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呆坐半晌,青珞这才站起身来。忽然门一开,一个人闪了进来。他只道是荆如风去而复归,心中猛然一喜,可很快就失望的发现,去而复归的不是荆如风,却是路厨子。
原来路厨子跑走之后,想到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很是不甘。再想想青珞的模样,心里更是一阵瘙痒难耐。他色胆包天,居然又跑了回来。
「刚刚是什么人?」
青珞道:「哪里有人?是你见鬼了。」
「是吗?」路厨子将信将疑,到底敌不过心中yù念,上前抱住青珞,「咱们再来吧。」
青珞看他那张胖脸凑了过来,荆如风的形容在脑中忽的一闪,连忙伸手将路厨子推开。
路厨子脸色一沉:「你反悔了?你想好了,若没有我,你可还要饿上好几天呢。」
青珞媚然一笑,伸手去揽他的脖子。
「这才对嘛。」路厨子笑眯眯的把头往前探去,等着佳人投怀。哪知两只耳朵猛然一紧,却是被揪住了向外撕扯。
他疼得哀声大叫,可是惨的还在后面——青珞膝盖一抬,重重的撞在他的小腹以下。然后在他叫嚷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小心被人知道你的丑事!哼哼,敢趁机占我的便宜,总要吃些苦头的。」
说罢,轻轻一笑,抽身离开。留下路厨子在地上打滚。
心里仿佛开了一扇窗,敞亮了许多,可是肚子依然饿得发慌。青珞闭上眼睛,开始想念自己吃过的美食:八宝肥鸭、清蒸甲鱼、香辣蹄花、jú花鲈鱼块,还有脆皮鸭子……咦?是错觉吗?他怎么好像闻到鸭子的味道?
青珞睁开眼,一只脆皮鸭子正摆在面前,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勾得人只想流口水。
鸭子用油纸包着。油纸拿在荆如风手里。荆如风正站在chuáng前。
青珞惊得坐了起来。
荆如风神色冷冷的,把鸭子往他手里一塞:「吃罢。」
青珞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脆皮鸭,láng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鸭腿成了鸭骨头,鸭身成了鸭架子。
荆如风本来打定主意不理他,这时忍不住问道:「你几天没吃饭了。」
「三天。」
「三天?为什么不吃?」
青珞白他一眼:「人家不给我怎么吃?」
「为什么他们不给你吃?」
「因为我不肯gān活。」
荆如风越听越糊涂:「你是客人,gān什么活儿?」
青珞扔掉一根鸭翅膀,舔舔手指,道:「就是劈个柴、打个水、洗个衣服什么的。」
「是谁让你做这些活儿的?邢管家吗?他怎么敢如此对你?不怕我表兄回来吗?」
青珞淡淡地道:「没有你那表兄的jiāo代,他们只怕还没这个胆量。」
荆如风还不明白:「子骢为何要这样对你?」
青珞垂下眼帘,在鸭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道:「你表兄很讨厌我,有什么稀奇?」
荆如风点点头:「怪不得。我办完事回来说来看看你,邢管家却对我百般推托。」
青珞冷笑道:「这种事,他们当然不好叫外人知道。」
「是呀。」荆如风接口道,「我也觉得他们言词闪烁,必有内qíng,于是趁夜来看一看,没想到……没想到看见了你……」
青珞停下咀嚼,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荆如风道:「我本来很生气,觉得你死xing不改,自己看错了人。」可是脑海中和青珞相处的qíng形一点点呈现,别扭的青珞、倔qiáng的青珞、骄傲的青珞、善良的青珞、慷慨的青珞,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今天的印象重合起来。
然后心思冷静了些,又发现许多疑问:青珞本在林府做客,怎会因为饥饿就任一个厨子为所yù为?邢管家说过,他会好好照顾青珞,又怎会让青珞挨饿?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回来问个清楚。
「多亏我又回来了,不然就误会你了。」
青珞想了想,轻声道:「你没误会,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就要委身给那厨子了。」
荆如风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介怀过去的经历,好好的爱惜你自己。」
青珞看他一眼,仿佛从他的目光中感到几分暖意,心里也暖暖的。
过了一会儿,荆如风轻轻地笑了起来:「我还是奇怪,以你的xing子,居然没有离开。」
青珞冷笑道:「我若离开,岂不顺了他们的意?再说,离开了,就难再回来。」
荆如风心想你岂不早就打算离开,怎么这会儿又舍不得了?只听青珞问道:「你说林子骢待阿端很好,不是骗我吧?」
「当然不是。」荆如风心中一动,想起那天在林府门前两人的对话,忽然明白,「你是担心阿端,才硬撑着不肯走的!」
