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_陈小菜【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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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璧静静,斩钉截铁:“没错。我想让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苏小缺冷冷笑,一字字道:“谢天璧,你蠢得可怕。”

  谢天璧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无论怎样,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苏小缺转身回屋,淡淡道:“我迟早会回丐帮,你关得住猪,关得住狗,关不住大活人,不信咱们试试。”

  七星湖地处南疆,本是四峰五山之中的幽谷碧湖,时已入冬,七星湖却仍是日映晴林,青峰削翠,山谷中溪水淙淙,花木秾华,俨然暮chūn胜景。

  沈墨钩与李沧羽坐一叶扁舟,正在月翼湖中泛舟煮茶。

  沈墨钩颇有雅趣,薄暮时分,野泉云霞间,不用金玉瓷器,只粗粗笨笨的陶制茶具,稚拙古朴之极,兔毛瓯浅,虾眼汤翻之际,沈墨钩眸光微转,山光水色其中流动,笑道:“沧羽,舟中看霞,灯前看月,月下看美人,自有一番qíng境,今日闲暇,不妨把三种韵致姿态都看个齐全。”

  边晚霞映得湖水片七彩奇光,李沧羽却凝视着沈墨钩:“墨钩,我不喜山水,但陪着你看山看水,已是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沈墨钩轻笑着揽住他,轻啄下他的耳垂,道:“沧羽令我不知所以,跟你在一起,端的是被你摄招了魂梦,颠倒了qíng思。”

  李沧羽清浅碧衫,沈墨钩锦袍暗纹,一个真心,已是qíng根深种的痴迷,一个假意,却是轻驾就熟的勾兑。

  正旖旎间,沈墨钩的侍叶小眠快步走到湖边,提声道:“爷,内堂天谗君有传书送到。”

  沈墨钩道:“送上船来。”

  小眠足湖边一块大石,空中裙裾翻飞,姿态优美,在湖中玲珑花台借力,两个起落,已飘落小舟。

  李沧羽斜倚在沈墨钩怀中,脱口赞道:“好轻功!”

  小眠待他甚是恭敬,那双秀媚而真的眸子却是一眼也不看他,低首行礼道:“李公子谬赞,小眠偷懒,武功差得很。”

  说着将手中书信奉给沈墨钩,沈墨钩接过看,神色微变,叹道:“谢天璧错得狠。”

  李沧羽道:“怎么?那魔头和唐一野联手算计了我,又拿下中原几大门派,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怎么错得狠了?”

  沈墨钩若有所思,道:“赤尊峰设伏重创丐帮,路乙身亡。”

  李沧羽目中露出艳羡妒忌之色。

  沈墨钩轻轻推开李沧羽,斟出一杯茶:“丐帮却对苏小缺下了必杀令,因为消息是苏小缺传回丐帮,路乙和顾六指对他深信不疑,不走雁回谷,取道烟霞山,却是中赤尊峰的伏,一死一伤,丐帮实力大损……”

  李沧羽心中喜悦之极,道:“苏小缺混蛋终是勾结谢璧,为讨好他,竟对丐帮下等毒手!”

  沈墨钩不再看他,只看着渐次褪色的湖水,声音有些冷,又有种奇特的qíng感:“你错了。苏小缺不是无qíng之人,就算他勾结赤尊峰,也断不会对丐帮下手。”

  “谢天璧这个错却是错得狠也错得蠢,他这一番算计,想必是借苏小缺的手重创丐帮,又借机bī得苏小缺不敢再离赤尊峰。”

  “谢天璧算无遗策,既狠又准,殊不知,人的心却最是不经算计,感qíng也是……他日即便后悔,也是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无归源之路。”

  说着伸手将茶具尽数拂入湖水,淡淡道:“游湖至此,也该兴尽而返了。”

  是夜,沈墨钩动作从未有过的粗bào,直抽猛送,大肆伐挞,只cao弄得李沧羽声嘶力竭,又是求饶又是不自觉的抵死纠缠,痛楚和被nüè的极大快感纠结在一起难以辨认,高cháo时死了一回也似魂飞魄散的极乐。

  待云收雨散,李沧羽正迷糊昏睡,却模模糊糊听得沈墨钩悄然起身,吩咐小眠道:“让天馋君放下所有事,从现在开始,只管盯住苏小缺的一举一动,绝不可脱了线索,一旦有事,随时报送我知。”

  第三十四章

  谢天璧牵着一匹马,静悄悄立在风雪中,脸上刀伤未愈,眼中红丝隐现,神色却平静得近乎yīn冷,冷冷问道:“你当真要回去?”

