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软柿子捏原也没错,落井下石也是人之常qíng,更是江湖惯例,只铁翼剑派不曾想软柿子后面井里头能扯出两只猛shòu来!
事qíng的开始、发展和结束很是变幻迅速。
先是铁翼剑派胖揍了丐帮大勇分舵,欣欣然昂昂然,霸气十足。
丐帮群qíng激奋,荆楚召集各舵之主商议对策,毕竟同是武林一脉,因此先着人去请少林武当主持公道,另一手便让各分舵彼此呼应,若铁翼剑派再度挑衅,也不必客气。
少林武当各自念完了经做完了功课,光头道冠簇一块儿喝了几口茶,打算商量这事儿怎么办呢以和为贵吧?老杂毛你去跟铁翼派的老张说说?还是怎么着?
谁知正在金江梭河掐得厉害的七星湖与赤尊峰突然停战,苏宫主与谢教主双双出现在临州。
往后的事qíng便是欺凌和被欺凌,蹂躏和被蹂躏,揍和被揍。
但是七星湖和赤尊峰都不承认他们出手灭了铁翼剑派这事儿和丐帮有关。
七星湖不远千里来到临州殴打铁翼剑派,据说只是因为无漏堂huáng堂主看上的一个小妞被铁翼剑派的张帮主给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殴之。
至于huáng堂主是如何在千里之外看上了临州的小妞儿,这个问题,七星湖是绝对不会解释的。
赤尊峰的理由更奇怪,据说是火凤堂朱堂主身边一个小侍女,被张帮主甜言蜜语所骗,偷了朱堂主的三百两金子外加一把宝剑,倒贴给了张帮主这个满脸大胡子一身粗汗毛的老白脸,赤尊峰是绝不能吃这等腌臜亏的,所以揍之。
至于张帮主是如何在万里之外勾搭上赤尊峰的小侍女,这个问题,赤尊峰也是绝对不会解释的。
而作为二流子老白脸,欺男霸女挖墙脚的张帮主,却是只能含冤负屈的下去和十殿阎罗诉苦。
七星湖赤尊峰这一联手之后,颇有些一笑泯恩仇之意,邪派魔教也不互殴了,斯斯文文坐下来商议着水盟之事。
于是正道众人笑了快一年的脸凝固了抽搐了,心中忐忑难熬,一个赤尊峰已经足够为祸江湖,若七星湖再伸一足进去沆瀣一气,只怕大乱之日不远矣。
海二爷懒得cao这份闲心,他老人家根据这一年的种种qíng况和收集到的若gān资料,振聋发聩的提出了这么一个猜测:当今七星湖宫主便是当年的丐帮少主苏小缺。
江湖众人待信不信,丐帮对此事心虚不慡,那日荆楚对刑堂众弟子早已下了缄口令,却不知这老王八蛋打哪儿得知的?怕rǔ了百年清名,因此在海二爷的六十大寿,一帮乞丐排了个马桶尿壶阵庆贺,登时金满堂衣流huáng,海二爷在此折rǔ教训之下,不敢再提这话。
又次年,白鹿山。
一道绛红色人影,惊鸿闪电般在山道上疾掠而过,直奔瓶子峰。
孟自在宽衣博带,负手立在瓶子峰底,见这道人影直掠而来,当即提声道:“小缺!且莫上去!”
人影骤停,苏小缺苍白的脸上神qíng恍惚而不安,更有种显而易见的孩子气的惶恐无依,似乎生命中有极为重要的人即将失去一般。
孟自在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肩,温言道:“你现在上去,也见不着他,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上去打扰。”
携了他的手,一路往回,道:“我带你去落云峰,你们小时候住的地方……谢天璧昨天已经来啦,此事他尽皆知晓,你不妨问问他。”
苏小缺怔怔的走着,良久低声道:“我当真再见不着聂叔叔了?”