青珞叹了口气,苦笑:「我哪有那么好的心肠?只是,既然来了,总要看一眼再走吧。」他的脸上现出一抹牵眷,淡淡的,几乎是一闪而逝。
荆如风沉吟道:「他们存心赶你走,只怕你撑不到阿端回来。不如这样,你先住到我那里去,我再带你找子骢问个清楚。」
青珞看他一眼:「你家?」
「我父母早亡,姨母待我有如亲生。我下山之后,就住在她那里。你是我的朋友,她一定会很高兴。」
青珞侧头想了想,道:「你是真的不帮你表兄,却要帮我?」
「他这一次,实在做得不妥。」
青珞一笑:「那好,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那群狗仗人势的怒奴才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要好好惩治他们才能消了我这口恶气,只是要你帮忙才行。」
「怎么帮忙?」
青珞目光闪动,笑道:「附耳上来。」
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小巷的宁静——正晌午时分,一辆马车从街口那边疾驰过来,在林府那紧闭的大门前停下。
那赶车的人利落地跳下马背,上前敲门。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似的,敲门声前脚响起,后脚门就开了。邢管家拖着那臃肿的身子一溜小跑迎了出来。看他那如获大赦的神qíng,仿佛刚刚跑出来的地方不是林家大院,而是衙门里的死囚牢。
「少爷,你回来了!可急死我了。你不知道,他……」
林子骢扶着阿端下马车,闻言瞪了他一眼,吓得邢管家连忙住嘴。
阿端道:「子骢,咱们这么急赶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子骢柔声道:「你别担心,不过是一些小事。连夜赶路,我看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向邢管家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连忙扶着阿端前去歇息。
确定阿端已经走远,再也听不到,林子骢这才皱眉头,骂道:「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我养你gān什么吃的?」
邢管家不敢反驳,连连应声。
「他现在人在哪里?」
「东院客房。」
林子骢一把推开邢管家,当先便走。邢管家踉踉跄跄在后面跟着。
一路来到东院,只见林顺正守在客房门前。本来就不怎么喜气的相貌,这时完全变成了苦瓜脸。看到林子骢,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林子骢也不理会他,自去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也许是怕风的缘故,四面窗户密闭,she进房中的阳光尚不分明,只能看见有个身影正在chuáng上躺着。
林子骢走到跟前,见chuáng上那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容颜憔悴已极,不紧皱了皱眉。伸手去探那人鼻息,只觉若有似无,微弱已极。他轻轻叫道:「青珞?」
chuáng上那人不言不动,状似不闻。
林子骢转头问邢管家:「几天了?」
「到今天是第七、七天了。」邢管家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道。
林子骢怒道:「七天?怎么这时才告诉我?这人若是不吃不喝,怎能撑过七天?你们存心饿死他不成?」
守在门外的林顺听见少爷发怒,吓得浑身一抖,紧张地探头张望。林子骢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请大夫?」
林顺恍然大悟,慌忙去了。
邢管家见自家少爷气得脸色铁青,心里又惊又怕,又觉得有些委屈,壮着胆子为自己辩解:「小人并不是存心饿他,只是小惩大戒,希望他服软儿了才好,最好能将他bī走——少爷临走时不也是这么吩咐小人的吗?」
林子骢哼了一声,道:「你将他bī走了吗?」
邢管家又开始擦汗。那青珞一见就不是能吃苦的,按照他的心思,几天不给饭吃,必然能让他拂袖而去。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青珞的xing子却倔qiáng得紧,不给他吃饭,竟然真的不吃了。
起先邢管家也不在意,心想饿得越狠,等到他哀求时候便越卑躬屈膝。他却不知道,青珞在锦chūn园里就是被饿大的。
僵持到第五天上,邢管家终于开始发愁。刻薄是一回事,可弄死条人命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官府不管,自家少爷和阿端少爷也饶不了他。这才慌忙修书一封,上写十万火急,着人快马加鞭送到了甄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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