  苏小缺眉宇间尽是决绝和倦色,一改往日懒洋洋的姿态,背脊挺直,有种对峙抗衡的不屈气势,眼神中尽是冰雪般的冷漠孤绝。

  是七来苏小缺第四次闯山,前三次都是未出主峰就被谢璧赶上。

  好生动过一次手,切磋长安刀与伽罗刀,谢璧半边脸被伽罗刀割伤,苏小缺却是被点了xué扒得光溜溜的塞到被窝里。

  xué道一解开,苏小缺将青囊药书仔仔细细的翻阅一遍,看完便凑到火炉上烧毁。再下山时,更无别物,只一袭衣衫,两掌刀刃。

  谢天璧凝视他的眼睛,终于颔首道:“很好,我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既然你铁了心要走,这匹马给你。”

  苏小缺也不言语,默默翻身上马,一声清喝,健马迈开长腿,已疾驰几步。

  谢天璧身形一闪,生生挽住辔头,眸光中尽是恳求之色:“此去中原,步步荆棘,若是丐帮当真为难,你……不可逞qiáng……我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苏小缺一言不发,手腕轻转,指fèng间寒光闪过,伽罗刀削向谢璧的手指。

  谢天璧不得已,放开辔头,退开几步,苏小缺一踢马腹,健马直奔而出。

  谢天璧一咬牙,左手拔刀,长安出鞘,空中划出一道电光,直劈苏小缺身后。

  苏小缺人在马上,没想到谢天璧会对自己下手,不及闪避,似也不愿闪避,凌厉的刀气已然及体,背后一阵剧痛,寒风过处,鲜血直沥而下。

  谢天璧看到苏小缺微微一晃往前一倾,背脊却立即挺直,不作丝毫停留,更不回头,已策马飞奔而去。

  寒风夹着大片雪花厉声呼啸,苏小缺衣袂头发飞扬卷舞,鲜血也随之洒落,谢天璧原地静立着,冰冷的脸颊突的一热,迟疑着伸手摸去,却见鲜红,竟是苏小缺的血。

  苏小缺一路急奔下山,背上的刀伤虽深却不致命,天生极好的愈合力令血也开始慢慢凝住,心中却是空dàngdàng的无所依托。

  幼时待自己好,从不曾让自己冻着饿着,教自己武功,教自己喝酒的路大叔,就这么死在自己一手改制的弩箭下,而让他取道烟霞山的书信,更是自己亲手笔笔写下的催命符咒。

  谢天璧冷静而缜密的策划场屠杀,也许他不曾想取路乙xing命,但连弩并不长眼,他是始作俑者,苏小缺自己却是执刀凶手。

  茫茫然看向前路,苍穹野原正是一半风遮,一半雪埋,不禁一个激灵,如冰水临头,方知自己终是错无可恕,进退不得,一时全身似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越来越冷,再没有一丝温度,终于连寒冷的感觉都不复存在。

  谢天璧看着指尖那滴血渐渐凝固成一个凄绝的伤口,始终面目沉静,挥手唤出两名暗卫,吩咐道:“你二人沿途保护,若他途中出事,你们也不必活着。到丐帮总舵,记得说……”

  咬了咬牙:“苏小缺小子敢来赤尊峰盗取消息,已被我们少主重伤,这一刀手下留qíng,只当是同门数年的jiāoqíng,改日定当割下苏小缺的脑袋,看你们丐帮还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两名暗卫领命而去,谢天璧握刀的左手却开始轻轻的颤抖,越抖越是厉害,学刀十数年,第一次有种无法自控的感觉,右手搭上狠狠握住,却连全身都剧烈哆嗦,如树梢枯叶,几yù坠落。

  谢天璧心如明镜,几乎可以预知,没有苏小缺的牵挂和羁绊,自己的武功和赤尊峰的霸业,会突飞猛进,会更上层楼。

  但那些快意长歌,风动云涌的心境,那些笑傲顾盼,横峙天下的yù望,那些池畔惊雪,更待落花的闲qíng,那些枕畔对视,夜话秋雨的qíng思,已无人分享的沉寂褪色。

  得与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却令人悔而束手,心丧yù死,谢天璧在暮色苍茫中回首一望,风雪已满山。

  数日后,谢天璧去西峰,与谢不度用红泥火炉新焙了酒,烤着山jī雪兔,对坐小酌。

  谢天璧瘦许多,右脸刀伤从眼下直到嘴角,在棱角分明的轮廓里,又刻下一道血色相思的痕迹。

  谢不度看着他的脸伤,道:“怎么不去找程子谦除掉条刀疤?”

  谢天璧抬手摸摸,笑道:“难看吗?”

  谢不度喝下杯酒,看他眼:“不难看,倒是更增男子气概。”

  谢天璧道:“程子谦也这么说,所以我让他用了蚀金錾玉膏,这条刀伤永远便留着了。”

  谢不度看着雪花卷舞,叹道:“冬来啦,我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年……你放走苏小缺很对,这孩子看着随和,骨子里却倔得厉害。爱一个人,估计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再不管他架桥铺路还是杀人放火,你若还不放他走,只怕从此恨你也是一生一世一辈子,更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定然是当了皇帝就会灭你满门,做了乞丐,饿死也不会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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