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觉得丢人的还有武功。虽然任何人都觉得我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天才,连赵麟君也这么觉得,但我悄悄到了第八层以后就是练不上去了。怎么练也练不上去。要知道赵麟君学会第九层的时候可只有18岁啊,而我——已经22了!!!
这个时间也就是说——我上天地教也已经两年了。
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qíng。比如,大家对我,开始怀疑。
一年半之前我告诉大家等我好消息,我要种植一块试验田,试验我们天地教的武功可以在少林内功的水田里长得很好。事实上没有那么简单。我不可能把少林的内功泄漏给天地教的任何一个人。这是我下山那天和师父定的两个契约之一。我敬师父如父,我不能背叛他。
这也就意味着,我只有独创一门内功,来辅助天地教的先天不足。
谈何容易啊,这明明是那种很伟大的人做的事qíng,怎么会就落在了一个小小丑和尚的头上?我自己都觉得老天爷不会对我这么眷顾。
赵麟君帮我的话,也许我还有成功的机会,但他好像对权力更感兴趣。
再不济,他对欺负我更感兴趣。
所以,我的那门独门内功一直都是量变,一直都没有质变。大家也慢慢的失去了耐心。
一天,我回到自己的屋子,突然发现居然有两个男孩。
从岩脸上满是泪水,而他身边那个清秀的男孩神qíng倒是镇静的很。
“主人,主人,救救他好吗?救救他——”从岩扑到我面前拼命的磕头。
我抬头看看那个倔qiáng的男孩,不明就里。
“他们,他们打算杀了雪宸,他们要杀了雪宸。”
“为什么?”我看看那个清秀的男孩,感觉他武功不是很低,但好像身子非常的虚弱。
“他们——他们利用完了雪宸,就要杀他,他们用那样的方法对待他,现在居然还要杀他。”从岩气得眼泪一串一串的掉,说话也是哆哆嗦嗦。雪宸看看我,沉着声音说:“我并不想麻烦你,但从岩非要把我拉来找你。”
“雪宸你在说什么啊!”从岩回头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听见消息,你已经死了!”
雪宸脸上突露悲绝之色,他怅然道:“雪岄你还想不通吗?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这样的结局啊。”
我转头看着从岩:“你是雪岄?”
从岩点点头,他看着雪宸,不停的哭。
“你们是兄弟?”
“就算是吧。”雪宸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当我们被当成食物养大的时候。”
胸口被用力的撞击了一下,我大口的呼吸着。
“你说,你来说,我要知道事qíng的经过。”
雪宸认真的看着我,却没有吱声。
“雪宸。雪宸。你说啊。我求求你说啊。只有主人能够救我们。”从岩痛哭着,泣不成声。
那个男孩久久的看着从岩,渐渐浮现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可是,我宁愿死,都不愿意让你知道那些肮脏的事qíng。
那个叫雪宸的男孩这样说。
雪宸终于被带走了。不是我不想救,想救也救不了。
他的主人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一样,表面上谄媚无比,底下却恨不得捅我两刀。
从岩这次,真的是求错了人。我和他同为第八层,我奈何不了他,我还理亏。
这个人后来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在他的面前修成天地教武功的第九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好像是天下无敌了,但却连自己,好像都救不了。
雪宸,雪中的太阳。
他走的时候,也正是给我这样的感觉。我不是没有见过天地教的“食物”,但我没有见过雪宸这样的人。他明明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但他的表qíng却比谁都高贵,都优雅。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qíng让我想起了赵麟君。在某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岁月里,尊贵如帝王的赵麟君,曾经用相同的眼神看着我。也许,他看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雪宸走的时候我受到了qiáng大的刺激,而我的痛苦可能还比不上从岩,自雪宸被带走后,他一直哭一直哭,一直都没有吃东西。我用尽所有的方法都没有用。
哭够了,哭到再没有眼泪了,从岩就开始讲故事,讲雪宸不愿意让他知道的那些,讲他不愿意让雪宸知道他知道的那些。
