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隐在远处尽头的黑影,小姑娘赶紧在双手上呵了几口气。
这大清早往那个方向去的,除了五十家客栈的黑掌柜,不会有别人了吧?
文煞急匆匆地将马在客栈门前勒停,还没等到戒痴出来接应,便已经跃下马来。
大跨三步进了客栈的院子,文煞没有看到莫离的身影,却看到只有韩子绪一人背对着自己立在门前,依旧是一身素色锦袍,若不是还有腰间那一袭青色的腰带和乌黑的发髻,差点没让整个人都融进了雪地的颜色中去。
文煞见了韩子绪,怒火便不打一处发了起来。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纸书信甩在地上,怒道:“你怎么就能同意莫莫去那种地方?想不到在你当值的时候竟然还会出这等纰漏!”
原来,数日前,文煞在无赦谷收到韩子绪的飞鸽传书,信中内容说的是莫离收到孟淸漓的邀请,打算远赴塞外做客。文煞接到此报,二话不说便丢下了堆积如山的公务和侯在堂下瞠目结舌的下属,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你脑子进水了不成?先不论此去塞外的路程艰远,莫莫的身子能不能撑住尚且不知。”文煞凑近韩子绪,咬牙切齿地道:“再说,那孟淸漓与景德帝,随便哪个都是想拆散我们与莫莫的主,你此番心软应了莫莫前去赴会,岂不是自讨苦吃!”
韩子绪瞅了满面怒容的文煞一眼,无奈地耸耸肩道:“我也不是没反对过……”只见他嘴角抽出一抹难得一见的坏笑,对文煞道:“这样吧,要不你自己去试着说服一下离儿,若你能让他改了主意,我二话不说将天道门镖局的二成生意让给你。”
文煞听言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了句“谁稀罕”便甩袖进了莫离卧室的门。
刚推开门扉,文煞便看到他那许久未曾见面的宝贝儿正满脸笑容地望着自己,那带着喜悦光芒的眸子一扫往日的清冷之色,如一泓遇chūn化棱的碧潭,勾得人直移不开眼。
还未等文煞说话,莫离便扯着他的袖子让他更靠近来一些。
只见莫离从chuáng上撒满的衣服堆里扯出一件黑色的披风来,在文煞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道:“你说要不要把这件披风也带过去呢?清漓说等我们走到那边的时候,正好是冰雪消融大地回chūn的季节,但是怎么说糙原上也要比这儿冷得多吧?可是……”
莫离状似苦恼地回头看了看堆了满chuáng的衣物:“这样一来,要带的东西就太多了……”
文煞难得看到这般欢欣雀跃的莫离,那卡在嗓子眼里要阻止莫离远赴塞外的话要想吐出来,在此刻忽然变得异常艰难。
“莫莫,你先听我说……”
谁知莫离还没等文煞把话说完,便即刻先苦了个脸道:“怎么,你不打算陪我去吗?”
文煞急忙解释道:“我没这个意思……”
莫离一听,笑得更欢了,还踮起脚来啄了一下文煞的脸颊。
“谢谢你。”
文煞看着这般模样的莫离,任就是放在平日那再狠的心再冷的血也发挥不了丝毫作用。
将莫离扯进怀里狠狠地吻住,便就在要擦枪走火的关头,门外便响起了不适时的敲门声。
“文煞,该去打点行装了吧?时间差不多了。”
过了半晌,守在门外的韩子绪看着推门而出如黑面神一般的文煞,忽地捧腹大笑起来。
“果然,果然我们没人能赢过离儿哪……”
文煞大怒,推了仍在大笑的韩子绪一掌,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是依旧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门去。
车轮轱辘轱辘地转,莫离有些无聊地坐在舒适而奢华的马车里,有点难过地对着那黑白二人抱怨着为何不让他把戒痴和小黑白一起带着去。
韩子绪颇有耐心地一百零一次解释道:“黑白还小,实在不适合这般舟车劳顿长途跋涉,再说,有戒痴照顾黑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客栈虽然歇业了,但店子还是得有人看着的吧?”
莫离想了想,又跪起身子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道:“那如果我能像熙尤和瑾儿那般骑骑马也好啊……”
他们正打点行装准备出门的那几日,正巧瑾儿和熙尤来客栈做客,知道了莫离要远去塞外的事,竟也兴致盎然地搭了份儿,如今正你侬我侬地同乘一骑,跟在马车后方的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走着。
还未等莫离说完,文煞便发了话:“想都别想,就你这身子骨,还想骑马?”
