蛟敛了眼睫,低头拱手。
“呵呵!没事,没事。不过,说起来,御蛟可是该叫哀家母后!”蔡后抚胸轻笑,心中却在暗骂这孩子怎么对着陶后就是头羊羔子,见了她却变成了láng崽子?!
“御蛟……不敢失礼。”
“!”
叫陶后就是皇祖母,后来连“皇”都省了,直接叫祖母。到了我这你却连一声母后都不叫?!
蔡后明显的感觉到了御蛟对他的敌意和疏离,这个归国的小家伙虽说一回来就封侯,但是他毕竟年幼,短时间内无法掌握实权,而等到他掌握实权的时候,朝堂上的形势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但是,只看皇帝为了他不惜动用大量人脉就能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感qíng羁绊极深,这也是为什么涟晓宫中各方眼线密布,蔡后一见他的面就如此和蔼的原因。无论他们要做什么,一个与皇帝关系密切的小孩子的嘴总是很有用处的。
可是,如今面对御蛟莫名的敌意,蔡后甚至以为是不是皇帝那边就要有什么动静了。所这这小家伙才这么乱咬人!但是再一想却又不像,于是更加莫名其妙。
陶后看到这场面倒是莫名的高兴,她可心里仍旧有着奢望的蔡后不同,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绝对没办法登上那九五之位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最大元凶就是她自己,这让她悔恨之余,只希望在自己死后儿子能够做个安享富贵的平常人。所以,最近这几年,她尽力的顺着皇帝的想法办事,毕竟皇帝一年一年大了,早晚有一天这天下会真正的属于他。她不担心自己,因为汉家自古崇尚孝道,她太皇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么皇帝就必须将她当作神仙供着。但是兄弟不一样,从古到今多少帝王都是手足相残!
如今看见这小家伙喜欢自己,更是让陶后开心,这一是因为或许能够通过小家伙进一步与皇帝拉近关系,二是因为陶后年纪也确实大了,可是侯奎却仍旧没有子嗣,如今却真正当了祖母如何让她不开心?
可怜,陶后并不知道,她的弟弟对她阳奉yīn违,自持自己的姐姐是夏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那,自持他身为监国摄政的左丞相,不但与右丞蔡商(蔡后之父)彼此构陷,甚至很多时候还死死的压着那皇座之上的至尊之人。
更可怜的是,如今正窝在她怀里低声诉苦抽泣的小家伙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杀了她的儿子和弟弟……
蔡后与陶后暗斗,御蛟则是明着对蔡后挑衅。
蔡后毕竟年轻,且元宗朝短短三年,宫中后妃也没有几人,这位幸运的皇后根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后宫倾轧,倒是仍旧保持着她的大小姐脾气。于是一番龌龊之后,怒极的蔡后挥袖而走。
倒是她走了之后,陶后看没了外人gān脆招过了一边的青年。
“这是你祖母我的儿子。”夏侯奎虽是宗室却是连簿籍都没入的,最多算是个“血缘高贵”的平民,所以他见了自己侄子不但不能受礼还要施礼,陶后也不能以“叔”介绍给御蛟。
“……”谁知御蛟看了他两眼,却又窝回陶后怀里。
“御蛟,你又是怎么了?”陶后不解。
“叔叔长得真像我父皇……”
陶后一愣,看看自己儿子。
可不正是如此?前些年侯奎年幼还不太看的出来,而且他也从来没有与侯乙站在一起过。但是如今存了比较的心思,看看儿子再想想元宗,果然这两个兄弟异常相象。
侯奎与侯乙相象,那么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如此?
顺着这想法一想,陶后看着怀里的孩子更是满含怜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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