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二郎吃鬼_小窗浓睡【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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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有只手绕到湛华腰上,猛的将他拖进屋,房门随即被关上,钟二郎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咱俩不在家时有个女人从天台跳下去,她因为自杀不能投入yīn司,做了鬼还要在受死时的折磨。”湛华点了点头,伸出手又将门推开,刚才的女鬼早已离开,走廊里又归入沉静,他转身返回卧室,刚要躺回chuáng上,却见窗外飞下一个人形,尖声惨叫细不可闻。那影子刚从视线闪过,楼下又传来几声犬吠,嘶声厉叫久不散去。

  钟二郎搂了湛华本想继续睡下,外面的犬吠却一声高过一声,他忍无可忍跳下chuáng,套着一双人字拖奔下楼去。湛华扒在窗台向外张望,满眼只瞧见漆黑的浓夜,过一会儿钟二“嗒嗒”迈步返回来,手里拎了条大huáng狗,斜着一只耳,歪了一只眼,一身皮毛邋里邋趿,好像刚从泥坑滚出来。湛华寻了个纸盒子让狗趴进去,他凑近了一端详,指了狗嘴问钟二:“它牙上仿佛有血迹。”钟二郎扒开狗嘴往里瞧,那条狗悲愤jiāo加奋力挣扎,前后四蹄一同扑楞终是从钟二手里逃脱开,撒着丫子没命往外撞,趁着房门没关严,“呲溜”一声窜到门外边。

  钟二郎带出三分惋惜道:“我小时候就想养条狗。”湛华倒松开一口气,绞了毛巾替他擦净手,好言好语哄他睡下。钟二郎窝在chuáng上咂了半天嘴,脑袋好像个波làng鼓摇来晃去,好一会儿又幽怨道:“听人说狗ròu很好吃。”

  这栋大厦高耸yīn森生人莫近,实在是招魂探鬼绝佳择处,纵是个把人前来凑热闹跳楼自尽也不足为奇。只是女鬼每夜里都要拖着步子从钟二门前曳过去,她摇摇晃晃爬上天台,苍白的身形从楼顶纵身飞下,影子像箭一般掠过窗口,引得楼底的huáng狗狂声吠叫。湛华被吵得醒过来,烙饼一般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扰得钟二不得安稳,抬起胳膊把他掀下chuáng,过一会儿听不着动静,不免又要心里发虚,睁着一只眼四处寻望湛华滚到哪里。他几天几夜受这折磨,一对眼珠子熬得通红,女鬼每夜风雨无阻赶来跳楼,钟二心里暗自思忖:“休怨老子口下无qíng,实在是你忒讨人嫌。”

  第31章

  钟二郎笃定了主意,这一日起个大早,吃完了饭便扎进厨房忙活起来。案板上摞了huáng瓜柿子心里美,他又拿油盐酱醋兑好汤头,回过脸对湛华道:“你晚饭做得清淡些,等那鬼再出来,老子配着小菜正好加一餐。”湛华依计应了声,撑了伞去外面买二斤生面条,回来时正遇见公寓的管理员,靠着门房晒太阳。他走上前打一声招呼,那人虽是长年住在鬼楼里,却只有每月收房租时才敢奋勇当先,冷不丁听这一声唤几乎瘫到地上。湛华见状忙笑道:“大白天的你怕什么。”管理员瞧着他抹一把汗道:“您兴许不知道,前一阵有个女人爬上大楼跳下来,半边脸被摔得粉碎,血花溅出十几米。后来便有人称半夜里能听到脚步响,我拿了手电上楼查看,等到大半夜,竟真见走廊尽头晃出个影子,白纱似的飘到顶楼上,现在想起来脊梁都要打寒战。”

  湛华徉作惊奇道:“那真是吓煞人,你可知道那女人为什么要死?”管理员猛然来了兴致,叉着腰口若悬河讲起来:“那姑娘本还未出阁,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相上个有妇之夫,日日吵着要跟那男人共携连理。她父母自然不答应,女孩发了狠心跟男人私奔出来,二人在一起住了没几日,男人便打起退堂鼓,抛下女孩返回自己家里。姑娘又羞又愤,家已回不得,自己又无谋生之法,一气之下便走上死的路子。”湛华目瞪口呆道:“您知道的倒清楚。”管理员指了指门房,他依势望去,见屋里摆着一厚摞报纸。

  管理员撇着嘴又道:“还有更唬人的,那个男的也下场也怪诞。”湛华忽然问:“女人死时身边可是跟了一条狗?”管理员笑道:“她自己都不顾命了,哪会带上狗自杀。”湛华若有所想点点头,他回到家烧水煮面条,切了案上摆的菜蔬叫钟二就着吃。钟二郎几口喝完了面条,搁下饭碗巴巴瞅着秒针往前转,愁思苦等候着夜晚到来。

  时间分分秒秒晃过去,眼瞅着已过了午夜,钟二郎敞开门垂涎三尺等着女鬼经过,湛华替他切好葱丝萝卜丝,浇了汤头盛进盘里备着。忽听着走廊深处一阵脚步,响声又脆又疾远远奔来,他不待仔细思量,脱了缰绳一般直冲出去。湛华忙跑到门口瞧热闹,只听一条狗连声嚎叫,兴许是瞧清钟二郎的面孔,狂吠调子忽而换作哀声呜咽,未经几番耽搁便被钟二压解过来。湛华见果然又是那条huáng狗,抓了些huáng瓜丝喂给它,huáng狗脑袋一扭不屑去吃,恨得钟二朝它头上打一巴掌。那huáng狗渐渐瞧出些许门道,伸着舌头尽显出奴颜婢膝,摇起尾巴卖力讨好,钟二发了善心松开手,huáng狗忙不迭躲到远处。

