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_多云【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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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鸟儿听了此话,摇头摆尾的暗自得意,那七彩的尾羽竟迤逦地轻轻摇dàng,映衬着阳光,在男孩儿和女孩儿身上洒下一片明艳的七彩光晕。

  “——但愿没有伤及肩胛骨,如此才不会影响她手臂今后的运动功能——”

  小男孩将一把田七的叶片塞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喃喃自语,铃铛儿歪着头,贪婪地盯着酒罐,再晃眼打量着那昏迷不醒的美丽面庞,只觉无限陶醉。

  男孩儿顾不上理睬大鸟的遐想,他用烈酒浸泡过的布条擦拭着女孩子箭伤周围的皮肤,又擦拭自己的双手,接着,他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在刀鞘上轻轻一触,那如一痕碧水的锋芒已弹出落在他的掌中,他抬手斩断箭杆和已穿肩而过的箭头,握住残余的箭杆向上一拔,动作敏捷果断,断箭拔出,一股鲜血从伤口中急涌而出,那倒卧的女孩儿低哼一声,上身惊憟地战栗着,她浓黑入鬓的长眉痛楚地皱成一团,纤长的眼睫吃力地眨动着,近乎透明的薄唇紧抿,最终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男孩子微微叹息,将口中的田七药糊取出,敷在她的伤口上,再用布带仔细地缠裹包扎。铃铛儿蹲在一旁,乌亮的小黑眼睛不停地转动,看着男孩子娴熟利落的施救手法,铃铛儿已经着迷了。

  “铃铛儿呀,你这个爱看美人儿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不然,哪天又从树上掉下来,可不见得每次都能碰到我这样的好人——”

  男孩子一边嘀咕着大鸟儿,一边将伤者靠在潭边的大石上,他顺手摘下大鸟嘴上缠着的田七叶子,走到潭边洗手。铃铛儿歪着头,似乎又想起一年前和男孩子结识的经历,它展开羽翅旋身儿飞起,轻飘飘地落在男孩子的肩头,用顶着美丽冠羽的头蹭着他的脖子,“——呵呵呵,别闹,铃铛儿,你越来越沉了,不知吃了我们多少粟米,”男孩儿怕痒,伸手拨拉蹲在他肩上的胖鸟儿,“——快下来,我还得省点力气背她呢。”

  男孩儿回首指向大石边靠着的人,大鸟儿一听来了jīng神,拍拍翅膀飞到大石上,炯炯有神地盯着男孩子,好像一个监工。

  男孩儿皱着眉头,huáng蜡蜡的脸上喜怒莫辨,他走到大石旁弯腰将女孩子小心地背在背上,用腰带束紧,一边抱怨铃铛儿,“你一听要把美人儿带回家就乐得要死,也不帮我一把,又多一张嘴,这下子你可要减肥了。”

  铃铛儿满不在乎地扇着翅膀,——减肥,笑话,它正值青chūn好年华,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少了营养!

  “——回家了!”

  男孩儿将竹篓斜挂在胸前,轻呵一声就闪入林木深处,向山上攀去,那个女孩子的身量似乎和他一般高矮,但他攀爬在山峦之上就像只山豹,纤瘦的身子无比轻捷灵敏。

  此时,趴俯在他背上的女孩儿却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她的鼻端隐隐约约萦绕着一丝清冽的香气,那是如此慡朗明净的味道,不像任何她所知道的花香,女孩儿黑瞋瞋的眸子转来转去,打量着周围的景况,想要找到香味的来源。男孩儿虽已万分小心,但上山时还是难免颠簸,女孩儿微蹙着秀长的眉,死忍住不哭不叫。

  “你要是疼得狠了,就哭吧,或是叫,也能帮你减轻疼痛。”

  男孩儿轻声说,一边向更高处攀越,伏在他背上的人却吃了一惊,——他——他怎么知道自己醒来了呢?

  “——你的呼吸节奏改变了,我就猜你是被我颠得疼醒了。”

  那背上的人更加吃惊,她听不太懂男孩儿所说的话,但却惊讶于他的敏锐,不觉警惕地咬着下唇,但他瘦削的肩背如此温暖,无端地令人安心,——好像——好像在遥远的过去,她也曾趴在这样的肩背上熟睡,女孩儿舒口气,又乖乖地趴在男孩子的背上,大铃铛儿正巧飞过来,羽翅爱抚地拂过她的脸颊,那女孩子噗地笑了,明丽的笑容竟晃了铃铛儿的眼,它恍恍惚惚地一头冲向旁边的大树,幸亏男孩儿眼明手快地拉了一下它的尾羽,阻住它的去势,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那少女见状,嗬嗬嗬地笑起来,笑声清越明朗,这次连男孩儿都听得一愣,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原来世上真有如此动听的声音呀。