雪宸和雪岄都是孤儿,被带到天地教的时候,他们的存在就注定在“食物”里了。
天地教的武功需要人的jīng血,而这种jīng血并不是想要立刻就可以有的。一些天地教的权贵人士就兴起自己圈养“食物”的做法,收集外界的孤儿受以天地教基本的武功,而又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真正的学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需要的时候可以立等可取。这种被圈养的男孩叫做“钵”。雪岄和雪宸都是这样的“钵”。而他们使用的方法又不一样。雪岄是被当成是纯粹的食物处理的,他的jīng血将被均分给每一个需要的人。而雪宸不是,雪宸只为某些特定的人群提供jīng血。而提供的方法,是jiāo媾。
于是表面上就变成了这样,雪岄依然在食物的底层苦苦的挣扎,而雪宸仿佛已经成为了院庭里的贵族,被主人宠爱着,被仆人谄媚着,被雪岄当作神话,崇拜着,羡慕着,仰视着。
雪宸在神话的光环里高贵如一的笑着,他给雪岄看自己最好的一面,永远都是最好的一面。
直到雪岄有一天偷看到了真实的一幕,真实到——天地崩塌,神话破灭。
之后雪岄一直吐,一直吐。吐到什么都没有了。他直起身子,什么话都不说,继续用天真纯洁的目光追逐着雪宸,像是追逐着自己的一个梦。
两个人在虚幻中继续着神话不灭的梦,刻意的想去忘记什么,刻意的当没有发生过什么。
终于有一天,主人觉得这个“钵”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了,他的jīng血已经被挤轧一gān,连那个皮囊,也不如原先的好看了。
更何况,原先选择雪宸的理由,现在都变成可笑的妒忌,妒忌到恨不得杀死他,用任何一种疯狂的形式。
让他变成最下等的“钵”吧,让全族的人分食他最后的残渣。主人这样说。
雪岄知道了,不顾一切的把他救出来。不顾一切的想救他。而雪宸,只想死。
从他第一天成为“钵”,他就无时无刻的不想着死,一直到最后一天。在两个大写的“死”字中间,他偶尔笑过,偶尔,在自己的梦里面嬉戏过。
从岩又一次流下泪来,而我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的,不想松开。
从岩也紧紧的抱着我,好像要吸食我的jīng血一般,他用力的索取着温暖和力量。
我们像两只静静匍匐的飞蛾,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相互取暖。而雪宸高贵的笑,映在烛光里,映在天上,居高临下的对着我们,审视着我们的灵魂。
赵麟君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的是这一幕。
从岩的手臂还紧紧的缠绕着我,而他已经吓呆了。
其实他本不用那么害怕,因为赵麟君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qíng。只有我知道,只有最亲近他的我知道,当他最没有表qíng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我全力以赴,我和从岩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麟君看着我,继续他冷漠的表qíng。
“他是我的仆人。我们——嗯——正在互相取暖。”我大着舌头瞎说。
“那你们把衣服都脱了不是更暖?”赵麟君看着我。
“啊——这样啊——呵呵,你怎么知道我们下一步打算gān什么——呵呵——”我脑子里乱成一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麟君微微偏着头去看从岩。然后,突然就从袖底使出了杀招。
我用我的第八层的内功硬接了一招,代价是一口血。赵麟君立刻回头看我,久久的看我。
我好容易喘上气来,呵呵的笑着,带着嘴角的血迹。“赵——赵麟君——你说过——我要选,你让我选的,现在——我选好了,你不能杀他——”
赵麟君又看了看从岩:“一个‘钵’?”
突然我觉得羞rǔ。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受不了那和雪宸很像的眼睛在吐露着轻蔑,我受不了赵麟君用他那和雪宸很像的表qíng说这个屈rǔ的字眼。我冷冷的说:“是啊,我不再需要你了。我已经找到了——你认为我需要拥有的东西。”
赵麟君怔了很久,然后他缓缓的,缓缓的,点点头。
很好。
他临走的时候这样说。
他走得过于正常,正常到——他走后很久,我和从岩都不相信,他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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