  女鬼仍是迟迟不肯现身,钟二郎灵机一动称要到楼下等,湛华瞧他乘着电梯下楼,揉着眼睛正要关门睡觉,迎面拂过一丝凉风,像一枚指甲尖挠在脸颊上。他凝神屏息在黑夜里观望,视线里渐渐浮出白色的身影,缺了半张脸的女鬼在走廊上缓缓挪动。女鬼步履蹒跚走到湛华身前,脚步忽然停下来,她身上一颤缓缓转过头,扭曲面容上似乎展开笑颜。湛华便也对她笑一笑,轻着声音对女鬼说:“你已如今死了,不必再跳楼。”女鬼仿佛没听着,转过脸去继续拖曳身体,湛华细细打量才发觉,女鬼满身的骨头都穿透皮肤捅出来,每行一步便牵连着碎骨刺进内脏,皮ròu如绵帛般撕裂,挂在骨头上飘飘dàngdàng。他禁不住动容,几步赶上去阻拦道:“你放不下过去,便永不能转世,每夜都要回这里经受死前的折磨。”女鬼再往前走,他张开手上前拖曳,两个鬼不由得纠扯起来,湛华的指甲从女鬼面颊上划过,那一寸皮肤被剖开,苍白的ròu皮翻卷出来却透不出血迹。

  旁边的huáng狗忽然高声叫吠,摇头摆尾奔到女鬼身前,前腿离地似要扑将上去。女鬼被死纠缠毫无神智,绕过狗缓缓朝前走,湛华从后面紧跟着她,走廊尽头是一道阶梯,一步一步攀登上去便行至天台,女鬼缓缓晃上大楼围环,一条腿悬空抬起作势要迈,湛华探着头瞧见钟二郎立在楼底下,欢蹦乱跳等女鬼坠下,隔着高空听不清他喊什么,却仿佛能瞧见一条欢畅舌头在嘴里乱滚。

  女鬼正要纵身跳下,huáng狗忽然飞身撞过去,“嗷呜”一声叼住鬼的衣角往后拉扯,女鬼本要翻身起来再往楼下跳,她瞧着狗却渐渐僵愣住。钟二郎在楼下等得口gān舌燥,满心盼望女鬼要落到自己嘴边,张大嘴备下口水和胃液。哪知一盼便盼到东方明亮,嘴里的口水gān涸了,舌头又僵又麻在嘴里打颤。湛华撑一把伞走下楼,瞧着他失声笑道:“怎么还等在这地方?那鬼刚才已投了yīn司,日后再不会扰你睡觉。”钟二郎扣上下巴yù哭无泪,满心怨愤随他返回楼上。

  湛华对他道:“原来那条huáng狗是女鬼生前饲养的,动物眼睛清明,认得主人身形,却不知她已死了。因不忍见主人每日受跳楼折磨才赶来召唤。那女鬼听着狗叫才明白自己已死,携了狗赶去投胎转世。”他一边说着一边冲奶粉,加了炼rǔ砂糖递给钟二郎,钟二捧着杯子大口往嘴里灌,几口便喝得底朝天,晃着杯子朝湛华比划。湛华假装没看着,偏着头琢磨说:“自杀的鬼很难再投胎,也不知那huáng狗如何打动了主人。”钟二打个哈欠道:“你上次说狗嘴里有东西,我扒开往里看,细细瞧了却见是个手指头。听人说前一阵有个男人跟小姑娘私奔,没几天便后悔逃回家,后来他莫名其妙死了,尸身仿佛被动物啃咬过。”

  湛华立时大惊失色,还未等他说话,钟二又笑道:“其实哪里有huáng狗。那畜牲是女人幼时饲养的,好几年前便发瘟病死,可怜他竟一直记得主人恩qíng,做了游魂还不忘报答。”

  第32章

  自此之后,女鬼再没回过公寓,楼底也听不到huáng狗吠叫。有一天钟二嘴谗又要吃糖莲子,扯了湛华去市场买食材,他两个在路边瞧见一只黑白花的大狸猫,带着一群猫崽蹲在墙头晒太阳,一排脑袋簇在母猫身边嗷嗷叫唤。黑白狸猫眯起眼睛软绵绵叫一声,湛华打发钟二去路边买一包鱼片回来,撕碎了ròu片喂给众猫吃。钟二郎好奇拎起一只小猫说:“像奶牛。”母猫跳起来左右开弓抽他一顿耳刮子,钟二一把抢过鱼片往自己嘴里倒。有一只小猫攀在湛华手腕上要食吃,它生得跟众兄妹不一样,全身好像雪球一般,只有半边脸上落了一道黑斑,乍一看仿佛给谁划了一指甲。

  立了秋,天上洒下一层霜,未等着落到地上便化作水沫子。钟二郎心血来cháo跑到商场里,挑了件油光水滑的貂皮大衣买下,揉作一团抱回家,隔了老远丢给湛华。他向来挥金如土,哪懂得居家艰难,湛华瞧了一眼怒道:“你往后不过了?从今晚上便断炊吧。”钟二郎唬得一踉跄,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说:“满屋的人都说这件最好看,你不要就从窗户扔下去。”湛华笑一笑,撇过头去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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