“若你还有多余的体力,以后晚上多陪陪我们二人便是。”
莫离听言是又羞又气,但想起自己每每在与那二人的qíng事过程中昏睡过去的事实,也只得撇过头去不再理会文煞。
文煞自然知道莫离的脸皮薄,扯了心里在闹别扭的心肝进了怀里:“好了,别气,我错了还不成么?”
韩子绪在一旁笑着打了圆场,还拿了块桂花糕喂到了莫离嘴里。莫离嚼了嚼,觉得那糕点的香味不错,自己又伸手拿了两块。
韩子绪凑过身去吻走了莫离嘴角的残屑,笑道:“看你吃得这幅模样……”
这五人凑成两对儿,一路上倒也有说有笑,边走边逛便出了关,到了塞外。
待莫离一行人到了匈奴王都时,时令正是chūn末。
糙原上的冰雪刚消融不久,但那糙色也只有在远远看去才有腥huáng的一片,着实不能与盛夏之时的风chuī糙低见牛羊的景色相比。不过莫离此番是冲着匈奴一年一度的chūn赛而来的,再者,此行的重点也是想看望那些他许久未见的老友,心qíng自然不会因为那仍有些许惨淡的景色而受到影响。
刚进了王都的范围,便看到远处一批矗立在高地似在等候着什么的人群,莫离远远望去,便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清漓!清漓——”
莫离的呼声在广阔的糙原上显得辽远而悠长,只见那侯在队伍前头的白马,一听到莫离的声音,即刻高高扬起了马鞭。
莫离跃下马车,微笑地看着向自己疾驰而近的孟淸漓。
只见马上的人一袭暗花云锦白衣,脚上踏着蓝色腾云勾线的马靴,腰上缠着红得jīng神的束腰,一身匈奴族人的打扮衬得孟淸漓那张青隽俊逸的脸神采飞扬。
孟淸漓将马儿勒停,翻跃下来,紧紧地将莫离搂住。
孟淸漓的爱人,也就是匈奴王呼尔赤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骑在马上微笑地看着紧拥的二人。
客套话也未多说,作为东道主的孟淸漓将莫离一行人给迎了进去。午后未过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景德帝与宋越一行人也抵达了。
晚上,便是热火朝天的带着浓郁塞外风qíng的接风酒会。
那许久不见又曾经同甘共苦过的莫离、孟淸漓与宋越之间,似乎永远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qíng感,而孟淸漓与宋越对瑾儿之前虽不相识,但谈起话来觉得颇为投机,隐隐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管自家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呼尔赤、赵廷灏)也好,称霸武林的魁首也罢(文煞、韩子绪),或是人人谈之色变的诡异蛊王也无所谓,那群平日被压在身下的可怜“人妻”们终于找到了可以毫不避讳一述衷肠的对象,三杯huáng汤下肚,便开始口无遮拦地大吐苦水起来。
瑾儿拿着手中的杯子百无聊赖地旋转着,看着里面紫透晶莹的葡萄美酒,小声地嘀咕着:“我还没见过哪家的人像那死人一般霸道的,就是我多看别人一眼……”瑾儿伸出了一个指头:“无论男女,只是一眼哦!都要说什么惩罚……真是,可恶死了~!jīng虫充脑的混蛋!”
孟淸漓显然也喝高了,用力拍了瑾儿一掌,险些没把瑾儿给打趴下地去。
“你这还是小事呢……大不了第二日下不了chuáng而已……”
说罢还煞有其事地皱了眉道:“我就惨了,我那儿子摩,摩勒,我每次都要花很多心思去解释,昨天晚上跟他大爹爹(指呼尔赤)哼哼哈哈地到底是在gān什么……那,那才头痛哪……”
身为天朝前骠骑将军的宋越毕竟是武将出身,怎么说酒量也要比其他三人要好得多,听了他们絮絮叨叨说的酒后胡话,也有些红了脸,一时紧张,几杯酒又不知不觉地下了肚去。
平日几乎是滴酒不沾的莫离早就趴到台上去了,模糊听到了前面二人的话,便撑起身子来,也不顾礼节便一把勾住了宋越的脖子道:“你们,你们有啥资格抱怨!”
“你们,你们充其量就只有一个人,我,我还两个呢……”
说罢,便一头又栽回了桌案上去,留下了满脸黑线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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