  男孩攀上一座山崖,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几百仗的山坪,浓绿浅碧,葱葱郁郁地展现在眼前,坪上有一座糙庐,男孩儿和胖鸟穿越前门,小院,一齐飞奔进了堂屋。

  第3章

  糙庐的堂屋内布置简陋,真正是家徒四壁,一张竹制方桌,四把竹枝矮椅,另于靠窗背风向阳处放置一张竹木长塌。

  此时,榻上斜斜卧着一人,听到纷杂的脚步声和铃铛儿啾啾的鸣叫,他转过头,——啊,好一个俊美的男人,他的脸容高贵,美眸迷蒙,线条清晰的脸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厌倦之色。

  “——小花儿,酒可买回来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侧头懒懒地问,浓厚的墨色长发遮住半张面孔,那大鸟铃铛儿一下子就飞到他的膝头蹲下,弯身梳理着它珍贵的羽毛。

  “铃铛儿,花儿他不理咱们,光顾着那背上的小美人儿,咱们爷们儿今儿可是要断顿啦。”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铃铛儿点点头,讨好地咕噜咕噜哼着。

  男孩子扬扬眉,睃了他一眼,却并未回答,他径直奔人内室,小心地解开腰带,将少女侧放于竹塌之上,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女孩儿睁眼,一下子看到男孩蜡huáng的面孔,肥鼻厚唇的像貌,不禁吓得往后退缩,却没能躲开男孩子的手,那只手抚在额头之上,微凉gān燥,虽掌心略显粗糙,但指骨修长柔和,却不像一个村野蛮童之手。随着手掌的靠近那清澈的淡香再次萦绕而来。

  “——唔,不妙,你可能会发烧呀。”

  男孩儿轻声嘀咕,非常焦急,外伤后发热似乎在所难免,但这却是关乎生死的一个难关,听了他的话,躺卧在竹塌上的女孩忽然觉得冷,浑身瑟瑟发抖,——战火,离乱,箭伤,落水,漂流,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不幸随着汹涌的伤痛齐齐袭来,令她不堪重创,又将陷入昏迷。

  男孩儿一看她的行状,知道再不施救,必然凶险,他奔到屋角的一个竹架旁,在上面一通翻翻捡捡,找到几个小瓶子,拿回榻边,他打开一个小瓶,倒出一枚黑色丸药,送到女孩儿的唇边,那女孩儿即使处于迷离状态,看到那黑色的丸药,也不觉向后闪身,恍惚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是帮你退烧的药,需内服,不吃就只有死路一条。”

  男孩子平静至没有表qíng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种淡定的语气实在与他的年龄身份不相符。女孩子不知不觉地张开嘴,那粒苦涩的药丸滑进了喉咙,随即,又有一粒药被送进了她来不及闭上的嘴,女孩儿一惊,“这个含服,能助你保持清醒,恢复元气。”

  不等她吐出药丸,男孩儿就开了口,随着他凉凉的话音,一套gān净的衫裤被放在榻上,“你换上这套衣服吧,再穿着湿衣只会病上加病。”

  女孩儿侧头瞟了一眼那套请她替换的衫裤,青色粗布,是她见过的最下等的侍奴都不曾穿过的布衣。她像是受到了侮rǔ,因发热而变得迷蒙的双眼中不禁浮起泪光。

  男孩子却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轻叹口气,他又将衣服向女孩子推了推,“要我说,活命比尊严更紧要,我家没有女眷,没人能服侍你更衣,你——你自己能行吗?”

  女孩子惊异地略抬起头,她万没料到一个山野村童能说出这种话,那丝淡淡的寒香好似正慢慢变得浓郁,在小糙屋中氤氲飘dàng,女孩子更加迷惑,她无法判断那神秘的清香来源于何处?

  “——花儿——”

  门边响起沉郁的叫声,男孩,女孩一齐转头看去,却见那个卧于糙堂竹塌上的男人正斜倚在门边,黑如鸦翼般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花儿,那个水潭似乎和咱家的米缸有仇,上回你从那里检了个呆鸟回家,比你我还都会吃,今天又是个小姑娘,看来咱父子命不久矣了。”

  男人闪烁的眼睛淡然地看着屋里的两个孩子,唇角略向下勾,似是极不如意。

  男孩儿皱了眉头,女孩儿则表qíng困惑,这个相貌俊俏的男人可比朝上最美的许少将军还美上几分,怎么会——,她又瞟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丑怪男孩,——怎么会是这个丑八怪的父亲?

  “你和铃铛儿少喝点,咱们的口粮就全有了。”

  男孩儿闷声说,他走过去,不客气地拉住男人的胳膊,“爹,每天刚过晌午,你就已然醉卧不起,这可不合规矩,小心哪天你醉得死过去,我和铃铛儿把你扔到山下的碧潭里去——”男孩儿念叨着,抄手一把将他爹推出门,“姑娘别忘了换上gān衣——”他转头又嘱咐了一句,就走出去并掩上了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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