孟自在转眼看了看他,不由得微笑道:“聂师弟说得不错,你这孩子从小便是至qíng至xing,可惜却总是勘不破……聂师弟此次闭关参悟,本是大喜之事,需知数百年来,普天之下更无一人能参破悟得剑道的极致,小师弟天纵奇才,一生起伏跌宕,更经生离死别,大智大定,此番若是能悟得天人合一,堪破生死,突破天人之限,便能由死而生,跃空仙去。”
苏小缺似懂非懂,却在惆怅中感觉到一丝欢喜。当下默不出声,一路回了落云峰,见谢天璧正站在院子里,遥遥仰望瓶子峰,神qíng看不出悲喜,却看得出难得的轻松自在。
这两三年来,两人只匆匆见过一面,还是为商议水盟一事,那次相见也只得两个时辰,纯是两派之尊平息争斗,只有谋略算计,相约制衡,虽仍是俩俩相知默契,彼此却是只有钦佩提防,而不涉半分私qíng蜜意。
回到白鹿山落云峰,却自然而然亲近无猜,时至今日,苏小缺方真正明白以前谢天璧所说的“两个谢天璧”是为何意,现如今,苏小缺却也有了两个,与谢天璧如出一辙,一个是关乎七星湖和江湖,一个是关乎内心的爱与qíng思。
心中正若有所悟,回身一看,见孟自在已自走远,不禁说道:“咱们好容易来一趟,孟叔叔倒一甩手,也不知忙什么去。”
谢天璧嗯的一声,拉过他的手,道:“他知道咱们很久不见了,这是让咱们好好说说话的意思。”
苏小缺垂下头,黯然道:“再也见不到聂叔叔了,我可从来不敢想聂叔叔竟有一天会不在……”
谢天璧静静听着,只把他的手掌攥得更紧一些。
苏小缺看着足底的落叶,还是青翠的生机勃勃:“聂叔叔这么一招,可真是山崩海啸,我心里空空dàngdàng的……虽然这些年从不敢来看他,但知道他还在,在白鹿山,心里就很踏实,很暖。”
谢天璧道:“是,白鹿山是咱们的家。”
苏小缺轻叹道:“是啊,咱们最好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现在想来,真是恍若隔世。”
谢天璧伸臂揽住他的肩,轻声道:“聂叔叔不在了,我还在,你也还在。”
苏小缺鼻端满是他的气息,手指在他掌中更是贴心的安慰,心里不禁感动而柔软:“天璧,你还在,真好。”
谢天璧紧紧搂着他,良久涩声道:“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从此生死不弃。”
纵是江湖之险之深,每一步都是风起云涌,但此刻两人却是真心相对,再无一分嫌隙隔阂。
入夜之后,星月皎洁,身处其下,似不在人间,苏小缺道:“修仙练道一说,我本觉得只是世人胡诌,至于炼丹采补,更是无稽之谈,huáng吟冲还炼丹采补呢,有回金丹香灰吃多了,好几天没出恭,憋得脸直发青,后来崇光说他吃了点儿药,却拉出来几块儿上好的青砖,把茅坑都给堵了。他若能成仙,打死我都不信,但说也奇怪,聂叔叔自闭玄关,我倒觉得他当真能得成天道。”
谢天璧见白鹿山星光格外灿烂明洁,而星光下的苏小缺更是恍若少年时的纯净清秀,不禁笑道:“成仙练道我不懂,但我知道,聂叔叔这次参悟生死关,应是为了贺十五。他俩尘缘了尽,聂叔叔由qíng破道,想必是为了能在另一个世界与贺十五重新聚首相逢。”
第八十章
苏小缺忍不住惊道:“贺十五不是已死了二十多年?聂叔叔平日里,也没见他怎么伤心难过。”
话一出口,随即摇头:“极于qíng自是不外露,而且莫说是二十年,便是一百年,一千年,只要聂叔叔活着,贺十五就同他的呼吸一般,不用去想,已然时刻伴随。”
谢天璧听他这般说来,神色一动,心中又喜又慰,说道:“聂叔叔闭关所在,便是贺十五的墓xué之中,他进入之时,更是打开机关,墓xué已沉入峰顶湖底,任何人再无法见到他俩,因此无论此番能否突破天人之极限,聂叔叔总是和贺十五在一起永不分离。”
天道之事,神秘莫测,但世间qíng爱,同样身处其中的人都能感同身受的明白。
苏小缺从小就知道聂十三用qíng深沉而浓烈,一生只钟qíng一人,却不想他qíng深一至于斯,竟当真是跨越生死和岁月。一时怔怔无语,良久问道:“那聂叔叔究竟是生是死,可会有迹象吗?”
谢天璧的声音在静夜里入耳格外低沉,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不知道,但明天便是生死关的最后一日。”
苏小缺往他怀里钻了钻,低声道:“咱们一起守着等罢。”
谢天璧搂着他,嘴唇贴上了他的耳朵,笑道:“明天咱们去卧云桥下捉鱼,你烤鱼给我吃。”
苏小缺呸的一声,心里却在琢磨,若是谢天璧死了二十年,自己会当如何?
想着想着,事儿没想明白,环在谢天璧腰间的一双手臂,却是越勒越紧。
谢天璧凝视他的神qíng良久,似qiáng忍笑意,又似qiáng忍泪意,压低了声音道:“你再这么勒下去,二十年后只怕也要参悟生死关去寻我了。”
苏小缺却笑不出来,放脱了手臂,闷不吭声,滚到一边自去睡觉。
谢天璧眸光中温柔似水,端坐窗前,只顾静观白鹿山的夜空。似有意似无意,不像当年在七星湖一般与苏小缺同chuáng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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